罗兰忽然想到一个大问题:“子岳,你说皇帝的皇子们年纪渐长,开始了纷争,难道皇帝还没有立储么?”
“自然是立了的,”林子岳又恢复了从容:“皇后娘娘只生下了一位皇子,因为是嫡出,出生后不久就被立为太子。只不过,据说这位殿子一向欠佳,而其他的皇子身体却很健康。况且,皇长子还是出自蓝家,他的母亲是您的前任蓝狄大人的亲妹妹,据说一向深得圣宠。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说到这里,他住了嘴.毕竟,背后议论皇室,是很犯忌讳的大事。若不是身边就坐着京畿处的二号人物,他也绝对不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大放厥词。
罗兰一笑,也不再问,拿起筷子边吃边赞道:“子岳,你从没有入过朝堂,对朝政却说得头头是道,聪明啊!你去参加过科举考试么?”
林子岳摇摇头,神色有些黯然:“子岳在京都的时候,尚未成年;后家里遭遇变故,自不可能去参加了。”
罗兰不想触碰他的伤心事,故意笑道:“幸亏你没有去考试,不然你万一考中做了官,哪里还会让我碰上?老天未尝不是公平的,它关上了你的一扇门,便会另外为你打开一扇窗。你瞧,现在你遇到我,不是另外有一个机会了么?就我的私心来说,是希望你呆在我身边,帮我做做玉器生意,大家有财一起发,日子也会过得不错;不过,你若实在喜欢读书应试,我也会尽力相帮。就算我这个提调使只是个临时工,可现在有了这个身份,让我认识些权贵人物。将来找机会请他们帮忙,给你一个应试的机会,想来还是不难做到的。”
林子岳心里五味杂陈,一阵阵酸涩翻腾不止,从喉咙蹿上鼻子,连忙低头借喝茶掩饰突然潮湿的双眼。过了一会儿,他心情平复了些,才抬起头,平视着罗兰如水的双眸:“小姐,我林子岳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破落商贾子,小姐是世外高人,现在又是心锁的主人,注定会是朝中显贵,可您能这样为我着想,我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林子岳内心的想法,早已告诉过小姐了,这辈子我只愿跟从小姐,做生意,还是做别的什么,全凭小姐的吩咐。”
罗兰愣了一下,忙挥挥手笑道:“这是干嘛呢?我早就把你当朋友了,现在我们只是聊聊天,你不用很在意的。子岳,你放心,我总会尊重你的意愿,决不会自以为是,胡乱安排你的生活的。”
她真的懂得尊重自己,至少没有那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林子岳俊秀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魅惑的桃花眼微微一转,顿时似有无数带电的小钩子射了出来,罗兰的心狠狠被抓了一下,不觉目光粘在他的脸上,呆住了!
林子岳被盯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不自觉地向九风哪儿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发虚。看到九风如老僧入定般毫无反应,他安下了心,心中慢慢升起一丝异样的愉悦感。他知道自己生得好,从小因为相貌的俊美被人赞美、被人追看得太多了,但他从未因此感受到什么特别的快乐。今天,他是第一次因为自己出色的外表而沾沾自喜,因为他明白,罗兰现在就是被他的外表吸引住的!
他勉力控制住内心的异样,微笑着看向罗兰:“小姐,您还要再来点儿饭么?”
罗兰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心里暗自懊恼:今儿吃错了什么药,怎的总是出丑?
她掩饰地干咳了一声:“不用了,谢谢。我吃饱了。”
林子岳站了起来,恍若未见罗兰的羞窘,利落地拿开罗兰面前的空碗,为她送上漱口水、净面巾,又递过来饭后的清茶,然后便站在旁边,微笑着看她一口口慢慢啜茶水,那目光不温不火,却无比专注,仿佛就这样看罗兰喝茶,就是他最大的享受。
罗兰因为刚才的失态,心里很有些不自在,便想赶他去休息:“子岳,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呆会儿阿九会叫人收拾干净的。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林子岳笑了笑:“多谢小姐体贴。不过子岳也没做什么劳累的事情,不用忙着休息。等公子吃完了,我收拾好再走不迟。”
罗兰只得干笑了两声,埋头喝茶,不敢再与林子岳那双风情的桃花眼相遇。
九风一如既往,不慌不忙地完成吃饭的全套程序,才从桌子旁走开。既然林子岳要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他自然不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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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岳终于回他自己的房间了,罗兰一下子把自己吊在九风的脖子上,撒娇装痴要他抱回床上。九风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立即照办,而是双手掰住她的两肩,审视着她的眼睛,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脑袋,直射到灵魂上去。
罗兰被盯得有些心虚:难道刚才自己肆无忌惮地对着帅哥发花痴,刺激到阿九了?可是,可是,按照她在山洞中看到的那些资料所说,九风不是不应该有什么见鬼的一夫一妻制的观念吗?怎么自己仅仅是欣赏下帅哥,他就这般态度呢?
“阿九,”罗兰讨好地凑过脑袋,想缓和下气氛:“你怎么了?”
九风凤眸中的神色越来越严厉,罗兰慌了,心里一急,说话也不利索了:“阿九,你……你别生气,我没有什么非份之想的……”
“兰,你最近有没有感觉体内经脉有什么异样?”九风打断了罗兰的辩解,神色凝重地问道。
“嗯?异样?”罗兰的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弯,停顿了一下,才意识到九风的态度不对劲。她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问题了?九风平时从不过问她的修炼,怎么今天这样反常?
她努力回想自己这些天的感觉: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啊!离开山洞以后,她夜夜修炼,勤耕不辍,不曾有一天懈怠。奈何麻烦不断地找上门来,她不得不绷紧了神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纷至沓来的杂事,即使在睡梦中也难以安稳。虽然修炼没有中断,但进展缓慢,有一种凝滞不前、遇到瓶颈的感觉。体内累积的元力已经很深厚,似乎呈现出向真正的经络线——那条真气流渗透、靠拢的趋势,可是一直只停留于“趋势”的阶段,并没有出现显著的变化。
她困惑地摇摇头:“我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啊。”
九风把她抱到大床上,肃然道:“你现在马上运转法诀,内视你的体内,仔细检查下。”
罗兰被他的严肃吓到了,不敢怠慢,立即盘坐在床上,运转三十六式,集中注意力,引导神识慢慢沉入体内。只看了一眼,罗兰就惊得几乎叫了起来:她看到了什么?曾经是缓缓流淌的气雾状的元力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河流,那细细的液体如同血管里的鲜血,静静地沿着原来的经路流动;更让她心惊胆战的是,这条元力化成的小河正在不紧不慢地扩大着领域,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两条经络线竟然越靠越近,其间的距离仅有一指之遥。
罗兰吓出了一头冷汗:就算她不知道第六层该如何进阶,但也能预见到:两条经络线在自己体内“胜利会师”,将可能引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罗兰流着冷汗,把身体内的状况向九风描述了一遍。她对体内的变化百思不得其解:“阿九,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元力流怎么液态化了?”
“现在是突破前的积累阶段,你没有感觉也不奇怪,”九风眉头紧锁:“问题是,你不能在这里突破。那人当初告诉过我,第六层是一个门槛,一踏进去,就真正的登堂入室了。那是月兑胎换骨的一个变化。对你来说,风险极大,而且还可能引起些异象,必须找一个绝对僻静的地方。”
罗兰默默思索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可是我觉得还没有到即将突破的阶段啊。”
“如果没有外来影响,自然不会现在突破,你的感觉不会错,”九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但是,这船按照现在的速度,再走两天,就会路过一座山。那山你已经在‘小东西’哪儿看到过,就是藏有玉石的那一座。”
“是那座山!它有什么问题?”
“它问题很大。我现在无法判断它究竟来自哪里,但可以肯定,它的周围有巨大的元气场。其浓度虽然还无法跟山洞比,但已经足以引动你体内的元力流加速运转了。到时候,不管你是否运转功诀,都要不由自主地引来元力的涌入;那样的话,会怎么样,你知道的。”
罗兰倒抽一口冷气:会怎么样,还用说吗?肯定是干柴遇烈火、火星撞地球啊!
“阿九,你不是说你不懂这个法诀吗?怎么会看出来我的身体状况?”
“我不能去练这个东西,可不是不懂,”九风俯身坐到罗兰的身边,把她抱入自己怀里,淡淡解释:“那人要我代传这个,当然要给我些必要的讲解。我能察觉到你体内元力的变化,是因为我可以进入你的意识里,你的身体有了重大变化,我当然就会有所感觉。”
他顿了顿,平静的凤眸中快速划过一丝阴霾,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况且,你知道的,我出身于那个地方。虽然现在还困在这个星球上,但对于元气,我的感知力还是远远超过你。你体内的元力、那座山上的元力,我都比你感觉得更清晰。”
罗兰了然地点点头,静静地躺在九风怀中,思索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良久之后,她才理顺了思路,轻声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就早做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