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传 第十章

作者 : 千猪

此处书中暗表。花生的妹妹花米,年方十岁,与飞羽差的弟弟飞羽沙同年,只稍长三月。此女从小便生的好一副美人胚子,人人皆道日后必是东京第一美女。就连花岩虽然不喜欢弟弟花茶,却也对这个侄女另眼相看,很是照顾。

某日少帝阳弛曾召花茶觐见,言谈中随意问道:“朕听闻花爱卿之女有国色天香之名,更且品性端庄,日后必是佳妇,不知如今可许配人家?”

花茶闻言,只当皇帝起了色心,忙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女自幼体弱多病,容貌丑陋,性格乖张……国师张真人曾为她看相,说寿不过二十……”

阳弛道:“爱卿何出此言?朕与花生也常在一起玩耍学习,对花米妹子多有耳闻,何来你说的那般不堪?你切莫会错意,朕这是想为她保一家媒而已。”

花茶苦脸道:“臣女年龄尚幼……”

阳弛道:“朕是想为朕的表弟,云梦公主的儿子,飞羽家的嫡子,飞羽差保媒,爱卿意下如何?”

花茶脸色顿时一变,喜上眉梢:“那当然好!君无戏言!”

阳弛却翘起了二郎腿,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可是刚才花爱卿说你闺女自幼体弱多病,容貌丑陋,性格乖张,而且张真人为她看相说寿不过二十……这样一说朕可不能害了小差。”

花茶正色道:“陛下那是听岔了!臣说的是,臣女自幼身强体健,花容月貌,温柔娴淑,张真人说了,她日后寿过一百二十……”

阳弛哈哈大笑,御笔亲提,为飞羽差与花米早早订下亲事,待花米及笄以后便为两人成婚。

樊楼里,阳弛、飞羽差等人交杯换盏。几轮酒过后,诸少年各有微醺之意。

却听得云板一响,一队女子乐师各捧乐器从后台鱼贯而出,在大厅中央舞台两侧各自落座。这些女乐师人人不过双十年华,相貌上乘,随便哪个放去其它楼子,都可说是镇楼之宝,在这里却只有为人配乐的资格。

弦子轻轻拨响,便把楼中食客的心全勾了过来。本来还在高谈阔论或是低声交谈的,都住了口,齐往这边看来。

后台隐约传来一声娇啼,直将在座所有男人的心弦也轻轻拨了一下。有那见识少的,竟嘤咛一声软倒在座椅上。旁人却顾不得理会,只将眼睛全都盯住了舞台,生怕看漏了什么。

一阵咿咿呀呀的歌声响起,声音又甜又糯,虽然听不懂唱的什么词,却毫不妨碍各人体会其中旖旎之意。各乐师也将手中乐器奏起,五楼大厅顿有仙境之感。

歌声中,一个高扎云髻身着异服的女子从后台持着把折扇舞了出来。这女子身量不高,体型瘦小,却天生一段风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妩媚。有博学广识者已经认出,这女子的发髻、服饰,分明就是十数年前天劫当日被天降火球陆沉了的扶桑样式嘛。

只听那扶桑女子歌声婉转凄切,于每句末尾却有若有若无的余音,直撩拨起人心底隐藏着的最原始的**,于凄苦之中却充满了诱惑。再加上女子偶尔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申吟,手足舞动时从宽袍大袖中露出一截白生生莲藕般的手臂,让人心驰荡漾,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其唱法之独特,实为中原未曾有过。

飞羽差突然心中一凛,生出一丝警兆来。

须知自打天劫日之后,各地冒出无数异能人士。各人天资所限,能力各有高下。而对异能掌握越深的人,对周围他人是否有异能就越敏感。

作为七岁便学会飞羽术的天才,他对周围异能的感觉也十分敏感。眼前这扶桑女子,显然也是身有异能,而且就在她这歌声舞姿之中。本来在座的人中,花生也是家传异能,只是他资质平平,显然还远没掌握火候,此时一副垂涎欲滴的馋相,根本没察觉有何异常。

一曲歌毕,满座老少人人面色古怪,有的一副色授魂消状,有的闭目强忍心中欲火,有的扭捏坐着双手捂裆,更有那意志力薄弱的早就精关失守一泻千里了……

众少年这一桌的全是童子鸡,未曾经过人道,还不晓得个中滋味,虽只觉得面红耳赤,却勉强把持得住。满堂之上,竟是他们神色最为正常。

路游平时最喜欢听各地传闻,扶桑陆沉一事自然清楚。他小声问一旁神不守舍的阳弛:“陛下,樊楼宣传说今日有异国公主献艺,可这扶桑已经没了十几年,看这女子年龄也不大,莫非还在吃女乃的年龄便来了我中华不成?一国公主在我朝住了这些年居然没人知道,礼宾院的人统统都该罚俸三年!”

礼宾院乃是礼部下属,正是花生老爹花茶该管部门。花生闻言伪怒道:“玩你的蛋去!要我说,这公主定然是假冒的。有假冒公主潜入我朝国都,又是哪个部门该负责啊?”

路游的父亲路武身兼汴梁殿前司都指挥使,京师一切防卫都是他的责任。花生此言,正是反将了路游一军。

阳弛被他们这么一闹,方才醒觉过来,摇摇头赞道:“这曲子真真是……不知道怎么唱得出来!”

曲子唱罢,有一咨客上台,先做了个罗圈揖,唱个肥喏道:“诸位大官人请了,好叫各位得知,今天献艺这位小娘子非比寻常,乃是那扶桑国的公主!下面有客官说了,这扶桑国不是遭了天谴,举国陆沉了么,何处又跑出这娇滴滴的一个小娘子来?”

说着,这咨客却故意停了一停,卖个关子,见众人全被吊起了胃口,这才拿出十二分说书的本事继续说道:“却说那一日,正当天劫,扶桑国的国王膝下一个太子,因搞了国王的一个妃子,两人一起被贬出国,乘了一艘小船,摇摇摆摆往琉球方向去也。”

他连比带画,好像跳舞一般:“那日扶桑沉没,举国上下都进了鱼月复,只唯有这艘小船上的太子和王妃因祸得福,逃过了一劫。却逢华夏前唐无道,群雄并起,天下纷纷大乱。两人害怕被卷入战火,便一直在海上流浪。这小娘子便是在船上所生,因此有个名号玳瑁公主,又名千幻姬。”

说到此处,那扶桑女子在旁做垂泪状,端得是如雨打漂萍般可怜。

咨客继续说道:“海上流落多年,那太子与王妃早已逝世。只剩这公主独自孤苦无靠,只得上岸寻求生路,这才发现已是我晏朝天下,圣天子在位,国富民强,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真真个繁华盛世是也。如今玳瑁公主辗转漂泊,来到了我们樊楼。我家主人怜其身世,许她暂时驻足。这小公主志气颇高,不愿白吃干饭,愿意在此献艺,以换取几枚大钱。各位若是有赏识的,不妨赏赐几文,也算做个善事,结个善缘。”

这段故事说得既有香艳又有惊险,将一个颠沛流离的皇家女子可怜的半生描绘的淋漓尽致,闻者无不动恻隐之心。

阳弛阔惯了的人,对金钱全无概念,随口道:“既如此,赏她一千两!”一旁路飞忙掏出张银票递了出去。这一桌俱是豪富之家,便是花生家,沾了毕竟是花岩近亲的便宜,日里出息也不在少数,更何况家中只他一个儿子,钱钞向来是敞开来用。这些人哪里在意区区一千两之数。

虽然樊楼也是一掷千金之地,但只听个小曲,还不是单独献唱的,便打赏一千两白银,也是极少有的大手笔。周围众人见皇帝出手,哪里还敢吝啬,各自衡量着自身官爵,纷纷你五百我三百地赏了起来,不一时竟凑了个五千两之多。

这里还有分教,皇帝打赏,你不可不跟。但若是敢赏得比皇上还多,那就是自寻死路了。而且赏多赏少,都跟自己身份地位挂钩,颇有一门学问,此处再不赘述。能安坐此楼的,俱都是官场上的人精,岂有不通此道之理?

五千两白银是个什么概念?普通百姓一家三五口人,一年有五两白银便可勉强糊口。五千两便足够一千户最底层的百姓过一年苦日子。当然,在座的大多数都是富二代官二代,平日里锦衣玉食,哪里会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玳瑁公主千幻姬做个长长的福,偷眼看了场下诸人,尤其飞羽等人这一桌。飞羽差的英名早有耳闻,是个女子便不可能不知道。她更是对飞羽差亲近的人多有了解,此刻见了阳弛的相貌,她心中暗道,莫非这豪客公子竟是那人?我此次偷来中原,可不就是要想办法与他亲近,这可算是天作良缘了吧!只是莫要弄错,且前去试上一试。

接完赏钱,千幻姬袅袅婷婷,捧着一个和式红漆木酒碗走到这一桌来,向第一大恩客阳弛敬酒。

众人刚才只顾被她歌声迷住,完全没有在意她的相貌。此刻千幻姬走到近前,这才细细打量。这公主修了短眉,单眼皮小眼睛塌鼻梁薄嘴唇,五官若分开看,都是中下之品。但拼凑在她这一张怯生生的小脸上,组合起来竟有十分魅力,眼波流动间更是媚力十足,每个眼神都像在勾引人与她发生些什么超越正常男女之间关系的事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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