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音在这边担心:天啊,报告会要变成打架会了吗?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紧张地站了起来。
博士忙拉她坐下,说没事,包医生有能力处理。
果然,包医生因势利导,说了一番话后会场恢复秩序了。他说报告会不仅是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还要大家畅所欲言,接着宣布现场咨询诊疗开始,解释心理治疗的关键,就是要让感觉压抑的人说出长久压抑在心里的话。
“我这里是心理诊所啊。”他说,“心理诊所自然是给每一位正常人解决心理问题的……”
“正常人能有心理问题?”有人表示怀疑。
包爷立马纠错释疑:“我的意思是,有心理问题也正常,没心理问题才不正常呢!不敢面对就更不正常!呵呵,你认为刚才争论的几位不正常吗?错!我认为他们太正常了嘛!不争论才是不正常,对吗?实际上,每个正常人都可能出现短暂的心理问题,任何社会也可能有社会问题,关键是有问题不可怕,治好了,解决了,就好了?!一潭水要流动起来才不会臭,而臭不臭不是水的问题,而是你怎么让它流动起来的问题嘛!”
大家认为这话很有道理,但又对这个比喻似懂非懂,包医生看出了这一点,把话说得更明白了:“我的意思是,如今社会发展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但也存在着压力越来越大的问题。我今天的现场诊疗咨询就是让各位说出心里话,给大家减压。比如像刚才争论的几位,大家什么都可以说,可以泛说现象,提疑问,发泄不满;就是聊天吧,都可以,对事不对人吧,呵呵,你可以畅所欲言……”
博士在这边笑了:“包医生把咱们那年代用得最烂的话都搬出来了!”
“这话好怪,事也是人做的,没人能有事吗?再说了,既然事牵扯到人,又有什么不能说人呢?”可音不明白。
“哈哈,这正是这话的两可之处啦!本来不好说的话,有了这句托辞就什么都敢说了;本来是恶意攻击的意思,有了这话也就变成出于善意的公心啦!”
“博士好像深有体会呀!”
“是呀是呀,当年就因了这句话,把我推到了民主生活会被批判的中心。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因为随便发了几句牢骚,就被说成背后犯自由主义,被罚扫厕所啦。不过,有了这句话,在又一次民主生活会上,我找了这个理由给说回去了,把那个表面光明正大批判我,背后却偷我香皂的人又批判回去了。当然,他也照样被罚扫厕所了!”
可音想起之前被打断的疑惑,她正想多了解一点:“博士和包医生在一起过?”
“呵呵,有历史了,我们在一起度过童年,是同学,同事,我们还同时爱过同一个女人呢……”
“哦?真的?……”可音大大好奇,正想问下去,安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哇,可音……啊,原来你和博士在一起啊?”
“什么事?”可音流露出被打扰的情绪。
“我到处找你呢……”安娜在可音身边坐下来,“你说我怎么向包医生咨询啊?”
“怎么咨询?提问啊!”可音指指现场,“喏,像那些提问的人一样发言咯!”
“哦……”
安娜还没站起来发言,那个瘦女人与那个男人就又争着发言了,而且又争论起来没完没了。安娜想插空提出她朋友的问题,但都被这两个人的抢先打断了。另外,这两个人争论的问题也引起其他人的加入,争论范围就更扩大化而变成敌对的仇视了。包医生见此状况只得宣布现场诊疗暂时休止,休息十分钟再继续。
休息的时候瘦女人和中年男人的对峙争论依旧不依不饶,弄得休息的人也不休息了,从看他们争论到忍不住加入了他们的争论,气氛异常激烈。
“我是先富起来的人,我感谢改革开放!……”中年男人这样说,而且已经站起来走到前面,差一步就上讲台对大家说了,“我承认我是成功一族,有别墅有车有存款,现在还有着事业。经济绝对不成问题,养老更不在话下。可是我的家庭……”说到家庭,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因为我的小妻,她小我二十岁……红杏出墙,我气个半死;我离婚的前妻带着儿子常来骚扰,弄得我颜面俱失不得安宁,我很纠结痛苦,生活也全毁了。我常想;钱算什么?过去没有钱以为钱是万能的,现在发现钱不过就是臭钱嘛,不能摆平所有的问题呀;小妻因为钱而娇纵;前妻因为钱而纠缠报复我,这时我才后悔,有钱原来还是坏事……”
他这话立刻引来一片嘘声。大多数人说他有钱臭显摆,有钱气人;也有人说他有钱作命。反应最强烈的当然还是那个和他发生争执的瘦女人,她当即也跑到前面把男人哄到一边,自己站在男人的位置上说了。她承认自己就是来咨询心理问题的,说如果说自己有病的话,那看来还没有这个有几个臭钱就臭摆谱的男人的病重。她指着男人肯定,说他才是有毛病,是个十足的神经病!因为他居然说有钱是坏事!她开始像控诉似的说自己的遭遇:
“我就是被没钱害苦了呀!我的第一任老公找了别的女人抛弃了我,而当时那个女人居然比我还老,小白脸老公变心了,男人居然凭脸蛋能找到富婆吃软饭,这是什么社会……哦,什么世道啊……”女人觉得公然指责社会不好急忙更正。“好在我和第二个老公感情好,不久就有了爱情的结晶——儿子。但是没钱呀!老公为了挣钱养家却去做了高楼清扫蜘蛛人,不幸从24层楼摔下来送命了。我伤心啊!所以我最恨的当然是没钱。如今的社会讲钱,没钱很不幸,想钱的**也太折磨人,它让我两度失了老公!”
女人的话震动了全场。一个炒股者,两个动物保护、环境保护者都站起来发言了。炒股者说因为想赚钱,把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20多万都陪光了。动物保护者惋惜,与其把钱扔进靠不住的股市,不如把钱投到看得见的动物保护上来,保护动物就是保护我们人类!环境保护者则干脆呼吁,保护环境就是保护我们的地球!应该把钱投入到节能减排的绿色事业中去。他俩的慷慨激昂,又惹恼了颓废青年,激动地站了起来:
“喂喂,越说越过分了啊!”青年自称准备做房奴了,因为他有个同学已经做了房奴,他也正努力向这个目标迈进。他愤慨:“我不反对保护动物,也不反对保护环境;但是谁来保护我啊?谁来给我一个环境啊?我是万物之灵的人哎,应该比动物更有权力吧?动物还有一个窝呢!我天天工作啊工作,努力啊努力,挣的钱做房奴都不够资格,因为挣的钱不涨房价却天天涨,我又搭不上房子那条船,我在水里漂呀漂,眼看着离目标越来越远,没希望了!每当想起诺大的地球竟然没有我的寸锥之地,或者求得寸锥之地要付出我一生的努力,我就心灰意冷心如死灰了!”
青年的话引起两个本城民生频道记者的注意,其中男记者刚才还在打瞌睡,现在马上精神起来,抢先采访:
“请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打算做房奴呢?”
“结婚啊!”青年说,“你们只会问这些愚蠢的问题,只会就事论事,一点也触及不到问题的本质!”
“那你说什么是问题的本质呢?”这回是本城报社的一名女记者,138看书网地推开电视台的记者,见缝插针对青年提问。
“你们真不知道本质吗?还是装b啊?!”
青年的粗鲁吓退了文质彬彬的报社女记者,电视台男记者赶紧上前:
“那你的本质问题就是极想结婚咯?”
“是极不想结婚!其实我本来是根本不情愿结婚的。”
“不情愿?难道你不情愿还有人能逼你结婚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还要问!”青年摊开两手,满月复怨气,“我没有房啊!更别提车了,没房没钱没一切结什么婚呢?结婚了怎么养得起孩子呢?我有恐婚症啊,害怕结婚,害怕婚后担不起养家糊口的责任。我的大学同学有条件的都结婚了,因为他们幸运有好父母啊!父母买房子,父母有好背景,不花力气就能安排稳定的工作,可是我还在漂着,可漂着不能违反人生规律呀,所以,女朋友逼我结婚咯,我父母也逼,我父母说我不孝,我还担着给他们生孙子的责任,我女朋友说我不忠,我还背着不忠的负担,我不结婚就是不孝不忠,你说我怎么办?”
没插上话的安娜听了激动了,捅捅身边的可音:“这青年和我……哦不,和我那个女友的男友相似啊!”
可音也按捺不住激动了:“也和我那个女友说的相似……”
“这么说,你该咨询咨询包医生,把话说出来呀!”
“我……”可音看看一侧的博士,小声对安娜说,“我可没打算……是你要咨询的啊!”
安娜倒坦然:“哦对,一会儿,我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