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倾落到达太子宫的时候,苏燕芸早已经备好了糕点,坐在正位上等着倾落过来。身边的侍婢都被她遣退,连同武凤都被命令站在门外候着。
“太子妃今日找倾落来,可有何事?”倾落淡淡的扫了眼苏燕芸,边说边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她随意的瞥了眼糕点,柳眉不由的一蹙。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堂堂太子妃苏燕芸,居然也会学这下三烂的勾当。用药?呵……真是可笑。若是比这用药,在这宫里,她倒是要看看,谁能比得过她?!
“安郡王妃吃些糕点吧,这些,可是本宫特意命御厨为你做的。”说着,她拿起玉筷夹了一块芙蓉翠玉糕放到倾落面前的小碟子里。
倾落瞧了眼绿豆糕,冷然一笑。“太子妃,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燕芸淡淡一笑,“什么意思?呵……安郡王妃不明白么?”
闻言,倾落脸上的笑愈发的嘲讽。她信手捻起那块芙蓉翠玉糕,作势就要往嘴里放。然,到了嘴边时,她却忽然停下。身形一闪,直接夺过苏燕芸怀中的白猫,顺势将手中的糕点为进它的嘴里。
苏燕芸一愣,随即翻手抢过自己的猫。随即,她忽的大笑出声。
“就算你不吃糕点,今日你也别想离开这太子宫!”说着,苏燕芸脸上的神情,由原先的处事淡然转变为一脸的冷嘲。
“花倾落,你该知道的,我今日把你请到这太子宫,定然是别有用心!”
闻言,倾落轻轻的拍了拍手,一脸从容的坐下,对着苏燕芸说道。“时机未到,你不会傻傻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算计我。所谓的别有用心,只是想将我留在太子宫一日。目的,自然是去找你的好妹妹……苏紫陌。”
“你……”苏燕芸神情一凛,随即也放松身子,缓缓的坐回位子道了句,“既然知道,你又为何来赴宴?”
“为何?呵……因为我无聊,所以便来陪你玩玩。”说着,她缓缓的拨弄着茶盏。无视苏燕芸有些不好看的脸,她继续悠悠的说道。“若是这般容易让你找到她,我也便不会留着她的性命了。”
“你到底准备如何?”苏燕芸的神色并不好看,她怀中的那只白猫此刻已经趴在她的膝盖上一动不动了。若不是小小的身子还有起伏,当真像是死了一般。
倾落眼神清冷的瞥了眼苏燕芸怀中的白猫,若是方才吃糕点的是她,那么此刻昏睡过去的也就是她了。想到皇甫澈一直以来别有深意的眼神,倾落冷冷一笑。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苏燕芸和皇甫澈上辈子可是没夫妻之实的。而这辈子,至少目前为止,她不觉得他们已经有了。想到这,她忽的眼神一动。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
“苏燕芸,为了找到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你宁愿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子有染么?”倾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见苏燕芸脸色有些微变,然后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只是淡淡的一笑说道。“在你的面前,还真是没有秘密可言。花倾落,你真的很可怕!”
没错,她确实想从苏紫陌的口中得知那个小野种的下落。因为,前些日子爹已经知道了自己有那么一个儿子的存在!他想要找到那个儿子,希望苏家后继有人。
可是,她明白,一旦那个野种被认祖归宗。那么也就意味着,将来子承父志,这苏家的一切,包括爹手下的兵权全部都归那个野种所有。
然而,这怎么可以!
她可以不在乎苏家的一切,可唯独,爹手中的兵权她势在必得!
所以,那个野种,只能死!
可惜,不管多方情报如何打听,始终没有半点头绪。跟爹告密的人,已经在说完话之后便吐血生亡了。地址,特点甚至于连孩子的名字都没说出来。
这大海捞针,确实不易,所以今日她才会动这般的心思。哪怕,在花倾落昏睡过去后,皇甫澈对她起别的心思,她也不在乎。反正,她从未对那个男子动过心,她要的,始终是天下的兵权!此生不变!
想到这里,苏燕芸低低一笑,在花倾落的面前,她从不需要遮掩,因为再怎么遮掩都无济于事。
“的确,我不介意。更何况,我介意的过来么?他是堂堂的太子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更何况,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是他的责任。”
闻言,倾落笑着站起身来,缓缓的往苏燕芸走去。“开枝散叶是他的责任,可不是我的。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不过,苏燕芸,我今日奉劝你一句,别把歪心思动到我的头上来!
至于那个苏紫陌,等时机一到,我自然而然会让你见到。你着急也没用,我若是真心想藏一个人,便不会让人轻易的找到。”
语毕,她一个潇洒转身,便往大门口走去。然而,她的步子才跨出几步,手却忽然叫人从后面拉住。
“花倾落,你开条件罢!”
听道那八个字的时候,倾落的嘴角缓缓一挑,她转过身看着微蹙柳眉的苏燕芸,浅浅的一笑。“呵……条件?苏燕芸,你身上可没我花倾落要的东西。与你,我不需要条件。”
说完,她轻轻的挣月兑苏燕芸的手,转而走向大门口。
身后,传来苏燕芸低低的冷笑声。“花倾落,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倾落心里暗语着这两个字。呵……她不会后悔,因为她永远都不会让苏燕芸心里所想成为现实!
走出大门的时候,武凤候在门边。一见倾落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王妃,你没事吧?”边说着,武凤边细细的打量了一翻倾落,确定她无碍,她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武凤一脸担忧的样子,倾落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外面大好的天气,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武凤,这天气真是好呢。恩,这般的天气最适合唱戏了。”语毕,她抬步往前走去。
想到那个被她用大铁链锁在密室里的苏紫陌,她眼底一片灰暗。近日,这苏紫陌终日嚷嚷着要找皇甫珏。
这使得倾落忽然想起,那日皇甫珏来洛水居时,她看到了他身上的小红点子。想来,这皇甫珏是想借苏紫陌的手来杀自己。
“王妃,你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武凤一脸恭敬的在身后问道。
倾落一笑,眼底有什么流动,“武凤,你知道江湖中出现的陈义教吗?”
武凤点头,压着声音说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现如今江湖中,陈义教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陈义教的教众,更是分布五湖四海。说句难听的,怕是这朝廷中,都有可能有陈义教的教众。”
倾落点了点头,确实,陈义教到底有多少势力谁都不清楚。只是,有传言说这陈义教是陈国的余孽。
至于,如今那陈义教的教主,到底是何许人,谁都不清楚。因为,这教主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过。
不过,这陈义教的所有人,常年来一直都在寻找陈国唯一幸存下来的那位公主。可惜的是,至今都还未找到。
“王妃,庆王爷的侧妃过来了,小心她有诈。”武凤远远的便看到锦色往这个方向走来,而此刻她的前面,华贵妃举止端庄的走着。
听着武凤的话,倾落回神,抬眸看着远处缓缓靠近自己的几抹身影,她眼底一暗,一丝玩味却那样毫无征兆的爬上她的嘴角。
“武凤,还记得我方才说的那句话么。今日的天气很好,很适合唱戏!”说着,她已经率先往前走去。
九曲桥上,两行人面对面相遇。倾落得体的对着华贵妃一个福身,“华贵妃万福金安。”
“免礼。”看着眼前的花倾落,华贵妃笑着说道。然而,看向倾落的眼神多了一丝探究。近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全部都是拜花倾落所赐。
其实,她一直都为珏儿惋惜。像花倾落这般的女子,若是收为己用,让她一心一意的跟着你。那样,你打天下便可以省下一半的精力,一半的士兵,一半的粮草……那么多的一半,加起来可是一个巨大的数目。
先不说这个,单单是在走向九五之尊这个位子时。花倾落这个女人,便已经是这条路上极大的一个障碍。
所以,珏儿如今是一心想弄死她!
只可惜啊,这个女人着实厉害,想弄死她,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并不傻的皇甫珏。他们夫妻二人如今一心对外,连皇上都分不开他们,更何况她和珏儿呢!
想到这里,华贵妃又看了眼锦色说道。“安郡王妃,本妃还没感谢你将锦色给了珏儿呢。不瞒你说,如今本宫和锦色亲的很,就好像多了一个女儿一般。”
边说着,那华贵妃已经挽住了锦色的手,一脸笑意的看向倾落。
倾落只是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眼神在华贵妃和锦色身上流连,落到锦色那张有些发白的脸颊,她的眼底始终淡如秋水,一丝波澜都没有。“华贵妃说笑了,你喜欢就好。”
你喜欢就好。五个字,对于锦色而言却是最痛苦的。喜欢就好?此刻的她,只感觉自己是一件物品,谁喜欢就送给谁。
倾落瞥了眼锦色的神情,而视线却恰好擦过锦色的身侧,看向远方。那一出,他慢慢的往这里靠近。
恰好,此时一阵风过。
倾落偷偷的扯了一下衣袖,将衣袖中的暗格打开。旋即,她袖中的粉末纷纷而出。由于顺城近日天气有些干燥,粉尘有些重。所以谁也没有怀疑这种药粉。
倒是锦色,看着满天飞尘的时候,只觉得奇怪。她可是从小便知道倾落所学,这个药她虽然叫不出名字,可是她知道这药的药性很大,甚至于,很可怕……
果然,不就在倾落告退之后,她才走了没两步。却忽的听到一阵虫鸣声,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靠近她们……
“啊,有蜘蛛!”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接着越来越多的虫子开始聚集,吓得众位宫女忍不住尖叫出声,甚至于还有的已经被吓得晕死过去。
因为,此刻这里不止聚集了蜘蛛,或者别的不可怕的小虫子。而是,在她们七尺外的距离,已经来了一批蛇虫鼠蚁,它们全部都虎视眈眈的望着她们,像是在等着谁的命令。
“小姐,你做事情做的何必如此的决绝呢?我们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锦色一脸忿忿的说道,眼神却有些不自主的看向另一边的皇甫珏。
要知道,每次她和倾落斗过,哪怕只是斗一下嘴。这王爷都会好好的宠她。
更何况,这看清楚事实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于其被别人捷足先登,到还不如她先说出来,去领第一个功劳。
听到锦色如此说,倾落瞥了眼她一眼,随即面色清冷的一笑。“呵……这话说的似乎有些重呢?你这意思,说的好像是我在陷害你们似的。庆王侧妃,这饭可以多吃,这话可别乱说。”
“哦?是么?当真是锦色乱说么?为什么,本王也看到有药粉从安郡王妃的衣袖中飞出来呢?”皇甫珏边说着,边走到倾落的跟前。
二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两股视线在空中交汇的同时,他们的灵魂仿佛在刹那间交手了百余回合。
最终,皇甫珏被倾落看的有些微微的不自在,他右手微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而与此同时,倾落的笑声骤然响起,不是轻笑,而是阴冷的笑,笑的在场的人心里有些发毛。
所有人情不自禁的看向地上,只觉得那些蛇鼠虫蚁似乎更加的蠢蠢欲动了。华贵妃早已经被吓的脸色苍白,她很想让倾落把这些东西弄走。可是,看着倾落与皇甫珏对视的样子,她只觉得喉头有什么卡住,怎么都开不了口。
却看到花倾落的樱唇轻启,可是她却听不到她说什么。
“皇甫珏,即便真是我下的药又如何?你能耐我何?呵……做坏事,便不要留下证据,一旦有了把柄,日后做事便会被束缚了。是不是啊,庆王爷!”
说着,她的视线落到他的手背上。“手背上的小红点点倒是退下去了,可是你小腿肚的伤口,怕是每日再恶化吧?呵呵……皇甫珏啊皇甫珏,没想到你一个堂堂的王爷,竟然也会做这般的事情。翻墙,私闯名宅,呵……宵小鼠辈做的事情,看来你是都做了!”
语毕,她冷笑着侧过身。而就在她侧过身的那一刻,她从衣袖中拿出那个瓶子,刚想打开,便有一只手飞速的过来争抢。倾落一个矮身,来人没防到,由于冲力整个人都狼狈的掉进湖里。
锦色掉下水里的时候吃了好几口的水,她不停的在湖里挣扎。而湖上的九曲桥上,皇甫珏始终直直地看着倾落。
此刻的他剑眉紧蹙,垂立在两旁的拳头握的死紧。他压低声音,几乎与咬牙切齿的说道。“花倾落,你似乎有点逼人太甚!”
“逼人太甚?呵……”倾落只觉得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笑话一般,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底,有深深的讽刺流露。
他说她逼人太甚。呵……这真的是可笑至极。当年,到底是谁逼的谁?
元智二年,皇帝驾崩,她陪着他远走漠州,在那里淡然生活。可是,他却逼着她去寻找出路,他不愿一辈子这般度过。
元智三年,他们的军队日渐壮大。他却逼着她,将江湖势力全部编入军队。那时,她身怀六甲,在拜访途中,却因体力不支而昏厥小产,失去了他们第一个孩子。
元智五年,他们挥军直往帝都。在她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却逼着她去死。只因,她做的太多,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地位!
一句,不想出现第二个珍皇后,便送她上了西天。可惜啊,天不亡她,得以让她重新为人。如今,该是她花倾落,慢慢的逼迫皇甫珏了才是!
想着,她缓缓的开了口。“对你,我不需要太甚!皇甫珏,你别太高看了自己!哼……”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然后漠然转身,看着四周的一片蛇鼠虫蚁,她选了一个出口直接跨了出去。对着身后面色廖白的华贵妃说道。
“贵妃娘娘,倾落还有事要做,便不陪你了。告退。”说着,倾落施施然的往前走去。然而,没人发现,就在倾落转身的瞬间,她的手,模了一把皇甫珏的腰际。
就在倾落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这些虫子就好像发疯了一般,全部往人攻了过去。大家想躲都躲不了。
锦色刚被救上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看到那蛇鼠虫蚁往华贵妃她们靠近。她愣了一下,刚想起身,便只接着晕死过去……“”
“啊,啊……蛇啊,蛇啊,救命啊!”
“啊,是蜈蚣,这里居然有蜈蚣……”
“娘娘,你的头发,你的头发有蜘蛛。”一个小宫女怯怯的说完,便听到华贵妃吓得厉声尖叫,接着两眼一翻白,便晕了过去……
皇甫珏上去,一把接住倒下去的华贵妃。脸色,是从来没有的难看。他恨恨的一咬牙,花倾落,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