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场,唯一的男性和人类蒋玉成算是个重点保护对象。他不但会用机枪,还会开飞机,在契卡妹子们看来,属于“革命事业的宝贵人力资源”。因此不但危险的工作不让他做,稍微费体力的活计也往往把他推到一边。劈柴什么的当然不允许,说是会弄伤手指,垒工事的时候也是一样,只让他在一边指挥规划,不准他上手干活。
蒋玉成是个军校生,因此应该没有普通大学生好逸恶劳的陋习,不过人都是有惰性的,尤其是被一群可爱的妹子精心呵护,很容易让一个男人飘飘然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几天下来,蒋玉成早已经对自己的特权习以为常,要不是瓦莲娜要求他参与拾柴,保不准他会不会由此慢慢滋生出什么官僚主义思想呢。
在契卡干部瓦莲娜·埃德蒙多维娜的安排下,现在我们的男主与劳动人民打成了一片,在林子里面拾柴火。由于运粮小分队的惨痛教训殷鉴不远,现在不管做什么工作都必须集体行动并且有人保持警惕。和蒋玉成一起行动的是由赤卫队小队长列娃·达维多维娜·托洛斯卡娅所率领的12个精灵,其中九个人负责拾柴火,三个人放哨。蒋玉成因为手里有班用机枪可用,当仁不让地担当了放哨的职务。而格鲁曼虽然对拾柴火完全没兴趣,最后却也扭扭捏捏地跟着去了,说是恐怕菜鸟外出会遇到什么意外(蒋玉成徒劳地解释:“那倒不至于,就算白匪来了我用机枪也能打败他们···”)。结果不出所料:她去了之后又不肯弯腰伸手,便声称自己耳朵灵,放哨正合适。可是列娃·达维多维娜似乎不像瓦莲娜·埃德蒙多维娜那么好说话。
“你连枪都不会用,没法放哨。”托洛斯卡娅不客气地指出,“既然你有手有脚,就和大家一起参与劳动,不然就立即回去,省得同志们还得担心你的安全。”
这种时候,格鲁曼的一贯做法是让蒋玉成来给她撑腰。但是现在小分队的领导可不是熟络的瓦莲娜,而是之前没什么交情的列娃,蒋玉成也不好多说。况且捡柴火这件事情也是举手之劳,充其量有点无聊而已,就算她是飞机,也不至于这点活都干不了。结果格鲁曼将火气全都撒在蒋玉成身上,冲他哼哼唧唧了一通,很不忿地去一边蜻蜓点水了。
“发动机都升级过了,脾气应该好一点才对啊···”在消灭两架敌机,得到点数之后格鲁曼的状况已经是有了大大的进步——可是她的性格似乎是一点进步都没有,“算了,她捡她的树枝,我放我的哨。”他点开系统界面,召唤出自己的班用机枪——
“——诶?”
在双手接住机枪的同时,蒋玉成重心不稳地向前打了个踉跄:机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自己的胳膊好像连举枪都费力,腰背也发软地向前俯去···
“呀!你没事吧?!”
蒋玉成几乎就这么重心不稳摔倒在雪地上——幸好他被另一个放哨的契卡扶住了。蒋玉成稳稳身子,把枪背带套好,手上的份量轻了不少。他转眼一看帮助自己的人:是一个神情开朗十分活泼的精灵妹子:
“谢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胳膊一点力气都没有····”
“还能为什么?”妹子笑嘻嘻地说,“是饿的吧?”
饿的?蒋玉成从来没想到过这个问题。自己从小到大不算娇生惯养,至少也从来没饿着过,有时候在学校实在忙的时候,仗着年轻人身体好,少吃两顿也完全没问题——并不见有什么身体不适或者体力下降的样子。可是像现在这样连续十几天都吃的不足的事情,之前是从来没发生过。当然蒋玉成经常饿得难受,不过他是完全没把这件事情重视起来,完全用一种自嘲的阿q心态面对了,每次饿得太厉害了,他就在心里念叨起来:
“天将降妹子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然后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大大咧咧,以为饿饭不是什么要紧事,这只能说明他之前是没饿急眼过,完全不知道饿肚子问题的严重性,现在连枪都端不稳了,才开始有点担心起来自己是不是饿大劲了。胳膊没力气,应该是血糖低?那岂不是说自己的营养状况已经很堪忧了吗?——蒋玉成现在回忆起自己这副消瘦的脸孔,感觉到那好像并不仅仅意味着自己的男子汉气概了:
“那大概就是饿的吧···”
“嗯,饿的!”妹子这般说道,“看来你以前吃喝得不错嘛。”
“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段时间你瘦了不少,一看就是以前没挨过饿的。”精灵妹子有些得意,似乎是在炫耀自己挨饿的经历,“像我们这些苦出身,从小就没怎么吃饱过,所以现在挨挨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苦出身啊···”蒋玉成的家里是做私营企业的,蛮富裕,算是妥妥的阶级敌人了吧——这个还是不要跟她们讲明好,虽说瓦莲娜也是大贵族的女儿,似乎还是个什么女伯爵?“啊,你是瓦莲娜的人对吧?之前见过你几次,你参加革命之前是做···”
“我是丽达·迪米特里叶维娜·雅科夫列娃。以前是捷尔任诺沃公爵家的女仆。”这倒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了,“父亲是佣人,母亲是厨娘。瓦莲娜小姐——我是说,瓦莲娜·埃德蒙多维娜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帮提她提行李来着····”
原来是瓦莲娜从家乡带出来的子弟兵啊····蒋玉成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正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丽达特地开口澄清说:
“你别误会了!现在我和瓦莲娜·埃德蒙多维娜之间已经没有上下级隶属关系了,只是有任务的时候才会在一起工作。”
是这样啊····也对,不管之前是小姐还是女仆,现在都是一样的同志了才对:“那,你之前当女仆的时候穿的女仆装还带着吗?”
——等等!我在说什么蠢话?蒋玉成深深为自己的出口不逊感到遗憾:看来自己在地球的时候攒下来的宅细胞还没完全死绝,现在时不时的要出来反扑一下。
“怎么可能!”丽达嗔怪道,“别说我以前的衣服,我给瓦莲娜小姐带出来的那些衣服后来也都被扔掉了,虽然现在穿不了,胜利之后没准还有用呢,真可惜啊····”
这倒一点也不让蒋玉成感到意外:瓦莲娜以剥削阶级出身而能得到群众们这般的信赖和尊敬,几乎必定是要与旧我彻底划清界限的——不管是革命选择她,还是她选择革命,这个条件都是绝对要具备的。本朝太祖在《延安现代视觉研究会上的讲话》里曾云:
“我以前是个文青,在学校养成了一种文青习惯,在一大群战斗力不到五的文青面前做一点劳动的事,比如背个行李啥的,也觉得不像样子。那时,我觉得世界上干净的人只有文青,搬砖的总是比较脏的。文青的衣服,别人的我可以穿,以为是干净的;工人农民的衣服,我就不愿意穿,以为是脏的。后来我转职了,把牧师天赋点洗了,改练惩戒骑,同挑水的(比如朱德),切菜的(比如贺龙),玩cosplay的(比如陈赓)在一起了,并肩战斗,同舟共济,慢慢混成了好基友。这时,只是在这时,我才根本地改变了资产阶级学校所教给我的那种稳拿和文青的感情。这时,拿未曾改造的文青和工人农民比较,就觉得文青不干净了,最干净的还是工人农民,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稳拿,文青,砖家,叫兽神马的都干净。这就叫做感情起了变化,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我们文青出身的二次元工作者,要使自己的作品为群众所欢迎,就得把自己的思想感情来一个变化,来一番改造。没有这个变化,没有这个改造,什么事情都是做不好的,都是格格不入的。”
蒋玉成在童年时读过《钢炼》,还模模糊糊地记得,蓝眼睛的冬妮亚因为放不下漂亮的装束打扮而不能见容于保尔的同志们,但是黑眼睛的瓦莲娜却成功的迈过了这个坎,站到了他的面前,站到了革命队伍的最前列——不得不说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