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下午,钟粹宫小池塘边。
温玉微眯着双眼倚在小池边搭的亭子里,周围挂着竹帘,热乎乎的夏风吹进来温玉忍不住用力蹙眉,“怎么天气这么恶劣,冷也冷的死热也热得要命,春天还没过个头来竟然就夏天了。”
“小姐你知足吧,姑爷他知道小姐怕热都命人在这小池边搭了小亭子放了躺椅安了竹帘让小姐热的时候在这歇息了,别人哪里有这待遇!”纭宁笑着在前方将冰块扇出凉风的不知道的什么机器上又加了一勺冰。
古代人就是麻烦,不让露这露那的,封建迷信,想前几天自己刚让人赶制出一件露出一大截手的旗装,刚穿上给胤祥看就被死拉硬拽着要她换掉,说太暴露!如今只是穿着最细最凉的蜀绸,却还是热的无法比喻。
迷迷糊糊间又要睡过去,远处的小图子跑了过来,打了个千儿刚要开口禀报,纭宁扇扇子的手急忙晃了过去,上下摇摆着一个劲地努嘴。挨千刀的啊!她家小姐折腾这么久好不容易睡着这又有事禀报!
小图子一时不知所措,纭宁走上前将他拉在一旁小声问道:“可是爷有何急事?还是李卫出什么事了?”纭宁的世界里除了她家小姐的事就只剩下李卫的事了。
“姑娘,是太后娘娘命人来请福晋,福晋这些天还未去看看太后,连德妃那儿也没去几次,太后不放心,想福晋过去一下!”小图子尽量压低声音,却咬字清晰,纭宁听完点点头,太后请,那实在不可以推月兑了。
“纭宁。”就在这时温玉轻声唤了一声,纭宁立马奔了过去轻轻扇风,“小姐。”
“是太后命人来请么?”前一段日子胤祥就一直说上太后那里时太后一直念着她,可是她不知怎的,从八福晋宴会回来后这半个月里就是懒得动!连食欲也不怎么好,整天浑浑噩噩只想着睡,连夜里都不等胤祥说上两句便沉沉睡过去。
“是呢,小姐你身子不爽应该让太医看看,你却总是说不碍事不碍事,这么疲可能这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也有可能啊!”纭宁心里也是暗暗地着急,这小姐平时活蹦乱跳的暂且不说,就是说话也没有停下的时候,现在倒好,天天地睡,话也没说几句。
温玉看着身上穿着的碧色的旗装,头发也只是因为炎热简单盘在发顶而已,略微坐定想了想,“让人抬着轿撵过来,我懒得走。”纭宁应声后吩咐旁边的小图子。
“小姐不打算换身衣裳?”纭宁问道。“罢了,懒得换,也没有失礼,太后那里不必拘礼,就这样吧。”温玉说完又合上眼等着轿撵。
“玉儿!”太后见到温玉便疾步过来,捧着她的手看了又看,又看了看她的脸,担忧地说道:“这半个月不见,脸色怎么这般憔悴,人也懒散得没什么精神,你家福晋怎么了?”
纭宁乖巧跪伏在地回道:“回太后,福晋自上次八福晋设宴回宫后便一直恹恹的,吃不下饭却一直睡觉,怎么睡也睡不够似地。”
看着纭宁的神色不像是说谎,太后更急了,再问:“可有宣太医瞧瞧?”
“回太后,不曾。福晋一直不让请,奴才……奴才们拗不过福晋……”纭宁话音刚落,太后便拉着安静的温玉往榻上去,看着温玉的脸色的确是不大好,却不是生病的模样。
太后想了想点头叹道:“这应该是时气所致,今年的夏天也不知怎的热成这般,容嫔前些日子也是这般恹恹的不爱理睬人,却也不愿请太医,闭门不见任何人!”
容嫔?温玉略微想了想,说的应该是许久未见的芙蓉。“太后,酸梅汤已经冰镇好了,是否要帮福晋也盛一碗?”歌舒看见温玉这副模样也很是担心,冰镇的温玉应该会吃吧!
“好好好!快端上来!”太后上下打量着温玉,笑道:“恹恹是没错,不过你来见我这太后竟然如此打扮,让皇帝瞧见了可得说教了!”
温玉回答:“天气这么热,皇上不会出宫吧?”她还真怕康熙会来宁寿宫呢,到时候被他数落,那可就得不偿失!
“放心!皇帝刚刚回去了,你放心闹放心玩!”纭宁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慈爱的太后,所以她家小姐敢穿着常服见太后,果然是‘不必拘礼’!
温玉身子忍不住地犯懒,感慨了一声:“那就好……”说完一手支着头歪在了坐榻上,太后见状朝着刚好端上酸梅汤而被温玉吓得瞠目结舌的歌舒招了招手,歌舒明白地退下,屋里的冰块又添了一些,一下子凉快了许多。
太后见温玉沉沉睡过去,蹙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往里屋走去,她也该午睡了。留下纭宁和歌舒坐在厅上的椅子上,也昏昏沉沉地眯了过去。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随着太**里的西洋摆钟滴答滴答地过去了。
“姑娘!”一个时辰未到,外头的蒋海便压低声儿喊着在外守着的歌舒,歌舒一个激灵看向仍旧熟睡的温玉,蹑手蹑脚推门出去,却看到蒋海身后的四阿哥……还来不及请安四阿哥便径直轻声推门走了进去。
歌舒见拦不下,连忙跟上去。
屋里淡淡的檀香从屋子中央的香坛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四阿哥看着坐榻上歪歪倚着的人不禁软下心,歌舒见状转身下去奉茶。屋里只剩下两个沉睡的女人,一个纭宁一个温玉。
此刻那个一见他便满身是刺的女子正紧闭双眼,有规律地呼吸起伏,一张耐人寻味的素净小脸上垂下一根青丝,他暗暗勾起嘴角上前一步替她理了理。半个月不曾见到,她似乎清减了许多,一件单薄的夏服她竟都快撑不起来似地,白皙的皮肤让他忽然萌生了一个怪异的想法。
她会不会随风飘走?此刻的她单薄得不像话,确实像个会随时随风飘走的人。十三弟难道没有好好疼她?四阿哥蹙眉一想,清冷的脸上透出密密的温柔,眼底里尽是蜜般的柔意。转念将手放到她的脸庞上,十三弟怎么可能没好好疼她呢。
“纭宁,扇风。”迷迷糊糊间,她无缘无故冒出了这句话把四阿哥吓得脸色发青,纭宁沉沉睡着,听见温玉叫唤,拿起手中的扇子朝着前边虚无的空气扇了起来,“小姐凉不凉?”砸吧下嘴却又睡了下去,为了给榻上的人扇风可把这个纭宁累的睡也睡不好吃不吃不饱!
四阿哥见状,紧绷的脸顿时又柔和了下来,为何她连睡觉都那么不让人省心?主仆二人倒是有趣,十三弟每日应该很是幸福。四阿哥想到这儿脸色一僵,叹了口气,却不让人通报一声直接走了出去。
蒋海有点和尚模不着头脑,这四阿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到底是干嘛来了?
等到温玉睡醒,这已经是日落西山。方才发生什么她什么都不清楚,一觉醒来她精神好了许多,拉着歌舒开着玩笑,“歌舒姐姐最近好像又胖了呢!哈哈哈……”
“去你的!”歌舒无奈地啐了她一口,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方才四阿哥来过,可是奇怪的是他来的时候不等我通报就进来,回去的时候不说一声就走了!真是怪人!”最难为人的是她一看到四阿哥那张冰块脸就没敢过去拦他……
温玉听着微微蹙眉,四阿哥来干什么?这个疑问她始终不得解开,因为她永远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四阿哥开口,开口后又该说些什么。
拗不过太后的强留,蒋海去请来本来要回钟粹宫用膳的十三阿哥,一块儿到太后这儿用晚膳,胤祥过来后大伙儿刚要去用膳,却没想到十四阿哥就来了!还说待会儿康熙也会过来,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温玉想了又想,实在懒得做事,索性赖在胤祥怀里坐在东厢的席上等着康熙,衣服也没想着换。
“你这天身子总是这般的懒散也不是办法啊?给你请太医你又不让。”胤祥自己干着急也没用,温玉自己又不急,这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
温玉挪了挪位置,道:“我自己有分寸,不用请太医了,时节时气所致罢了,你瞎操心什么呀,婆婆妈妈的。”听到温玉这么数落他,胤祥那才叫个无语!他担心她却被说婆婆妈妈,这……苦笑着搂着懒得跟猫似地人儿,过了不一会儿康熙后边跟着一大串的人果然就来了。
来的人中,有德妃,还有容嫔芙蓉。纳兰珠莲因为行事乖张,屡屡以下犯上,连太后也看不过,亲自剥了她的封号,命她在自个儿宫中面壁一个月,至今还未出来,连惠妃都被太后连带着不招待见。
两方人马各自行礼后纷纷入座,芙蓉此刻的脸色看起来才是真正的透明,苍白的连颜色也没有,目光空洞,似乎是被什么惊吓过后没法回神,又像是思绪飘向远处。
康熙坐下后便看到了斜对面的温玉,看到她不着粉黛的脸和朴素的装扮,不禁问:“这十三媳妇是怎么了,天气再热时气再重,这来见太后也不能不着粉黛不好好打扮打扮啊!”
温玉悠悠抬起头,康熙看到她的脸色后又接着问:“人也没精神,十三!自个儿的福晋这般没精神,你为何不着太医看看!”
胤祥无奈地苦笑道:“回皇阿玛,皇阿玛有所不知,这半个月来玉儿都是如此!人说是忽然变天时气所致,所以儿臣和玉儿也不曾放在心上,况且玉儿也不愿请太医……”
“皇阿玛,”温玉忽然接过胤祥的话匣子说道:“臣媳的身体臣媳清楚,不是什么大事,天气这么炎热难免闹得人没了食欲精神也会不佳,这都不是什么问题,皇阿玛不必放在心上,倒是皇阿玛和太后娘娘要多喝些解暑茶、酸梅汤,解去暑气!”
康熙听到温玉不但解释了自己的身体,还替他们着想,笑着点点头对着太后道:“皇额娘,人人都道年轻人身体好,如今看来也并不都是,看看这容嫔,这些日子也是这般,请太医也不肯!”
芙蓉一听连忙扯开笑说:“多想皇上关怀,臣妾只不过也和温玉姐姐一样因时气所致有所不适罢了,不碍事。不敢劳烦太后娘娘挂心!”
“说到底还是咱们这些老人老当益壮啦!”德妃忽然开口感慨,康熙闻言,蹙眉看向德妃,取笑道:“你哪里用得到老当益壮四字?容颜不衰,品德照样兼备,你还是当年的德妃!”
一桌人寒暄再寒暄,知道菜都上齐了,康熙放话:“就当此番是家宴!不必拘礼!”“是!”众人接应答,温玉回过头看见桌上那一道道油腻腻饱满多汁的美味佳肴,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玉儿,这是你平日爱吃的鸡爪!”胤祥细心地帮温玉夹菜,又赞道:“皇祖母宫里的东西就是好,我以为皇祖母吃的会是大补的鸡汤,天麻这些东西做成的菜肴,却不料和我们一样呢!”
太后笑着刚要说话,对面的芙蓉刚不得已吃下康熙给夹的五花肉后,忍不住往后吐了起来,一时间屋里乱作一团,而刚巧侍女们上了肉汤,温玉一闻那味道,身体里蹭蹭蹭地往上顶出来什么,忍了忍,转眼看到碗里油腻腻的鸡爪,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吐到了旁边十四阿哥的身上。
十四阿哥错愕地看着温玉吐到他身上是一回事,他惊讶的是这两人的症状竟然都像……太后与德妃对视一眼,皆闪烁出兴奋的神采!“宣太医!快!”康熙看了看两人,揉了揉眉心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胤祥的手乱作一团,端起桌上的肉汤便往温玉嘴里送,温玉想也不想地张口喝,炖过的油飘在汤顶,腻腻的竟然全部都是油,温玉不受控制再次狂呕,那可谓是佛来杀佛神来弑神一般的呕吐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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