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碗青 第六章:三小无猜心野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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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清莲起温柔婉约的叫了声:“大人!”

爹爹来到我床塌前坐下,我感觉到爹爹注视的目光,却没睁眼看他。我心头有气,气爹爹永远都将公事放在首位。叶城的时候是这样,到了丌都城还是这样!昏迷十日,我想,爹爹来看我的次数恐怕不满五指数!爹爹坐了近一个时辰才走,我硬是没睁开眼看他,爹爹将清莲叫到屋外,吩咐了清莲几句让她照顾我的话,还说待我醒来,让她带我出去踏青散散心。

爹爹走了,同时也带走了福伯。福嫂要照看儿女,平素没什么时间照看下人,所以福伯临走的时候,将照看府邸的重任交到清莲手中。

爹爹走后,清莲照福伯吩咐,欲带我出府散心,被我拒绝了。清莲知我是年小不知事,与爹爹堵气,这事她也帮不到忙,劝了我几句便下去打理事务了。

酉时二刻,清莲端着食物来到床塌前,一口一口地喂我吃晚饭,每一道看我的目光,总是宠溺温柔的,她是一个温柔细腻的好姐姐,照顾人来无微不至。吃完晚饭,身体好了一大半,我到后院靠池塘的凉亭里赏月赏星子,清莲安静地随侍在一旁微笑看我,却不着声。

夜至三更,风寒露重,仆人侍从早已睡下,院子里静悄悄的。我陶醉于书中千奇百怪的故事,就算偶感凉意,也只裹了裹衣裳继续往下看。清莲见我如此不会照顾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屋取了一件披风过来为我添上,我看她的脸色有些疲惫却依旧坚持着不肯休息,心生不忍的劝道:“莲姐,你若困了便先去歇着吧,不用陪我!”

清莲无奈的摇了摇头,嗔责道:“你这孩子,自个儿都管不好还管莲姐啊?我若不看着,你只怕是要看到天明了!”

我讨好的巧笑着眨了眨眼说道:“莲姐心可真细,什么都瞒不过您老法眼呢!呵呵好吧,青儿听话,这就陪莲姐回屋歇息!”

回屋的路上,我讨好的从清莲手中夺过灯笼替她照路,惹得清莲一阵娇笑,脸上的疲惫一瞬间消散不少。不多时回到屋里,清莲替我盖好被褥后留了一会子方才退下去歇息。约半刻过去,我从噩梦中醒来,额头全是冷汗,我梦到雪雾山的悲伤往事。睁开眼看向窗外,夜色依旧阴冷,我起身跑到清莲房中,钻入她的被窝里,靠上清莲温软的胸脯,心头顿时感觉安稳许多,渐渐的,来自噩梦的惊吓得到舒缓,我再次睡去。

一夜好睡。

接连几日,我逛着自家的院落四处游荡,我最喜的地方是后院梅林出去的池中凉亭,池塘上飘荡着清雅的白莲花,莲花清雅素洁,偶有清风吹来,花香扑鼻,那时池塘里的小金鲤会游到水面呼吸新鲜空气。我坐在横栏上赏鱼赏莲,闻着那淡淡的莲花香味,日子过得很是写意。

初秋,爹爹向皇帝看假一日回府看我,并带回一个四十来岁风韵尤存的美貌妇人。她叫宋音,是爹爹自天乐乐坊聘请回来教我弹琴的乐师。爹爹道我生气他没时间陪我,特地请回琴师教导我乐曲。爹爹让我好好随宋音师傅学琴,待将来长大后推荐我进宫担任宫廷乐师,到时候才好向皇帝请求一单独院落供我与爹爹安享天伦之乐。想到未来美好的生活,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爹爹失望。

宋音师傅长得妖媚艳丽,腰姿若拂柳,是那种令男人一见就会想入非非的女子。不过,谁若将宋音师傅误认为是随性放荡的风尘女子,后果是很严重的,宋音师傅凶狠起来,会抓着拖把将浪荡子追着一阵痛打,且不分任何场合。当将来我长大后偶然记起宋音师傅,我会讶然失笑的认为,宋音师傅有当泼妇的潜力。但其实,宋音师傅性子是温柔婉约的,只要不惹恼她,她就是一个温和的良师益友。在她细心的教导下,我渐渐痴迷上了古琴,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琴房练习指法,一旦入夜,我会抱着古琴到后院池中凉亭上对月抚琴,每次清莲都会安静地侍在一侧,陪伴我抚琴至睡意来袭,然后我会和清莲一起回她屋里歇息。自从月前那次噩梦以后,我便将闺房搬到了清莲房中。清莲起初并不同意,后来见拗不过我也就随我了。

或许是我坚定的心让我学起琴来得心顺手,也或许我与生就具有声乐方面的天赋,短短半月,我已是能弹出半曲动人的清心调。清心调曲音温婉清淡,像是春日里的春风,听着能陶冶人的心情。每当我我手抚上弹弦的时候,想到那清清淡淡的音符,眼睛不自禁闭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止,似生了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一般,抚得稳稳当当,没出一分差错。

有时,宋音师傅也会坐在一旁静静聆听我的琴音,听完后会竖起大拇指夸赞我说:“我宋音抚琴三十四年,悉心教导门徒十二,今年终是遇得一位天纵慧根的奇童了。加油,婉青,照这么下去,你迟早有一天能青出于蓝而胜出于蓝!”

待余音散去,我会放罢琴弦朝宋音师傅俏皮的眨眨眼,风趣的怪声笑道:“果真到了那一天,青儿岂不是要将师傅的声头盖过?到时候若是没人肯听师傅抚琴,青儿可就罪孽深重了!”

宋音师傅没好气的敲了我一记,笑着摇了摇头!

一日,天气很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纱窗照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看到了爹爹,他眼里荡漾着宠溺的笑意。爹爹手里拿着两本封面精致的书籍,伸到我眼前晃了晃说:“青儿,你看爹爹给你带回了什么!”

〈天下奇闻杂记〉!一看就是不求正学的闲散庸人才会看的书,爹爹竟然会送我这些超月兑道德伦理的偏书?我将书捧到心尖上,偏着头问爹爹:“爹爹,你不是讲小孩子首要学〈论语〉和〈三字经〉的吗?怎么今个儿这般疼青儿,带回青儿喜爱的古怪书呢?”

爹爹笑着模了模我的头说:“青儿是爹爹的乖女儿啊,爹爹放在心尖上,自是要疼爱的!只若青儿好好向宋姑娘学习抚琴,待下次回府,爹爹还有更好玩儿的书籍奖赏青儿!”

爹爹在府里陪了我半日,晌午,一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年轻男子乘坐软轿来到太师府见爹爹,那年轻男子不单说话印阳怪气,人也长得不男不女。我想不明白爹爹为何会结交如此古怪的朋友,还热情地亲自去大门迎他进内厅招待。我从门缝中看到,爹爹与他相谈甚欢,时而有畅笑声传出,从爹爹与他的交谈中,我听到爹爹称他为公公。没多久,我看到爹爹走出书房,让福伯备好软轿,然后他与那阴阳怪气的年轻男子一道离开了。我想不明白,他那么年轻,为什么要称自己为公公?

目送爹爹远去,我跑到后院找着正在修剪盆景松枝叶的清莲,向她打听什么是公公。清莲告诉我那是太监。我又问太监是什么,清莲却神秘兮兮的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好半晌,清莲才止住笑对我说:“青儿啊,待你将来长大,自然就知晓何为公公了!”

那个时候,我开始盼着长大!

时光如水,不知不觉中过去半月。在这半月间,我的古琴抚得小有所成,宋音师傅见再无什么可教导我的,便留下厚厚一本乐谱,向清莲请辞回天乐乐坊。并嘱咐我,待她离开后要继续勤加练习,切不可因没人照看就生疏了琴技。宋音师傅离去之日,我感恩宋师傅的细心教导,在清莲的陪同下,送宋音师傅回天乐乐坊。

这天是我来丌都城后第一次出府,对街上的一切事物都倍感新奇,已是将出府的目的抛将脑后了。丌都城不愧为大齐京城,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随处可见花花绿绿的流走货摊,耳里时时传入叫卖的吆喝声。在清莲的默认下,我见着这也喜欢,那也舍不得放下,怀里抱了一堆新奇的小玩意。当看见糖葫芦小贩,我嘴谗地舌忝了舌忝舌头,抽出一串放到嘴里便咬。清莲看得讶然失笑。宋师傅生性恬静,却也被我的举动引得直摇头,微笑着碱默不语。

烈阳当空,额头挂满汗滴。我终于不再遇得个摊,拿了东西就跑。清莲得空下来,与宋音师傅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她们的聊话我插不上嘴。听了几句后收敛住好奇心,一边数着半日来的收获,一边咬着糖葫芦,开开心心地随宋音师傅来到了天乐乐坊。此刻的我并不知道,在天乐乐坊里,我将会见到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偷溜出宫寻京城第一天才乐童李西元竞艺的太子殿下东方禺。

提到天乐乐坊,就不得不说一下名满京城的京城第一天才乐童李西元。李西元今年十二,高高瘦瘦,生得一派儒雅风,想来他是走清雅风派的,一举一动间,颇有些清雅派乐师的娇柔。李西元声乐天赋出众,小小年纪,便得坊主认同,安排他加入‘平升筝曲队’,这是寻常乐师可望而不可求的待遇。

天乐乐坊,每日隅中和哺时为演奏时间,我随宋音师傅进入天乐乐坊正是隅中二刻,平常这个时候,未入乐坊必先闻宛若天籁般的乐曲,可是今日却异常安静。宋音师傅疑惑间,急步走入乐方之内。片刻后来得演曲台前,看到一个十一二岁,面容俊秀,举止庄重贤雅,全身散发着尊贵气息的华服少儿郎,怀抱着一具看似有着不少年份的古筝,一脸傲气地站在演曲台上,正与天才乐童李西元对持着。二人皆一副狂傲自大的神情注视着对方,丝毫不理会台下因演曲会停止而喧哗的群众。

我与清莲站在宋音师傅身后,我看到宋音师傅身体一颤一颤的,想来是被那孩童挑起事端而动怒,但因还没明白什么状况,宋音师傅就没立刻发挥她那泼妇性格。

台上,那华服少儿郎傲立一会儿,嚣张的挑战李西元道:“李西元,我看你还是接受我的挑战吧!否则,我当真会怀疑,你这京城第一天才乐童名不符实!你不敢应战,难不成你这名头是自封的?”

李西元涨红着小脸,看了看满堂怀疑的目光,咬着嘴唇恨声骂道:“哪来的小p孩如此猖狂?我李西元天才乐童之名自然名副其实,只是我李西元要战也不战无名小辈,你认为你有那个资格向我挑战吗?哼!”

台下群众一阵低声私语声,都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看向挑战少儿郎,显然认为李西元说得有理。

“哈哈天才乐童么?原来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弱之人!不敢应战就直说,我自不会勉强,却说这么废话做甚?”那华服少儿郎冷笑两声,轻蔑地嘲笑着李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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