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出门,衣服却成了难题。打电话叫人送来一套,那丫头说什么也不穿,坚持要她原来的那一款。
看看跟客户约的时间就要到了,钟允奚气得跳脚:“你那衣服必须得单独订,一时间上哪儿去弄?不穿拉倒,你的事,甭想我帮忙。”
这一招还真好使,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认命地点头:“穿就穿,那说好了,你必须帮我的忙。”
“车上再说,没时间了。”钟允奚把小丫头推进次卧,她鼓捣了半天才把衣服穿上,推门走出来,钟允奚一看,气得差点吐血。
她把自己那套所谓的“亵衣”套在了里面,裙子下面露出半截葱绿的裤腿,松松垮垮的,走在街上,十足一精神病。
“这裤子不能穿,得月兑下去。”
“不行,姑娘家不能随便把腿露出来。”
“大家都这么穿,你嚼性个什么劲儿。快点儿月兑了。”
“不月兑,我才不跟你们这儿那些姑娘一样,露胳膊露腿的,不知羞。”
一边说着,小丫头还抬手捂着自己的衣服,生怕钟允奚动手去扒似的。那一双眼睛黑亮亮的,警备又坚定。
钟允奚忽然觉得无力,挥挥手:“算了,随你。”
拿了车钥匙去开房门:“走吧。”
“等会儿,那个……”
“又怎么了?”钟允奚眉头拧成一团,四个字上都带着火苗。
“我没有鞋,昨晚不知掉哪儿了。”
倒把这茬忘了。钟允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深色地板上,一双小脚正互相蹭着,葱白的脚趾扭啊扭,楚楚可怜。
想了想,他去鞋柜里拎出一双运动鞋:“先穿这个,得了空再去买。”
小丫头愣愣地看着那鞋,呃,她两只脚塞进去好像还有余。
“没有别的吗?”。
“没有,要不,你就光着脚。”
“不行,女人的脚不能给外人看。”说着,小丫头抬脚蹬进运动鞋,动作倒是真快。
“走吧。”她带头往门外走,大运动鞋“踢踏、踢踏”地敲在楼道里,甚是响亮。
“这下看你还怎么踢人。”钟允奚忍着笑,想到的却是这个。
进了电梯,小丫头明显地紧张,眼睛紧紧盯着红色的数字,微咬着唇。到了13楼,门一开,她就要往外冲,钟允奚一把拉住,死死地拽着。有人走进来,电梯又向下降,她才老实下来,竟没把手挣月兑,看来是真的怕了。
小丫头吃瘪,钟允奚心情大好,可看看电梯里另外几人诧异的目光,忙松了手,往一边拉开点距离。领着这么个穿着异类的人,别人不打量才怪,唉,他钟少,什么时候这样怕人看了?
出了电梯,小丫头方活过来,踢踏着跟着钟允奚,大声地吵:“那铁盒子是个什么东西,怪骇人的。”
钟允奚只觉得丢脸,也不搭话,迅速取了车,开门让小丫头坐进来。
乌溜溜的眼睛瞪着车子,小丫头一脸戒备:“你要送我去哪?”
“我要去工作,还没时间打发你。你先在车上呆着,我忙完了再安排你,上来啊!”
叫了两遍都不动弹,钟少急了,抬手就要甩上车门。小丫头忙拦着,动作真是快,在门就要合上的时候一把抓住,却被挤到了手,几根手指上瞬间齐刷刷地青紫。
眼泪汪在眼眶里,竟是没有叫,她拉开车门坐进来,又赌气地关了门,扭头看着窗外。
钟允奚其实有点自责,他想关门吓吓小丫头,哪成想她不要命地来拦?挤成那样,肯定疼得不轻,连声都没吭,倒还有点刚劲。
发动车子,一出小区,他就提了车速往公司赶。小丫头显然不适应,抓着头上的把手,瞪大眼睛,脸都白了。到了地儿,车一停稳,她就去推车门,却是推不开,使着蛮力。钟允奚伸手帮她解了锁,她一下车,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脏物溅到车门上,顺着亮眼的红漆往下淌。
“shit!”钟允奚有轻度洁癖,尤其讨厌车子被弄脏,一连两次,被小丫头糟贱了爱车,他恨得磨牙。摔上车门下来,本欲发火,见她伏在那儿吐得一塌糊涂,训斥的话又生生卡在喉咙里,噎得他难受。
去车里取了水,拧开盖子递过去:“给。”
小丫头接了,一连漱了好几口,才喘匀了气儿,扭头就训他:“跑那么快干吗?赶着投胎啊?”
“你!”钟允奚气结,“活该你难受,吐死才好。”
放了狠话,也不管后面的人能不能跟上,大踏步往公司走。小丫头本就晕车,加上刚才这一吐,身子软得厉害,但还是撑着劲往上追,刚要追上,前面的人忽然刹车,狠狠地瞪过来:“离我远点,别跟那么近!”
鼻梁撞得酸疼,眼泪扑簌簌就掉下来,她抬手狠狠地抹去:“谁要跟着你?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离开这鬼地方!”
任她叫着嚷着,前面的人却步伐越来越大,她只好踢踏着运动鞋往前撵,见钟少进了电梯,就要关门,她忙几个大步跨进去。
电梯启动,她悲催地发现,一只鞋甩在了外面。
骨气没有光着的脚重要,她捏捏钟少的袖口,楚楚可怜:“我的鞋掉在外面了,让这东西打开吧。”
直接给她一后脑勺,钟允奚专心看电梯上的数字。到了20楼,电梯一开,小丫头就单脚跳着窜出去,遍寻不到鞋的影子,抬头才发现与刚才丢鞋的不是一处,眼里更是迷茫:“求求你,帮我找找鞋,我不能打赤脚。”
眼里竟有泪光,不知是羞还是急,两颊都染了红。钟少无语,这丫头,露个脚能怕成这样。回身按了电梯下行的按钮,嘱咐道:“在这等我,不许动,不然就不给你找鞋了。”
“嗯,我不动。”点头如捣蒜,从没有过的听话,钟少忽觉扬眉吐气,到一楼电梯口把躺在那的鞋子扒拉进来时,感觉还不算丢人。
又乘了电梯上来,小丫头果然乖乖地贴墙站着,见他把鞋踢出来,饿虎扑食样冲过来,穿好了鞋,竟对他绽开了一朵笑:“谢谢。”
第一次,钟允奚看到小丫头的笑,像早春开放的迎春花,娇女敕明媚,亮亮地晃眼。嘴唇右侧,竟有个浅浅的梨窝,给这笑增添了一丝俏皮,旋呀旋的,似乎要把人的目光旋进去。
被这样礼遇,钟少一时不习惯,愣了下神,硬邦邦扔出一句话:“快走,等下进了公司老实点儿,不许出状况。”
“是。”小丫头应得脆生,快步跟上,运动鞋有节奏地踢踢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