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嫣,你醒醒!”萧牧只感觉一片天旋地转,不及细想,便将手掌抵在云蔚后心处,将真气缓缓渡了进去,心下却是一片茫然。
“陌溪,勿要焦急,还、还有救!”慕老阁回过神,匆匆走来。他脸色苍白,步履蹒跚,适才的毒药似乎对他有着比对一般人更大的作用。
“来,把这个让她服下。”慕老阁主拿出一只羊脂玉小瓶,倒出一枚淡红色的丹药。萧牧接过,将它纳入云蔚口中,另一只手真气不停,将药力缓缓化开。
“我看看。”白发老者低子把脉,神色变换不定,片刻方道,“暂时压住了,陌溪,将这位姑娘送入房里吧。”
“是。小怜姑娘,请你们同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何事。”萧牧微微颔首,抱起云蔚离开了喜堂。
待萧牧离开,惊魂未定的宾客也被疏散到其他房间后,白发老者方才对着慕阁主强笑道:“茯苓丹参丸啊,是拿来延你这条老命的吧,真舍得啊!”
“那姑娘毕竟是为了泠儿……是了!泠儿呢?!”慕老阁主忽然惊觉,急急向外走去。
“阁、阁主,小姐刚才来过。”门外的小丫鬟神色慌张地站在门边,“她怔怔望着萧护法和、和那位姑娘,奴婢叫她都不理。后、后来便跑出去了,离开前叫奴婢告诉您,阁中有奸细!”
“快、封锁四门,打开阁外的机关。”慕阁主吩咐身边的弟子,“其他人,随我去寻小姐!”
湖边渡口,苍彦依旧是一袭黑衣,走向停泊的一艘小船。
“站住!”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事情还未败露,为何要逃?”
“不是逃,是离开。幽冥令要求之事我已达成,你无权阻我。”
“呵,莫非你对小姐当真暗生情愫,见她身故便不忍心了?”
“与你何干!”
“无干,只不过提醒你,就算完成了幽冥令,这样回去你也依旧会被废去武功,逐出门墙。呵呵,为一个已死之人?这可真不像你!”
苍彦低低叹息一声,却并不答话。
“随你,好自为之吧,我可不能离开太久!”那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苍彦解开了小船的缆绳,操起长篙,便欲离开渡口。忽然,一个清幽的声音想起:“你究竟何人?”
他回头一看,岸上十步开外,慕霏泠一袭青衣绰约,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你,你没事?!”苍彦不觉惊呼出声,脸上闪过诧异、欣喜、宽慰、绝望种种神色。
“那,新娘子莫非是……云蔚?”他低声喃喃,“哈哈,都是天意啊……你……走吧!”
“我走?只怕该你留下吧!你究竟何人,为何会出现在家父的密室,是何目的?”慕霏泠一叠声发问,对方却恍若不闻,长篙一点,小船摇摇荡荡便离开了岸。
“如此,领教了!”慕霏泠芊芊玉手扣在腰间一枚玉环上,轻轻一拉,只听见“刷拉”一声响,她手中已握着一柄泛着盈盈青光的软剑。纤足一点,她飞身上前,手中软剑动若灵蛇,似缓实急,攻向岸边小舟。
苍彦万万没有料到平日婉约沉静的慕小姐竟然也会武功,见那剑光朝自己射来,慌忙抬起手中长篙抵挡,熟料慕霏泠剑势凌空一转,借势劈向长篙。“哗啦”一声,翠竹制成的长篙应声断为两截,而慕霏泠则接着这股力道跃上了船尾,剑锋下指,青衫飘逸,仿佛凌波仙子。
苍彦心中暗惊:电光火石间,慕霏泠出剑、诱敌、变式、削竿、登船,一气呵成,不但占得先机,更令他无法划船离开,心思之缜密可见一斑。他急于离去,当下不再多想,朗声道:“慕姑娘,请了!”手中竹篙迎风挥动,竟是棒法的招式,迎上了慕霏泠颤动的剑尖。
如此这般,在太湖边的一条小船上,二人你来我往,斗了起来。苍彦武学造诣本是不低,虽然棒法并非所长,功力上却较之深闺中的慕霏泠不知高出多少,很快便占据了攻势。然而十几招下来,他竟也未能奈何对方,不禁有些烦躁。原来,慕霏泠深知自己造诣低微,临战经验不足,故而交手后竟全然采取守势,不攻一招,仅凭着轻灵软剑、绝妙身法拆解苍彦招式,拖延时间使他无法离开。
这套“烟波剑法”本就是上乘轻功演化而来,是凌波阁中的基础招式,此刻被慕霏泠在太湖之上施展开来,水袖飘舞,剑光纷飞,仿佛雾灵仙子,又似洛水灵女,清丽不可方物。
只是此刻身处其中的两人却无此雅兴。苍彦见久战未胜,颇为羞愧,当下大喝一声,手中竹竿变劈为扫,趁着对方立足未稳,便向她站立之处横扫过去。慕霏泠无法,只得再次凌空跃起,然而久斗之下,气力不济,她惊呼一声,眼看便要落入水中。
说时迟,那时快,慕霏泠只觉耳边一阵劲风扫过,下坠的身形被人拉住,来人顺势接过她手中软剑,一阵轻响之后,她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已经稳稳站在船上,而自己的软剑正停在那黑衣人膻中穴前一寸之处。她不禁面上微微一红,向身畔的老者轻轻道了一声:“爹。”
“我万万没想到是你啊……押回去,严加看管。”慕阁主面上有沉痛之色,叹息一声,剑尖微颤,霎时间便封住苍彦周身七处大穴。他转过身来,关切地看着女儿:“泠儿,没事吧?”
“嗯……泠儿不孝,让爹爹费心了。”慕霏泠扶着父亲上了岸,一旁的弟子早已将船上的苍彦五花大绑,押了回去。
“唉……今日诸多事端,实在委屈你了。回房休息吧,其余的事,爹会处理。”议事厅前,慕老阁主慈爱地拍拍女儿的肩膀。
“是,泠儿告退。请爹爹注意身体,莫要太过操劳。”告别父亲,慕霏泠转身向后院走去。
“小姐,可担心死奴婢了。”一旁等候的小丫鬟忙迎了上来。
“没事了。对了我问你,可知萧护法与云蔚姑娘现在何处?云蔚姑娘情况如何?”
“他们……在东厢房。云蔚姑娘的毒暂时被压住了,但是还没有醒来。陆老前辈说:‘若要根治……有些麻烦。’而且,云蔚姑娘同来的那位老妇人的毒也不好办,只怕还要着落在刚刚押进来的那个家伙身上。”
“小姐,那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啊,为什么一定要致你和萧护法的于死地呢?”
“我也不知,许是其他门派派来的奸细,那日被我撞见,便起了杀心。嗯……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刚才已经和爹爹说明了。”
“敢伤害小姐,还……还搅合了小姐的婚事,阁中上下都不会放过他的!”小丫鬟依然愤愤,“不过啊,小姐别怪奴婢没有提醒你哦,萧护法……萧护法似乎与那个云蔚姑娘很熟啊,她……奴婢听到她昏倒前和护法大人说的那些话…………啊!小姐你别生气,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是她救了你,我也很感激她,可是……可是……”
“好了,此事再也休提!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情况。”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东厢房的院门口。
慕霏泠方才踏进院门,从内院急急转出一人,大红的喜服也有了些褶皱微尘,面容焦急,正是萧牧。
“霏泠,你没事,太好了!我正要去找你!”见到牵挂之人,萧牧放下心来。他望了望内室,仿佛有些踟蹰,片刻,方低声道:“小嫣她,适才生命垂危,我一时竟忘了……”
“没关系的,云蔚姑娘扮作了我,我自然很安全。”慕霏泠向他微微一笑,眸光中尽是理解与宽慰,“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不好。不过多亏了慕伯伯的灵药,暂无大碍,现在有陆老前辈在看顾着。”
“爹的灵药……嗯,陆伯伯医术通神,你也无须太担心了。更何况,爹爹已经把那个人押回来了,或许他有解药。”
“那么我去前面看看情况,你……看过了云蔚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一定要注意安全!”萧牧欲言又止,却终究只是嘱咐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