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不大,但是很静谧,倒映着湖边的法国梧桐,告诉着游人秋的深意。穿过石桥,眼前是一大片草地,偶尔有几处隆起的土丘,使得这片草地显得委婉而羞涩。穿过草地中间的石头小路,就到达了中山公园的深处。
尽管杨慕雪和金莎一路盘问,络广文却一直不答。到达目的地以前,他必须保守这个秘密。女人通常都是好奇的,女孩子更是如此。过早地说出来,只会让她们失掉兴致。当这两个小鸟般的女孩子还在百思不得其解时,络广文突然站定说到:“到了。”
“就是这里啊?”杨慕雪看看四周。虽然早就看见,但这时才注意到身旁有一个巨大的摩天轮——白色的摩天轮。
“不负二位所望吧?安静,人少,有阳光,有板凳,可以看见整个世界,可以像鸟儿一样飞到天空中。”
金莎叹了口气:“我发现山鸡也不是山鸡,山鸡其实是一才子。”
“那你是什么?”杨慕雪突然问金莎。
“佳人咯。”金莎顺口答到,随即愣了一下,脸上突然变得通红。
络广文望着她,淡淡的眉毛,水润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不厚不薄的嘴唇,毫无杂质的皮肤……
“喂!”杨慕雪瞪着他:“快去买票!”
木条做成的板子用粗螺丝固定在摩天轮坐舱的铁架上,就成了椅子。左右两张椅子,三个人却全跪在一侧的椅子上,趴在窗户旁。坐舱起先失去了平衡,摇摆了两下之后,又重新找到了平衡点。
坐舱慢慢升高,越来越高,世界越来越小,渐渐离他们远去。尘世的喧嚣已经完全消失,舱内只能听见三个人的心跳和呼吸。金莎的眼睛开始变得迷离,越来越迷离。她的思绪摆月兑了日常的惯性,跑到了半空中,跑到了云端。她开始幻想,世界的尽头在哪里?每个人是不是都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尽头?这个世界被塞得这么拥挤,自己长大了,又会在何处?有谁会在身边一直陪着她?有谁会一直陪着她看这个世界?她的意识重新回来,感觉到挤在她身旁的络广文。她突然不愿思考了。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为什么为了这么多无聊的问题却忽略了当前的感受?就当络广文会一直这样陪伴着自己不是很好吗?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的臂膀就这么挨着自己,为什么要用未来去糟蹋此刻?就算只是一场梦幻又如何?人生岂非本就是一场梦幻?
杨慕雪突然觉得金莎好安静,她悄悄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有一种想要安慰一个人的冲动。她侧过身,轻轻将金莎搂在怀里。金莎眼角湿润了,她软软地依在杨慕雪怀里,一点也不想动,哪里也不想去。她的心要化了,不是恋人的相依,不是父母的暖怀,这种情绪是复杂的,她知道有个人在疼她,这个人是男是女已经不再重要,她只知道她疼她。她觉得与她还不够近,因为还隔着几件厚厚的衣服。金莎往杨慕雪怀里蹭了蹭,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她的ru房,猜测应该是跟她一样可爱而洁白的吧?她把杨慕雪抱的得更紧了些,轻轻说到:“你不介意吗?”。
“傻瓜。你就是个小傻瓜。”杨慕雪轻轻安慰道。
络广文露出了笑意,温暖的目光看着这对可怜的小女生。
“我们三个人会永远这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吗?”。金莎依然那样轻轻地说到,但却带了一丝嘶哑。
杨慕雪将络广文拉了过来,三个人抱在一起。络广文听见了吸鼻涕的声音。金莎哭了,悄悄地哭了。络广文轻轻拍打着金莎的肩膀,却没想到金莎的眼泪更加多了。她抓紧了络广文,开始抽泣。络广文低下头,轻轻吸干了金莎的眼泪,但金莎的眼泪却越流越多。她慢慢将嘴唇贴在络广文的唇上,呼吸着络广文的气息。两个人的嘴唇就这么贴着,只为了感觉一下懂得对方的温度。杨慕雪挪动了一体,让他们靠得更近一点,金莎却依然没有放松搂着她的右手。杨慕雪将头靠着金莎的头,说到:“小莎莎……小宝贝……我们三个人会永远在一起的,谁也不会离开你。”
金莎抽噎着将嘴唇张开,期待着络广文的舌头进来,络广文会意,深深吻着她。三个人抱得更加紧了。金莎不断吮吸着络广文的舌头,仿佛觉得多吮吸一次就会多保留一分温暖,她要让络广文的唾液留在她体内,这样这种温暖就会持久,一直持久到永远。她不愿看见分离,不愿去尝试思念和回忆。可是这些终究要来,唯一能留下的就是这份温暖。一想到此处,金莎本来减少的眼泪又多了起来,本来已经均匀的气息又抽动了起来。杨慕雪凑到金莎耳边,轻声说到:“别哭了,傻孩子,我们不是都在你身边吗?”。她轻轻吻着金莎的耳垂,气息就在耳畔,温度已传入内心。金莎颤抖了起来,颤抖了很久。
当别人问起那天当值的摩天轮管理员究竟看见了什么时,他脸色很怪异,只说到:“我看见两个女的和一个男的抱在一起不肯下来,于是我就让他们又转了一圈。”
三个人从摩天轮走出来,金莎翘着嘴巴说到:“哼,你们又欺负我!”
“我们又怎么欺负你了?”络广文问到。
“还说没欺负呢,我都被你们弄湿了!”
络广文和杨慕雪大笑了起来。杨慕雪说:“那还不是因为你是个小坏蛋。”
“谁是小坏蛋了,哼,你们才是!”
络广文接着说到:“你也别怪她了,我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是突起来了的,你只怕也湿了吧?”
“呸,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啊?”杨慕雪娇嗔道:“我们是姐妹感情好,是吧,小莎莎?”说着便挽起金莎的手,向前走去。
金莎突然问到:“对了,慕雪,为什么刚才要下来的时候,你抱着我们两个不让我们下啊?”
杨慕雪笑道:“因为我觉得他们票价太贵,应该减一半。”
“我觉得所谓的人生其实都是注定了的,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注定要发生的,不是随机发生的,根本不存在随机这个概念。比如公交车进站,上来n个乘客,这个n在某个固定的时刻一定是某个确定的值,在这个时刻未来临时,在你看来它可能是3,也可能是4,但是当那一时刻来临时,n如果是3,就不可能存在是4的可能性。你之所以觉得3和4都有可能,是因为决定n为何值的因素多得你无法估计,比如人们的下班时间、走路速度、汽车行驶速度、交通状况,甚至天气状况、温度状况、可见度等,都可以成为影响n的因素。而这些因素又由其他的因素影响,其他的因素又由另外一些其他的因素影响,最终你毫无办法计算n的值。但是你没有办法计算,并不代表这些因素存在或然性。假如宇宙初开的那一刻,也就是时间产生的那个临界点,物质运动的轨迹不存在或然性,那就表示一直延续到今天,整个宇宙中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或然性。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每个人的命运是注定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在临界点,物质的运动轨迹不存在或然性呢?”杨慕雪半思索半打趣地问到。
坐在左边的金莎扯了一下洛广文的衣服。
“这就要研究临界点处宇宙物质的状态了。我是这样想的。要判断宇宙中某个事件发生或者不发生,这个事件必定存在一个促使它发生的临界值,这个值可以是对任何自然现象的界定。并且这个值存在一个关键位,所谓关键位,就是指在这个值中存在一个对事件发生或者不发生起决定性作用的数位,在这个数位之后,无论这个数位之后的各位取何值,都不会使事件发生或者不发生产生逆转。比如说公交车上来3个人的临界值为1.001,关键位为小数点后第三位,那么当这个值变为1.002时,上车的就是四个人。但如果这个值为1.001999,后面各位无限循环,上车的总是3人。”
金莎又扯了一下洛广文的衣服。
“广文君,虽然我听懂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到精神病院去休养一段时间?”杨慕雪在听完洛广文低声放出的长篇大论之后,调皮兼怜悯地看着他。
“我怎么了?我说这些可都是经过我极为认真地思考了的。”洛广文满脸不服气。
杨慕雪尽量凑近洛广文,以同样的低声说到:“我知道你是认真思考了的。我就是奇怪,你不去思考金莎,却去思考这些神不神鬼不鬼的问题。知道的,都知道你是闲着无聊做做学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性冷淡。”
这时金莎使劲扯了一下洛广文的衣服,悄悄说到:“你们两个别说话了!”
“可是,除了金莎,我总可以思考一下别的问题吧?”洛广文继续压低声音说到。
“嗯,你可以不用思考金莎,但你可以思考送她一件什么衣服。”
“这不还是思考她吗……”
洛广文话没说完,就从讲台上传来了极其严厉的声音:“洛广文!杨慕雪!你们两个站起来!”班主任就好像刑场上的监斩官,脸冷得可以把一盆水冻成冰块。洛广文拖拖拉拉地从最后一排靠后门的第二个座位上站了起来,连带一阵木板凳摩擦地板的声音。随后杨慕雪也站了起来,又是一阵木板凳摩擦地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