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步离雒怎么都想不到,他这条命,竟然是一条幼狼就下来的吧。的确,只这条狼的特殊之处却在于,它是天山雪狼族千年来,唯一一只变异云狼。狼后难产,狼王拼着老命将狼后带到她的药圃中,当时也只是举手之劳,不想狼王狼后居然坚持将幼狼交予她抚养。虽然其中确有幼狼身中寒毒之因,不过,却也算是狼族的报答。
变异云狼,终其一生只认一主,忠诚自是不说,难得的,是它的灵性。就如今日,若不是它在女子路过时的躁动,步离雒或许早已进了黄泉路,上了奈何桥。
“呜呜——”云狼用头拱了拱女子的小月复,女子轻笑,“你这个小家伙,罢了,送佛送到西!”说着拔出腰间紫箫,“哒哒哒!”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狂奔而来。女子用白纱裹了步离雒,横搭在马背上,随着一声厉喝,马儿迈开四蹄。
一个不大的山洞中,女子和着用内力温热的水,将一颗雪莲子给步离雒服下,又给他度了些内力。昏昏沉沉间,步离雒只觉得她传来的内力绵绵,柔和浑厚,但却大为受用。片刻间,逆转气血已经顺畅,“咳咳!”微微咳嗽两声,牵动了肩胛处的伤口,不由得紧咬下唇。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步离雒瞧着周围环境,自是知晓。女子见男子已然醒转,顺手扔给他一白色瓷瓶,“三日一粒,半月内不要妄动真气,以免走火入魔!”说完,念着自己的事,欲转身离去。
突然,一道光束从步离雒身上发出,瞬间没入阿九体内。阿九只觉得全身一滞,恢复过来,却见左手手腕处一条看似红色丝线的东西,可全身却没有任何异常。
“等等!”步离雒见状,两眼大睁,强撑着站起来,有些摇摇欲坠,“不知姑娘芳名?救命之恩大如天,还望姑娘不吝告知。”
“初九!”女子轻启贝齿,却只短短两字。
步离雒双膝跪地,“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步离雒甘愿奉眼前之人为主,生不离,死不弃!”说着,三滴血滴落在地,另外一滴没入阿九眉心。
阿九咬着唇,“不必!”
“主人!”步离雒跪在地上,并不起身,看出他的坚持,阿九抚了抚额,看着怀中的云狼,罢了,“你且先好好疗伤,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后,来离都寻我即可!”不想再多耽搁,想到那日接到的书生传信,不禁心生疑虑。难为他们真想她回去,还是真的另有隐情?
——鬼君的替嫁王妃——
到得离都,已然翌日清晨时分。
阿九静立湖畔,贯穿离都南北的为何,被披覆上略显凄艳的晨光。白衣裙装,轻纱婀娜,随风翩转间,纤柔灵秀的身姿飘逸似仙,清雅绝俗;仿若误落凡间的仙子,只可惜那张清丽脸蛋上,冷冷清清,没有半丝表情,好似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掀起她心中的涟漪。
紧紧捏着那张简短信笺,阿九不断在湖畔搜寻。“离都,渭湖畔,速来!”师父们从这样急切过,难不成真是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眼前,艘艘画舫、晨起渔船过尽,她自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发呆。
“大哥近来可真是享受!”,循着声音望去,一艘宛若三层小楼般的官家云烟画舫缓缓行来。舫上雕梁画栋,陈设精美雅致,十余名歌姬舞姬翩跹起舞,竟为这渭湖清晨,献上别样风采。一青衣俊秀男子,倚在栏边,望着那斟茶轻抿的男子,脆生说道。
只见他身着蓝衣,面如冠玉,眸如黑墨,气质儒雅淡定,可隐隐的却透着一股孤高卓绝。“不过见过千万遍的景致,有何享受可言!”语气中,含着掩不住的气愤和压抑。青衣男子一滞,竟不知该说什么。猛然回首,嘶的一声,“大哥,或许,真的有没见过的!”
蓝衣男子抬起头,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静立期间。她清晨雾色未明,却宛若她周身笼罩的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天下当真有如此美妙女子?
两名男子,怦然心动。却在不经意间,瞥到她怀中的毛团儿,“是她!”
“大哥,你认得她?”青衣男子语带雀跃,急切地问道,“她是哪家姑娘?”
蓝衣男子似笑非笑,“哪家?”,稍顿,“不过沐家!”远远丢下一句,足下运气,踏波而行,全身蓝衣随风而舞,略嫌削瘦的身材仿若全无重量般,一飞数十米,途中,只足尖轻踏水面,再一次飞身而起,宛若轻灵飞燕,确是稳稳立于湖畔。
“大哥,等等我!”青衣男子古武一道虽修为不错,可与蓝衣男子却稍逊一筹。
原本思绪翻飞的阿九见有人行来,向来不擅长与人交际的她,只转身,准备前往别处。或许,六师父等在别处也未可知。
“阿九!”见阿九转身,蓝衣男子赶紧出声,足尖轻点,跃至阿九身前,挡住她的前路。阿九黛眉微蹙,近十年未下天山,她似乎不认识眼前男子。“对不起,公子认错人了”阿九两个字,何其平常,是了,肯定是认错人了。
“阿九不记得我了?”蓝衣男子声音冷冽,可语气中的失望,却让阿九有些心惊,细细观察,面前的男子,眉梢处那一颗宛若米粒大小的红点儿,心跳不禁慢了半拍,惊慌失措间,只得紧紧抱住怀中幼狼。
沐家,她今生今世都不愿再回的沐家,不想却给他们撞见,认了出来。
心中疑惑陡升,当真是师父们认为她真的应该回来,为了那所谓的仁孝之道?不是他们教导的修行之人最忌讳的便是——一个情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