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轻/紫鹃见过小姐!”
阿九刚净身沐浴,一头乌发尚且湿着,突然两名女子推门而入,对着阿九跪了下去。
“紫娟姐姐,你出关了?”阿九有些惊喜,自从那次被步离雒带走,她已是多年不见她了,如今见她不仅整个人的精神好了,连修为也精进了不少。
紫鹃看着自家小姐还是如此这般的,鼻头一酸,强自压抑着眸中的热泪,“小姐,紫鹃回来了!”
“小姐,如今紫娟姐姐一回来,你就看不到人家了,人家可不依!”顶着紫鹃的身份过了半年的雪轻朝着阿九嘟着嘴半带着淘气,半带着撒娇。
阿九微笑着摇了摇头,“紫鹃姐姐与我近四年未见,自是要多关心些!你这丫头,不是让你驻守无忧谷么,怎么又跟来了?”
“还不是雪星他”,雪轻猛然捂住嘴发现自己失言,面色一红,“小姐,我不跟你说了!”
“雪星?雪星怎么了?”阿九微微挑眉,摊上雪轻这么个不靠谱的媳妇儿,到算得上是雪星的不幸了。“他欺负你了?那可如何是好,要不我让离雒把他丢到四象塔去?”
“不要!”一听四象塔,雪轻条件反射地叫了出来,回过神来,原本微红的脸上骤然血色上涌,“小姐,我不理你了!”说着,一跺脚朝着楼下跑去。
紫鹃看着这样的自家小姐,心中叹了口气,不知该喜该悲。虽与阿九分隔多年,但还有这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和了解,她越是如此,只怕心中……越痛罢了。
“小姐累了吧,先趟会儿吧,我让厨房备些吃的上来!”在雪轻和阿九嬉闹的时候,紫鹃已经将软榻铺上厚软的丝被。
阿九摇了摇头,如今的她,睡不睡觉、休不休息都是无妨的,稍微打坐调息一会儿也就过了。只是,到了这离都,她突然有一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那种从心底浮上的无力感和疲累感,“紫鹃姐姐也累了一路,不用忙了,先下去歇着吧!”
“紫鹃不累,倒是小姐,就算为了暖阁也要好好保重身子!”紫鹃仍旧不停手,刚铺好软榻,又取了水果在一旁清洗着一边与阿九应答。
阿九嘴角微微上扬,想起暖阁,他们是那个人给他的,她定是要好好珍惜的。只是如今她已恢复记忆,他呢?那段刻骨铭心、生死相随的恋情,是否只是她一个人的怀念?
“罢了,我先歇下了,紫娟姐姐也早点歇着吧,让邱慕不用特地备我的饭菜了!”阿九叹了口气,刚沐完浴本就只披了一层薄衫,现在径自龟缩在软榻上,闻着那熟悉的味道,一股暖流划过心房,天山雪蚕丝,离雒当真是有心了。
且不说这天山雪蚕丝如何珍贵,光是饲养雪蚕便是一项不小的工程,可自他们从师父处习得饲养之法后,她以及所有师父们的衣衫被袜尽是以天山雪蚕丝为原料织就的,他们给她的,总是最好的。
闭上眼,不知为何,脑海又浮现那张清冽宛若修竹般的俊脸——冥钰。
钰哥哥,你真的忘了九儿么?
钰哥哥,九儿该怎样才能唤回你的记忆?
天霜秘境,钰哥哥,等我!
墨冷寒看着睡得不甚安稳的阿九,替她掖了掖被角,轻轻握着她因为梦境而乱动的手,一股精纯的灵力传过去,阿九突然觉得一阵熟悉的气息传来,“钰哥哥,别走!”
条件反射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墨冷寒的手,墨冷寒心下一紧,原本只想为她输些灵气,这片大陆的灵气毕竟还是稀薄了些,这些天她又如此,他实在放心不下才会夜半偷偷溜来,现在……
钰哥哥?暗卫传来的消息可没有提到这个人,是她心中的那个人吗?
墨冷寒痴痴的想,心中一痛,看着阿九眼角滑落的泪珠,一道灵力将它封存起来,从那里,他闻到了苦涩的味道,终究是迟了么?
“爷!”褚红警惕地放出神识监视周围的一举一动,对于自家爷这种半夜偷香窃玉的事情却没有半点觉得不对。看着墨冷寒面色的变化,只道是墨冷寒灵力输出太多,有些体力不支。
墨冷寒看着阿九,左手被她紧紧抓住,如今已是走不得了。在周围布下一个隔音的结界,“去外面歇着吧!”
褚红看了看墨冷寒,从他眼中看出了不容置疑,这才绕到外室,选了个角落抱剑打盹儿去了。
墨冷寒则径自和衣躺在阿九旁边,知道天边放出一抹牙白才与褚红匆匆而去,宛若一阵清风一般。
待阿九悠悠醒转,辰时已过。
看着窗外天边的幽蓝,昨天夜里那熟悉的味道和体温,抬头闻着空气中残余的味道,钰哥哥,是你吗?
画面急转,同处离都,楚王府,听松楼中。
“王爷,暗卫来报,王妃昨日午时入得离都,昨夜下榻来来回回!”天冰毕恭毕敬地半跪在地,对着前面那个明显削瘦的背影,心里兀自叹气,可有些事,不是他们可以言说的。
“让天雨带人暗中护着!”那人的声音中竟带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颤抖,她,回来了么?终于舍得回来了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忽然发觉自己竟是无法想象如今的她究竟是何光景。
天阳垂眸,“是!”
一袭黑色劲装裹着修长的身躯,可眉眼间却尽是落寞。待天阳离去,他双手撑着面前的桌案,无法克制心中的紧张,三年了……三年了,本想了解了手头的事情,也该去接她回家了,不想她确是提前回来了!
九儿……九儿……
他在心中低低呼唤那个在梦中无数次呼唤的人儿,她……如今过得好吗?
同一个消息,在同一刻传到楚王府西苑中,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她回来了?”素锦紧盯着刚入门的那一抹黑影。
“嗯!”黑衣人惜字如金。
素锦修长的手紧握成拳,在手心印刻下一个又一个血红色的月牙却不自知,“王爷知道了?”
那人沉默半晌,“你知道王爷从未放弃过,三年来,暗营精英中天组和玄组都一直暗中注意她的动向,这两组成员更是直接受命于王爷,如今王爷只怕早已知晓!”
“贱人!”素锦咬着嘴唇,脸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白,明明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冷言看着这样的素锦,内心一阵揪疼,“素素,不要这样!”
“不这样,那怎样?”素锦吼过去,“她明明都走了,王爷已经不要她了,她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回来跟我抢?”如果不是她,王爷会冷落她三年?如果不是她,王爷会让她过着守活寡的日子?
都是因为她,那个贱人,还会来干什么!
“我去杀了她!”冷言看不得素锦这番模样,提剑准备出去。
素锦却一下子急了,“冷言!”
冷言身形一顿,停了,双眸一亮像是在期待什么。
“别冲动”,素锦叫住他,语气中却尽是狠戾,“王爷既然已经知晓就不会放她不管,你这样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冷言薄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素锦,“既然是她自己要回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素锦嘴角勾起一抹狠毒,“我会让她知道跟我素锦作对的下场!”
说着,她看着冷言,“玄武新近不是研制了几种烈毒找人试毒么?”
“素素!”冷言凝眸,终究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她说的,他懂!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素锦看着冷言,心下却有些不耐烦。
冷言垂眸低首,“好!”语气中的心酸和宠溺,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若是王爷知晓,呵呵……
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眼中何曾有过他的存在。明明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就算王爷不喜,她也只能是王爷的女人,能够有那一夜,都是王爷的恩赐了,他能奢求什么?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永远都看不到他的存在,可他却无法拒绝她任何一个要求,哪怕她要的,是他的命!
*
“小姐,有人递上拜帖和请帖!”邱慕侯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发问,毕竟瑶梦居那等地方,未经允许,他们这些人都是不可以随意入内的。
轻轻敲了敲门,在阿九示意下,紫鹃将邱慕迎了进去,让邱慕受宠若惊。
雪轻极有眼力地备下茶水,“邱掌柜,坐!”
“属下不敢!”邱慕立在一旁毕恭毕敬。
阿九失笑,“在我这没那般规矩,坐吧!”说着,顿了下又补了一句,“若是凤天怪罪下来,让他来找我罢!”
“小姐说笑了!”邱慕说着,也不再推辞大大方方的坐下了。紫鹃看着阿九换下的衣衫,皱了皱眉,取出随身的针线包,半坐在榻上,雪轻则前前后后,接过邱慕手中两本大红的帖子双手呈递给阿九。
阿九状似无意取过,翻了翻,嘴角微微勾起,“朗王这是何意?”
邱慕嘴角抽了抽,这话他接是不接,怎么接,那些个王孙贵族的想法岂是他们这等平民能够猜测得了的。
“五月初五,朗王大婚?”阿九挑眉,她离开三年,原以为那朗王与沐清荷早已修成正果,却原来又是这样一出,沐苍天的算盘打得可真是响。
雪轻看着阿九的脸色,“三年来,瑞王无心,寒王抱病,楚王又……朝廷之中,如今能争上一争的也就太子和朗王。太子母族示弱,四族大会又发生这样变故,天霜秘境那等地方不管谁都恨不能多争上一个名额,沐家主想是也考虑到这些,所以才选了这么个时间!”
“呵呵”阿九低首垂眸,沉沉低笑,也是当年她不也是如此这般被算计进去了么。
邱慕不知阿九是何意,倒是雪轻心下一沉,自己不该多嘴的。
“不知小姐打算如何处理这两张帖子!”邱慕开口,实际却是在试探阿九的态度,朗王相请,不知这位小姐给不给面子了,其实就他来讲,还是希望阿九走这一趟的,毕竟这来来回回要在离都立足,多方面的关系自然是能打点就打点。他却不知,阿九三年前与皇族萧氏的那一段恩恩怨怨。
阿九嘴角一抿,脸上竟是连雪轻都看不懂的神色,“朗王相请,自是得去!”她轻笑一声,“邱掌柜替我前往瑞王府递上拜帖,就说琼楼玉宇恨未能,故人能否相逢?”
邱慕心中皱眉,这是何意?不过看着自家小姐,罢了……想不通就不想了,“那小姐好生歇着,属下这就安排!”
“嗯!”阿九挥了挥手。
她从来都不是多话的人,与不熟的人更是如此。
“五月初五,算算那时离雒冰娘他们也该到了!”
“哪用这么久,阁主知小姐在此,恐怕会快马加鞭赶来的!”雪轻轻笑,想要改善一下这整个屋子压抑的气氛。
阿九嘴角莞尔,“离雒那急性子!”想起初见那时,那般狼狈的男子,如今也成长了;在恢复记忆之后,再看雪轻他们时,心情也不一样了。带着感激,带着温暖,也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伤感。
紫鹃从软榻上起身,顺手将缝好的衣衫搭在衣架上,“今日天气尚好,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总是这般憋着,伤了身子可怎生是好。紫鹃看着阿九皱了皱眉头,她从小便跟着阿九,又过了那一段非人的生活,对周遭和人的情绪变化更是敏感。
“也好!”阿九点头,三年前在离都也未能好好看看这所谓的都城风光,如今是得好好补回这个遗憾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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