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的调查结果……和那张纸上写的东西一模一样,连伤口位置都没有分毫偏差。”
沃尔多将报告书丢到桌上,找了把椅子坐下。
一贯冷静的沃尔多此刻拉着一张臭脸,国务秘书长官的左膀右臂活像个三等文官,对手边堆积如山的文书发着牢骚。
连续积累工作压力,谁的情绪都不可能很好,更何况是被夹在只会从数字看结果的上司和不满现状的属下之间,责任沉重的中层干部不但担负着现场责任,万一出事还要挨训,严重的话还要背黑锅。
干不下去了。
明明才30多,却因为工作压力失眠、心悸、高血压、耳鸣,而且还时刻面临生命威胁。与如此高风险的工作环境相比,薪水却只有二等文官的待遇,谁能hold住啊?!
好几次想这么说,可一想到顶头上司冰川一样的笑容,还有那个叫人瘆的慌的“哦,想回老家了啊”的关切,沃尔多就再也没了辞职不干的想法。他可不想某天莫名其妙的死于马车事故,或者被一个阴沉沉的男人用斧头剁碎,妻儿老小交由上司来“善待”。身为一个“知道太多”的间谍,辞职的代价很可能是自己和全家的性命你的上司不一定能支付你的薪水,却一定能支付要你脑袋的赏金,而那是一笔足以让你亲人考虑如何从背后捅刀子的大价钱,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最终你的脑袋还是会被装在盒子里,送到上司的面前。这是沃尔多耳听眼见无数人间悲剧后,深刻领会到的真理。
沃尔多的日子虽然不好过,但也远未到甘愿铤而走险的地步,叹了口气,他重新拿起最近关于爆炸案的资料翻阅起来。
短短两天时间,已经发生了3起爆炸案,被爆破、烧毁以及连带损失的房屋超过15栋,值得庆幸的是迄今没有人因此死亡。
不,正.因.为.没.人.死.亡。流言和恐慌反而加剧了。
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误。“炸弹魔在犯案前留下犯罪声明,预告了受害范围和伤者人数”这样的流言在伦迪纽姆流传开来。一开始密探和差人们还能用“无稽之谈”的官方论调来敷衍、劝导一下,但随着爆炸案增加,伤者的情况、现场目击者的证词等更加具体的信息流入社会。恐慌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人们并不害怕无差别袭击他人的疯子。总会有精神失常或者走投无路的家伙抱着“我过不下去了。你们也别想活”的念头肆意进行杀伤行为。这就和交通事故一样,是“必定会发生的偶然”,即便有人因此不幸遇害。大家也只会认为那个人运气不好而已。
但如果这个疯子既聪明又冷静,掌握近似天灾一般的杀伤手段,甚至还能预知未来人们还能保持平常心吗?
沃尔多并不愿意承认,心底里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对这个疯子充满了恐惧。
不,这也是诡辩,真正害怕的,是清晰可见的、既定的未来
基于大量使用炸药的经验,用心观察、计算的话,推测出破坏范围完全可能做到。可一次又一次留下爆炸预告,当中关于爆炸的损害规模、受伤者人数和受伤细节情况,都极其正确地进行了记录并忠实再现。犯案后躲过密探和官差的追踪、从包围网中轻易月兑身这已经超出人类可以达成的范围了。
房屋是不会挪动的死物,对其进行干涉、破坏,所引发的后果可以推算出来。但人类是活物,充满了偶然和不确定变量的活物,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什么人在现场,正处于什么位置,摆出什么样的姿势,爆炸发生后追捕者采取什么行动,过程中存在哪些变数要预测出这些,根本是不可能的。但那份报告书却仿佛洞悉了未来的答案,提前将一切都写了出来。
能看见未来的人。
不是形容或夸大,那是货真价实的“预测”到了未来。
除了大规模战争、灾害,还有什么能比一个能预测未来的炸弹魔,更叫公众恐慌的?
既然他可以预测未来,那么就算是精明冷酷的国务秘书长官和他手下优秀的密探,也不可能抓得到这个能洞悉对方一切动向的狂人。只要炸弹魔愿意,请上面那些大人坐一回土飞机都不是难事,连大人物们都自身难保,民众又怎么可能信任政府,继续安全感十足的日常?
失去公信力和权威的政府会面临什么,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非常清楚,沃尔多这样的老牌间谍更是心中有数,所以他能理解沃尔辛厄姆卿咬着牙下令彻查炸弹魔事件的命令时,心中那份愤怒和无奈有多么沉重。
如果连国内都发生内乱的话,外交战略、殖民地扩张之类的自然无从谈起。迫在眉睫的国内安稳和还未确定的国际利益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揉揉又酸又硬的肩膀,沃尔多再次一头扑到文件堆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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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测未来吗……”
密涅瓦放下餐巾,重新睁开眼,看见的是葛洛莉亚等人目瞪口呆的面孔,就连罗兰也尽量挪开视线。
过了两三秒,被瞪到有些心虚的王女微微错开视线,垒起来的空罐头柱子终于纳入了她的视野余光,偏偏就在此时,她还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
“好厉害……”
勇夺国立魔法学院“大胃王”称号的葛洛莉亚呢喃出自己的感想,哪怕是对午餐肉产生一定抗体的她也不曾想到,密涅瓦居然能发挥到这个地步午餐肉炖梅干、午餐肉派、吐司夹午餐肉涂人造黄油、巧克力炖午餐肉全部被消灭的干干净净,餐盘就像刚洗过一样闪闪发亮。
不管以哪种标准来衡量,都正如葛洛莉亚所说,非常厉害。
但当事人的脸孔迅速升温,像煮熟的龙虾一样又红又亮,撑着膝盖的双手微微发抖这可绝不是因为高兴、感动产生的反应。
“那不是预测未来啊。”
咳嗽一声,罗兰将话题重新拉回严肃的氛围。
“正确说来,那应该叫限定未来才对。”
“限定?”
“没错,不是预测,也不是观测,而是限定。”
少年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加重力道,语气沉稳且压抑。
那是世上只有一人可以运用自如的技巧,也是难以想象存在于这个世界技术体系内的梦幻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