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27
卓秉恬开心了一会,心中突得转念问道:“六阿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逸鑫正哀叹自己这个阿哥也没有几天安生日子过了,根本没有听到卓秉恬的问话。卓秉恬见没有回音,转眼看自己的好学生正愁眉苦脸地出神,便重重地咳嗽了声。
林逸鑫疑惑地看着自己这个师傅:“什么?”
“六阿哥,你是从何得知这些的?”卓秉恬重新问了一遍。
怎么知道?难道告诉你我知道清朝历史?林逸鑫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哎……师傅啊,我怎么也说是皇阿玛的亲儿子,而你前些日子不刚跟讲了些皇阿玛的光辉岁月么?”
卓秉恬皱眉:“嗯?”
“皇阿玛他少年的时候就杀伐果断,在位第六年就平定了张格尔叛乱,所以皇阿玛骨子里还是一个威武天子。虽然现在穆彰阿一力避免战事,但是鸦片的危害皇阿玛还是清楚的。”林逸鑫编了几句理由,“所以我料想,以皇阿玛的英明神武以及素来的行事作风,这次不会随了穆彰阿的心思。”
虽然是编的理由,但是说得有板有眼头头是道,卓秉恬连连点头:“不错。”不禁对这六岁阿哥刮目相看。
俗话说三岁看老,奕忻才六岁就能够瞻前顾后剖析人心,而自己这个混迹了官场了数十年的老人却都忽略了,莫非真是天生奇才?卓秉恬盯着林逸鑫,心中百念千转:天资聪颖,竟能洞悉人心,与其他皇子相比,奕忻已经鹤立鸡群,出类拔萃。如果奕忻能够荣登大宝,那岂不是大清的福祉?心中的火热从眼神中冒出,就像看到一块宝贝一般。
看到这么赤果果的眼神,林逸鑫小心肝不禁扑通一跳,这老头子想怎么样?莫非是看上阿哥我冰清玉洁的身子了?好邪恶啊!
卓秉恬忽然拉过林逸鑫的手,连带着他的身子也一起拉了过来,两个人的面孔贴近了几乎不到半寸。
“师傅,你想干嘛?你要自重啊!”林逸鑫声音颤抖。
卓秉恬眯眼:“阿哥很好,老臣我很喜欢。”声音很低,只有两人才可以听到。
“卓大人,我可是阿哥啊,你可别乱来。”林逸鑫想挣月兑卓秉恬的手,奈何自己的力气太小。完了完了,堂堂阿哥就要变成兔爷了。
“老臣从不乱来,老臣只想说……老臣愿效犬马之劳。”
这时,林逸鑫才发现卓秉恬的自称变了,变老夫为老臣意味深长,而最后一句话近乎告诉他我是你的人了。
莫非他要对自己效忠?林逸鑫想到这一节,顿时明白了。朝臣对皇子是不能称臣的,否则即是乱了纲常。既然称臣,那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次日,卓秉恬破天荒地没准时来无逸斋报到,直到辰时的时候才姗姗来迟,进来之时却红光满面。
“师傅,你遇到什么好事了?”林逸鑫不紧不慢地收拾了涂画的纸笔问道。
“六阿哥,我和你说过要专心学业别弄这涂涂画画的事情。”卓秉恬先是不满地斥责了一句,然后展开笑颜低声道:“皇上决定了。”
林逸鑫低声:“哦。”脸色平常,连手底下的动作都不紧不慢。
卓秉恬没料到奕忻是这么一个反应:“六阿哥你真是妙算!”一个马屁拍上去,奈何林逸鑫仍然无动于衷:“还好。”
将装笔的木盒与一大卷纸收回之后,林逸鑫才冷不丁问道:“林则徐是不是要去广东了?”
卓秉恬下意识点头:“是啊……六阿哥你又料到了?”心中又是对林逸鑫满心赞叹。
“嗯,他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跟皇阿玛辞行?”林逸鑫继续问。
“应该是五天之后动身,后天一早就会到上书房与皇上辞行。”卓秉恬不知所以,只得照实回答。
林逸鑫忽然嘿嘿一笑,露出讨好的表情:“师傅,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不等卓秉恬反应过来,林逸鑫就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之后,卓秉恬脸色连变:“这……不太好吧。”
“好的话,我就不让师傅你帮忙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就说帮还是不帮?我道是师傅是大儒言出必行,没想到昨天刚说话今天就忘了,这点小事都不帮。”林逸鑫讨好的脸色已经没了,换成一脸的鄙夷。
卓秉恬明知道是林逸鑫的激将法,但此时却骑虎难下,犹豫了片刻后:“行,但是时间不能长,否则……”
林逸鑫打断了他的话:“放心放心,不用一刻钟时间。”他望向窗外,虽是上午,但已经是天色阴沉,寒风凛冽刮得树枝摇摇欲坠,正如当今的大清皇朝。
“明天就要下雪了吧。”
两天后,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紫禁城里已经被白雪覆盖,满目皆是苍白。林则徐快步跟在领路的太监后面,望着雪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火热。
回想三天之前的早晨,道光皇帝的一纸谕旨让自己本以为无望的禁烟计划重获新生。后天他便要启程前往广东接任两广总督,必定要让鸦片之祸从此消弭!
而早朝之后他便往上书房辞行,皇上将他八月上奏的奏折还给他看。奏折上批满了红字,尤其是那一句:“若犹泄泄视之,是使数十年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更是被红圈与红线描了出来。
道光只说了一句:“如卿所奏,望卿消此隐灾。”林则徐收起奏章,伏地跪下:“臣定不负皇上希望,鸦片一日不禁,臣一日不回!”
踏出上书房,林则徐大感畅怀,跟着领路太监出宫。刚出了一道宫墙,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字:“元抚兄留步。”停足转首一看,宫墙旁正有人立雪相等,笑着拱手道:“原来是静远兄。你宫门立雪是为何啊?”
等的人正是卓秉恬,静远则是他的字。卓秉恬快步上前:“元抚兄让我等得好苦。两日后你就要离京远行,我又忙于上书房教阿哥读书,无暇相送只得在此等候为元抚兄辞行。”
林则徐与卓秉恬虽然都历经两朝,但是一者卓秉恬一直在京为官而他都是在外历任;二者卓秉恬早他几科,因而两个人只能算是相识,照理犯不着在雪天等他为他辞行。
但是林则徐对卓秉恬为人为官还是非常敬佩的,特别是在朝议中还帮了自己一把,因而笑答:“在宫中怕有些不便。”
“无妨,只消半刻时间。”卓秉恬转而对领路太监道:“公公,您通融半刻,我为林大人敬杯茶就可以了。”
领路太监迟疑:“这个……”
“这点碎银子给公公喝茶,劳烦您在此稍等。”卓秉恬陪笑将一锭银子不露声色地送入太监手中。
领路太监收过银子,足足有二十两之多,顿时眉开眼笑道:“行,行,两位大人可要快点,奴婢在这等候半刻钟就是了。”
“多谢。”卓秉恬拉起林则徐便走。
林则徐路上不快道:“贿赂阉人,这可不像卓大人一向的行事作风。”
卓秉恬则满怀郁闷,贿赂之事他一生都没有做过,今天是开了先河了,还是对一个太监。但是谁让他自己应承了这件破事呢?
“元抚兄取笑了,曲中求直无奈变通而已。”卓秉恬姗姗道,将林则徐领到了一排偏房前,左右看看无人之后,对林则徐道:“房中备好了辞行之茶半盏,元抚兄请。”
林则徐见他如此小心,倒是搞不懂卓秉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便随着他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还没适应房内的昏暗,林则徐就听到:“林大人好,恭候多时了。”声音稚女敕,竟像是个稚龄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