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1-11
卓秉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马车上的赫然是一门火炮!
他虽然是文官,但是红衣大炮却也见过,眼前这东西与红衣大炮有所不同,但是的的确确是火炮没有错。
“奕,奕忻,这就是你说的土特产?”卓秉恬牙齿险些咬到舌头。
奕忻正儿八经地点头:“没错,这东西只有广东那边才有,大清其他地方你找不出第二件来。”这话是大实话,林则徐刚在广东那试制出来的,其他地方还真没有生产这种火炮的。
“放屁!”卓秉恬的口水喷了他一脸。“你当老夫是瞎子啊?明明就是火炮,而且一二三……足足二十门火炮!你竟然就从广东运过来让我帮你看着?”
“不是二十门,”奕忻纠正道,“只有十门,其他十车装的只是弹药而已。时间来不及啊,只有十门,要是有五十门,那就爽快了。”
卓秉恬只感到眼前发黑,胸口一口郁气冲不上来,险些憋出内伤。
他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当初和他打赌,更悔不该当初答应他替他照看这堆劳什子。最悔不该的就是让他就跟林则徐见面。
悔啊,悔啊!可是,有什么用类?他这么一理竟然发现一开始就被奕忻算计了,顿时后悔上徒增了一层悲伤。
这几十年都白活了!
“你让林则徐运这么多火炮来干什么?”虽然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卓秉恬仍不死心,希望从奕忻口中听到一点好消息。
奕忻呵呵笑笑,并没有回答:“师傅,外面风大,我们到屋里说。”
卓秉恬气得胡子吹了起来,这大夏天晚上连树叶都懒得动一下,哪里来的风?
但是奕忻已经背手大模大样地往屋里去了,他也只有跟上,心中已经七上八下了,这次带他出宫恐怕是他一生犯下的最大错误。
到了屋内,奕忻被一股子汗臭、土味以及脚臭夹杂在一起的味道差点熏背过气去。果然有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想当然年大学宿舍里的味道不比这屋子好闻到哪里去,自己还是甘之如饴,现今闻一口都想立刻晕过去。
感慨了一番之后,奕忻转过身来,入眼就是一堵厚墙,定睛一看才知道是紧紧跟在身后的大汉。
他模了下鼻子:“那个,你们此行多少人?谁是打头的?”
大汉答道:“操炮手、装弹手等共三十五人。马车二十辆,刚才都看到了,另有马匹八十匹。我就是负责队伍的。在下仇狄,为林大人所辖督标把总。”
奕忻赞许地点点头,林则徐所托之人果然也和他一样周到,别人是问一句答一句,仇狄却是问一句答三句,把队伍情况交代得一清二楚。
“把弟兄们都叫起来吧,到屋子里集合一下。”奕忻挥手道。
仇狄拱手应了声是,立即冲出了屋子,然后周围几间房舍内立刻鸡飞狗跳。
奕忻更加满意,仇狄此人是个难得的军人,该他说话的时候知无不言,不该他说话的时候一句不说,执行命令迅速又彻底。
卓秉恬听完两人的对话,心中不祥的想法已经被证实了八九成了:“奕忻,这些可都是广东绿营的将士?”
奕忻摊开双手:“师傅你刚不都听到了么,还明知故问。”
“你让我把你带出城,又让林则徐给你送来了新制的火炮,还让绿营的官兵随行,你这是要干什么?”
奕忻耸肩扁嘴道:“不干什么,就是去大沽口逛逛而已。”
卓秉恬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去大沽口逛逛而已?大沽现在是什么地方?是与洋人接战的第一线!奕忻拉着十门火炮去大沽的目的已经不言而明了!
他刚想劝阻,仇狄已经带着三十多个精装汉子冲进了屋内,迅速地整好队形,排成两列,顿时屋内就显得拥挤非常。
仇狄上前一步道:“人都到齐了,带我共三十五人,无一缺少!”
奕忻估模着一分钟不到,这支队伍果然训练有素。
奕忻挥挥手,仇狄来了个向后转,沉声对其他兵士道:“现在请……额,公子还未请教大名?”
“林逸鑫。”
“现在请林逸鑫林大人训话!”
仇狄将让出身位将奕忻的人影显现在众人面前。
三十四个兵士顿时哗然,怎么是个小孩?他们还以为黑着脸站在旁边的那个老头才是正主呢。
“闭嘴,林逸鑫……大人手中持有林督令牌,我已经检查确认过了,此刻起他就是我们的头。”仇狄喝止道。
“仇头,这分明就是一个小毛孩啊?您可不能和兄弟们开玩笑啊。”底下立刻就有人置疑了。
“葛尔蛋,你他娘的给我闭嘴,临出发时林督就交代过,只要见到手持令牌的人就将自动接管队伍。”仇狄骂道。
“可是一小孩怎么当我们头?我不服!”
“对,我也不服。”
兵士顿时乱成一团,“不让我们在广州打洋人就算了,还让小孩子当我们头,林督是怎么回事儿哦?”
兵士们七言八语,甚至还有人猜测,林逸鑫跟林督同姓,这是不是林督的私生子啊?
仇狄喝了几声没有效果之后,便也不说话,只望向奕忻,意思很简单,我不行了,你来吧。
仇狄虽然对林则徐敬重有加,而且作为军人他也能做到令行禁止,但是这次林督出得是哪一招?怎么看都不咋靠谱,如果是卓秉恬手执令牌那还说得过去,至于这小孩……你总得让我看看你行还是不行吧?
奕忻对仇狄的这点心思心知肚明,无奈地摇摇头。我容易么我?刚刚重生了八年就碰到战争了,偏偏以他现在的小身板还真不能做太多事。
不服?行,阿哥我专治不服!
清了清嗓子,奕忻不屑道:“我还以为林则徐派给我什么精锐呢,原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童音清亮尖利,哪怕一群老爷们嘈杂都掩盖不了。
当兵的是啥脾气?竟被一个小孩如此鄙视!众人此时倒安静下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奕忻,那眼神赤果果地宛若要将他先x后杀,再x再杀的样子。
刚才挑头的葛尔蛋斜眼问道:“这位小爷怎么说话的?兄弟几个虽然仗没多打,但是炮也打过几回,不说别的,林督当初在营中挑兵的时候,哥几个都是直接被点到的,哪里不入小爷的法眼了?”
“说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奕忻哼了一声,“光说不练假把式,敢问这位蛋蛋,诸位在广州杀过多少洋人啊?”
被奕忻点中痛处,就有旁的士兵叫嚣起来:“你以为老子不想打啊?要不是被派来做这劳什子运夫,老子早就干翻洋人好几条船了。”
众人一齐附和,显然对林则徐安排他们走这趟差十分不满。
“放屁!”奕忻嗤笑道,“这么多人放屁简直臭不可闻,明明寸功未立,还在这絮叨,我眼前的难道是帮蹲着拉尿的?”
就在众人快要发怒扑上来时,奕忻补问了一句:“你们以为林督让你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运那么点东西?”
“那还能干什么?老子在这破地方呆得都快腻歪了!”
奕忻猛地瞪大眼睛冲着那应声的人道:“干什么?!国家养你还能干什么?上阵!杀敌!”
那人缩了回去,嘟囔道:“这里有屁个洋人给老子宰。”
“洋人就在大沽口,离此地仅百余里!”奕忻将这个重磅炸弹直接扔到了久未与外界接触的士兵中。
“什么!”士兵俱不可置信地看着奕忻,连一旁沉默的仇狄也轻呼出声。
奕忻指着卓秉恬道:“不信你们问大学士去。”众人齐齐转看向几乎被忽略掉的卓秉恬。
卓秉恬黑着脸尴尬地点点头。
“哈哈,我说林督怎么把我们拉到这里来呢,敢情是有后手安排呐。”
“葛尔蛋叫你给老子说林督的坏话,等会哥几个揍不死你!”
听闻有仗打,诸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对林则徐的怨念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其实这也不能怪林则徐,当时奕忻来信问他要人要炮的时候,他只以为奕忻拿去交给道光拱卫京畿,到时候接手的人不是琦善就是卓秉恬,最次也是其他官员,事情有属机密,因此就给了手下这么一个命令。
哪想到奕忻压根就没打算将这十门新式火炮交给道光,让卓秉恬将他们先变相软禁起来,然后自己拿着令牌过来接盘了。
“咳,咳,”奕忻用力咳嗽了两声,“诸位高兴得是不是太早了?就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我可不敢让你们去大沽,去了帮不上忙不说,还净添乱。”
嗯?兵士们怒瞪奕忻,有的已经撸起袖子了,这小子晚上频频出言不逊,不打打他难解心头之恨啊。
“我问你们,”奕忻完全无视三十四双杀人的眼光,“军人首要的素质是什么?”
“是纪律!”
“是对命令的绝对服从!”
奕忻双目逐个扫过三十四个人的脸,脸上有不服有激愤,但也有一丝羞愧。
“你们有吗?你们有这个素质吗?”。
仇狄干咳了一声:“弟兄们,平常林督怎么教我们的?你们现在都忘干净了吧?”这队老兵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奕忻这话简直就是在赤果果地打他脸。
此时,诸人才低下了头,不再摆出一幅吃人的模样。仇狄哼了一声,拱手对奕忻道:“请大人示下。”
奕忻摆摆手:“大人就免了,叫公子就成。我想问下各位,这院中的新火炮还好用否?”
“好用,那是太好用了。论威力,论打得远不远都比红衣大炮强上十倍。”葛尔蛋这个老兵油子又是第一个开口,“当时我们就是第一批试炮的,营里不知道多少弟兄看着我们眼馋哩。”
其他人也应和:“对,对,据说林督从某位高人手里拿到的样图,我们去试炮的时候把我们自己都吓了一跳,还有这样的火炮?”
“你们知道什么?什么高人啊?那是林督被李天王托梦了才得来的,这火炮能是世上的人弄的出来的?”
讲到手里的火炮,诸人又开始活络起来,关于火炮的来源有了各种各样的奇异说法。
奕忻听了脑门滴下一颗大汗,我咋成了李天王了?不过这也难怪,自古以来为将士者视手里的兵器如性命,古时的战马刀剑,如今的枪械坦克,只有手中有了上好的兵器,在战场上才能多一分自保的本钱,也多一分杀敌的战功。他们手中多了这些新式火炮,底气足了腰板也硬了,每天在营中出操试炮都是鼻孔朝天的,因而对新火炮的来源也有了各种各样的说法。
奕忻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次所有人都很听话,一下子就鸦雀无声。
“我知道你们疑惑为什么林则徐会将你们交到我手中,原因其实很简单,”奕忻暂停了一下,众人也竖起了耳朵,“因为,那些火炮的设计者就,是,我!”
又是一颗重磅炸弹,那威力强大火炮会是眼前这个小公子弄出来的?不仅兵士们不相信,连一旁的卓秉恬也一脸难以置信。
“喏,看看这个。”奕忻取出一张白纸递给仇狄。仇狄展开一看,脸色惊变,然后又将图纸递给了手下的兵士。
众人将白纸相互传着观看,每一个人看过之后都发出了各种惊讶的声音:“呀!”“啊?”“哇!”纸上画的赫然就是他们最熟悉不过的宝贝!
奕忻轻笑道:“这张图纸世上只有两份,一份在你们林督那,一分我留作了底稿。”他伸出了右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数出了火炮的参数:“炮长十二尺,重四百六十八斤,装药量四两,有效射程七里。我讲得可对?”
众人不自觉地一齐点头,这些参数是军事机密,也只有他们才能得知,而这个小公子竟然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么好用的火炮是他设计出的,否则林督怎么会将令牌交于他手中?
仇狄不好意思地拱手道:“弟兄们都是大老粗,之前不知公子的身份,多有得罪。”
奕忻呵呵笑道:“无碍无碍,仇狄,兄弟们的指挥还是你来,无论是炮位的布置还是其他的你都比我熟悉,我呢帮你们打打下手,以及通知一下什么时候开火就可以了。”
他正色对其他人道:“洋人已经北犯,不可饶恕地侵我京畿门户,现在正在威逼朝廷罢免林督。”
“什么?”众人讶然,仇狄也吃惊不小。
“所以,此战我们必须恨挫洋人锐气!保大沽,保林督!”奕忻振臂高呼。
“保大沽,保林督!”所有人跟着一起呼喊。
军心可用,奕忻点点头:“仇狄,下令收拾东西,带足干粮立即出发。”
“你们还在等什么?哪个敢慢手慢脚,小心我踢你们!”众人闻言一哄而散,仇狄也拱手去收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