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关内,军营寒冷却一片热闹。长平城里,舞榭歌台温暖如春。
一袭烟水蓝的身影站在窗前,寂寂空庭,吹落星如雨。临近年关,这里亦是红绸高挂,只是这热闹进不如他的心半分。
“公子,东宫那头您想好怎么处理了吗?”。他身后一个黑衣人垂着首问道。
“怎么处理?”他未转身,黑衣人却猜得到他一定是一脸的讥讽,“不必处理,胡家的事情之后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不过没料到这个事而已。”
“东宫一定急死了。”那人笑了起来,看着烟水蓝的背影,这个人可怕的让人无法想象,若是换了自己在他的位置,真是难以做到他这样子,“陛下那里,您怎么办?”
“陛下那,我会自己回他。”烟水蓝的影子摇了摇头,“我替他清理一下子朝廷里的冗臣,他如何不开心。”
“结党营私,这个帽子可不小。”黑衣人又笑着说,“再加上一个纵容手下贪污,以供结党使用,这不又是罪加一等。纵是他再出身高贵,再受陛下的宠爱,也岌岌可危了。”
“陛下是宠爱他,所以特地安排我在他的身边,是吧?”那人笑出声来,陛下宠爱东宫,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陛下最宠爱的是自个。”
“好了,替我去回复主子,这事之后,我会暂时收手,以防叫陛下起疑心。”他转过身来,对那黑衣人吩咐,“还有,替我问问主子,他的人里,哪个人知道我真实的身份,请他马上告诉我。”
“是。”那人微微躬身,便从窗口飞出,消失在夜色之中。屋里的人却拿起酒杯,自斟自酌起来,甚是悠闲,只看这模样,谁人能想到他欣长的双手如今正在织起一张密密的大网,网住的是那至高的位置。
郑彧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沉,显然不过是清晨时分,他算了算日子,才发觉今日竟是十二月二十五了,离着延熹二十一年的新年,也不过是五日了。
披衣而起,郑彧沿着营外的路,慢慢地走着,走到了城墙之上,这是云关的西城墙,一向是防守薄弱。他本是无意地悠闲走着,却灵机一动,上城墙上选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他遥遥地看着,却发觉远处似乎有影子移动。他蓦地擦了擦眼睛,却发觉没有影子闪动。他便凝神看着,似乎过了许久,那影子便又动了一下,这一次以后,他们开始动的无所顾忌,似乎是大约二十骑兵,向着云关的西侧移动,郑彧料想这大抵是周人在选择战场,侦察地形。
他立刻下了城墙,苏岚昨夜到了三更才睡,这一次,他该自己去做些什么。
亲信的骑兵点了五十人,便向着西方走去。司徒安仁是新将,不熟地形,自然要来看看。他亦是新将,战场是何等模样,他亦是要看的。
向西是一片旷野,大约十五里,便是一大片极开阔的场地,没有树木,只有的地面,和落下的白雪。这当真是打仗的好地方。背面是连绵的山脉,靠自己这一侧,地势较高,更是利于战争。
远方有一个一袭黑衣的的影子,胯下的马是通体枣红色,和着主人,显得俊逸非凡。
郑彧拍马向前,那个人显然亦是看到了他。周人尚紫,可皇室里有一个人格外喜欢黑衣,除了上朝总是一身玄色。
郑彧一袭烟水蓝,慢慢地驱动着胯下的马,黑衣男子身后的几十骑骑兵都搭上了弓箭,却被那个男子,伸手制止。
郑彧也笑着看着身后的骑兵,笑着示意他们不必有所动作。转而又笑着对面前的男子说:“在下郑彧,久仰敏王殿下。”
“司徒岩若,亦是久闻郑恒远。”司徒岩若微笑着说,“我以为今儿能碰上的是隐之,却没想能见到你,高州的两位主官,我算是提前见全了。”
郑彧微微笑着,司徒岩若的目光冰冷如霜上下打量着他,他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如今占着优势是他,他犯得上怕这个小白脸吗?其实郑大人在旁人眼里,亦是个小白脸。
“不必看了,三日后,我们就在这里。”司徒岩若忽的笑着说,“就当是临近年关,送给咱们百姓一份礼物。这个礼物,我志在必得。”
郑彧朗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头:“那便是三日后。”
司徒岩若不意多说,便欲策马离开,郑彧却猛地想起了阿岚那天说过的话。于是说道:“不知道将军可想明白了,剑,为何出鞘。”
司徒岩若策马向前,马鞭抽的很响,郑彧又不依不饶地问:“若只为了那可笑的稳固王位,你连身边这几个人都对不住。”
司徒岩若忽的回头看他,天地高阔,郑彧的笑容极是扎眼。郑彧还是一脸无害地笑着,他几句话却叫他这几天一直想着的问题又是郁结。司徒岩若扭过头,猛地一抽马鞭,绝尘而去。
剩下郑大公子骑在马上,目送他而去,笑得一脸狡诈。待他走远,郑彧便笑着回头,道:“咱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