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岚不再说话,晋容也坐在一旁开始整理帐目。苏岚在这与往昔几乎相同的屋中踱着步,在一个架子前试探地伸出手去,却正如所猜一样,一摞厚厚的话本,安静地躺在那里,最上面的正是,三年前离开家的夜晚,她最后读过的那一本。
“阿晋。”她连声音都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男子,她虽然想过,却末想他真的会如此做。
“只是凭着记忆做的。”晋容轻声说,“只想着也许能给您家的温暖。”
“阿晋,这里真得和家一样。“苏岚的心,瞬间便被融化,一滴一滴化作眼泪。
晋容一下子便手足无措,和那么多权贵交往都游刃有余,却折在这女子的眼泪之中。似乎前次见她流泪,还是初见之时,她攥着兄长的手哭泣,那时,苏岚,她的父亲母亲,都惨死于丘和之变。她咬着双唇,连声音也没有,修长的双手上,满是鲜血。
这一刻,她一边笑一边哭,使他犹豫是否要将袖中的书信交给她。
他只得递上一块手帕,她习惯性地道声多谢,又苦笑一下。
半晌,她止住哭声,声音依旧闷闷的,道:“原来,我还会哭。以前哥总嘲笑我爱哭鼻子,爱撒娇,可他也知道,只有对着他,我才会那样。如今三年过去,我真的好想他。远上元又到了,可再没有人会挖空心思给我做宫灯,领我吃酒酿圆子,放烟火。我真的好想他。每一天,我都问自己,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为什么?“
“他曾对我说,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妹妹更重要,就算死亡硬将他从你身边赶走,他也将用一切来保护你。”晋容柔声道,主公那温柔的语气似乎还在耳边。
“可主子,你还有一个哥哥。”晋容道,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我临行前,见了大公子一面,他托我带回来给你。”
苏岚接过那信纸,展开,苏峻道劲的字体便跃然于眼中。
“阿颜吾妹,近日可安?
一别已一月有余,愚兄日夜牵念,唯恐吾妹有所伤损。自责多日,为兄者,竟无力保我幼妹余生安恬,甚无能矣。若小弟仍存于世,定当咒骂予。
家中安好,幼子近日无病,及生辰时,又较往日高些许,若小妹同庆,幼子定愈加欣然。
正月将尽,归期几何?刀剑无情,权力沉浮莫测,万望自加千般珍重,以保全身为重,万不可行险事。
愚兄日日备薄酒一壶,名茶一盏,待吾妹安然而归。
兄,苏峻。于长平。“
苏岚默默合上信,对着晋容便是深深一拜,,他连忙扶住苏岚道,“主公这是做什么?”
“先生当得这一拜,得蒙先生如此,颜无以为报。”苏岚又是一拜。
“主子,邵徽想要见您。”郦远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在外面等着呢。”
“他找到这来了?”苏岚真是大大的吃惊,看见晋容一脸不可置信,“既来了,那便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