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缡飏飞快地上前去,将纠纠打横抱起,然后轻轻地放在沙发上。他一边查看着纠纠的状况,一边在老式电话机的旋转拨号盘上拨出一个事先设置好的号码。
“joe,这边有人晕倒了,没有外伤,嗯……除了额头有个包以外,麻烦你过来一趟。”莫缡飏冷静地向电话那头的人叙述道,一只手下意识的在纠纠的脸颊边徘徊。
“哈哈,要是晕倒的是稚飏的话你会直接说是他,有人,这个‘有人’是谁?老实告诉我,莫莫……”说着一口略有些蹩脚的中文的男人,挖八卦挖的把自己的职业道德都抛到了脑后。
“是你的新男宠吗?”。男人不和时宜地耍宝道,“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莫缡飏不悦地绷紧了下巴,习惯性地对他实行“冷暴力”。
“噢,我不得不承认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就是和你开玩笑了!”男人大叫道,“我已经在路上了,两分钟后到。”
莫缡飏挂上电话,抬起手腕,看腕表的秒针一格一格不疾不徐地走着。
“ok,我来了,‘有人’在哪里?”挎着医药箱的男人兴冲冲地喊道,大跨步进了门。
“你这次迟到了一分三十秒,全勤奖取消。”莫缡飏道,扯了扯嘴角,姑且算是微笑吧。
joe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万恶的资本家。”这句是最近学到的,就知道它会派上用场。
谈笑归谈笑,工作还是得认真些——joe开始认真的给纠纠做一些常规检查。
“没什么大问题,她只是犯了年轻的女人都会犯的愚蠢的错,”joe耸耸肩,笑道,“她贫血,嗯,还有节食过度。”
“她成功了,她瘦的像根火柴棍。”joe随意地先捏了捏纠纠的手臂,接着把手移向纠纠的腰部——
莫缡飏条件反射一般捉住了joe的手。
“嘿,莫莫,怎么了?”joe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莫缡飏,接着他略一思忖,恍然大悟地高呼道:“噢,莫莫!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是医生,很专业的医生。我只是想查看一下她的内脏有没有受到影响……”
莫缡飏松开他的手,被自己反常的快于思想的行动弄得有点尴尬。他缓了缓神,说:“我回房间了,一会儿下来。”
莫缡飏匆匆上了楼,假装没有听见身后的joe那毫不客气大笑的声音。
joe给纠纠打上点滴,然后不顾病人安危地扯着大嗓门朝楼上喊道:“莫莫——下来吧,她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了。她就留给你啦,我还有几个预约的病人。”
听见远远传来的大门自动锁关上的声音,莫缡飏才从房间里出来。
joe离开了,当然也顺便带走了莫缡飏的尴尬。
莫缡飏在纠纠面前蹲了下来,一只手托起纠纠的头,另一只手把抱枕塞进腾出的空隙里,然后又注意到纠纠的长长的马尾被压在了背后,只好又把整个手臂探进纠纠背后,将她的上半身微微扶起,一段一段的把她的马尾辫抽出来理顺在脑袋的一侧。
纠纠小小的脑袋陷在松软的抱枕里,形状就像一粒米,感觉有些微不足道的可怜。
她怎么可能节食呢,除非是——莫缡飏能想到那最坏的原因。
整栋屋子像一片寂静的树林,纠纠就像某棵树干枯断裂掉下的树枝,一样的瘦骨嶙峋。
莫缡飏的目光在纠纠身上逡巡着。
纠纠还是和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衣着朴素。其实让莫缡飏印象深刻的是,每次见到纠纠,她总是很干净的样子。
干净的脸,干净的柔顺的头发,干净的衣服和干净的鞋子——距离稍近一些,就能嗅到她的味道,干净的融合了香皂和洗衣粉的味道。
有点可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注意到了这些。
莫缡飏轻笑,总是清冷的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显出些许亲昵,他放纵着自己此刻的心绪,手指犹豫地滑过纠纠的眉头,挺秀的鼻梁,然后小心翼翼地绕过嘴唇,回到脸颊。
莫缡飏缩回手,起身去了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莫缡飏昨天让秘书去菜市场买来的各种蔬菜水果和肉类。莫缡飏随便翻找了一下,他想用的材料刚好都有。
莫缡飏只会做一道菜——鸡肉粥。母亲在工作上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但在生活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简单的家务不会做,更遑论做菜。某次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喝鸡肉粥对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子很有益处,就破天荒地跟着别家的主妇学了鸡肉粥的做法,回家来煮给莫缡飏喝。开始几次味道不是那么理想,不过因为专攻一道菜,母亲的手艺渐渐地有了长进——只是当母亲的手艺真正炉火纯青的时候,那鸡肉粥已经不知道是为谁而煮了。
莫缡飏捏着长柄汤勺,顺时针搅动着锅里的白粥。锅里冒出的白色烟雾弯曲地蒸腾起来,莫缡飏眯起眼睛,好看清锅里的情况。
粥煮的差不多了,莫缡飏将炒锅加热,放了少许油,待油热了,将煮粥前腌制的鸡肉片简单地煸炒后,全部加入白粥里。最后调味,加上香菜。
弄好以后莫缡飏又拿上车钥匙出了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大袋糖果和巧克力。
莫缡飏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看表,拿起外套准备回公司。
“哥——”楼梯尽头突然响起了戚稚飏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仿佛能听到回音。
“什么时候回来的。”莫缡飏转过身,看着戚稚飏的眼睛。
“你给纠纠姐煮粥了,还去给她买了糖果。”戚稚飏无意地避开了他的眼神,“你从来……没有对别的女生这么好过……”
“我只是可怜她,”莫缡飏平静地说道,语气漫不经心,“还是说,你希望就算她昏倒在了地板上,我也不要碰她,不要管她,让她自生自灭。”
“要是她出了事儿,我还得吃官司。”莫缡飏淡笑道,然后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她来家里工作也差不多满一个月了,这是她这个月的薪水,她醒了就交给她。”
戚稚飏终于直视着他,“谢谢你,哥。”声音里带着庆幸。
“我知道你的心思,”莫缡飏像是叹息一样地说道,“你放心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脚步却不像往常那般从容。
戚稚飏小跑下楼,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呆呆地凝视纠纠。
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里理清。
在鸡肉粥冷透之前,纠纠及时地清醒了过来。
“嗷——我又昏过去了是吗?”。纠纠悲哀地询问戚稚飏道。
“是呀,我还以为纠纠姐挺结实呢,没想到跟电视剧女主角似的弱不禁风。”戚稚飏调侃道。
“咦!你还煮了东西给我吃说!”纠纠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茶几上的食物给转移了,她高兴地揭开锅盖,使劲嗅了嗅,夸奖道:“好香好香——小伙子,你还挺有潜力的嘛。”
戚稚飏笑得勉强,“是我哥煮的,你晕倒了,是他在照顾你。”
“是吗——”纠纠半信半疑地盯着戚稚飏,“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一张脸乌云密布的。”
“我阳光着呢,哪来什么心事。”戚稚飏拎过莫缡飏留下的那袋糖果,扔进纠纠怀里,“我哥给你的。”
“给我?嘿嘿,那我多不好意思……”纠纠惊喜地打开口袋,笑得一脸羞涩。
“你还不知道我哥,他可不是特意给你买的。因为我哥是会员,超市硬要把这袋糖果送给他,他实在拗不过才收下的。”戚稚飏解释道,斜着眼观察着纠纠的反应。
“是吗!还有这种好事儿?”纠纠一听这么大袋糖一分钱没花,更乐呵了。
“还有更让你高兴的事情,”戚稚飏语气怪异地说道,然后把莫缡飏给的信封摔在纠纠面前,“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也是我哥给的。”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是不是姐姐我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纠纠没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随口取笑道。
“我——”戚稚飏欲言又止。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嫉妒你哥给我熬粥了,”纠纠了然地说道,“来来来,我们一起吃。”
“你一碗,我一碗,这样就公平了。”纠纠伸臂揽住戚稚飏不算宽厚的肩膀,“不管他是给我或是别人熬粥还是咋的,他都永远是你哥哥,知道吧?不要孩子气。”
纠纠的话让戚稚飏的心可坐了回过山车——原来纠纠姐是这么以为的……
“谁嫉妒了——”戚稚飏反驳道,“不过粥我倒是吃定了,我去拿碗。”一溜烟就跑进了厨房。
纠纠笑着摇摇头,这可不是小孩子的脾性么。
不过纠纠对莫缡飏的认识倒是更进一步了——他也是一个能够温柔的去对待别人的人。
纠纠心底里暗暗地欣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