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缚住了手脚。嘴里还塞着一团黑乎乎的布,散发着难闻的臭味。我四下看看,这好像是一家客栈里的房间。
多次被绑架的经历让我学会了冷静。我不敢叫唤,只是努力分辨周围环境。街上时时传来叫卖声,看来我还在咸阳城里,只是这次又是为何被抓来这里。这时肚子“咕”地叫了一声。我看看自己的月复部,心里分外难受:这孩子也着实可怜,你的娘亲实在命途坎坷,老是遭逢奸人陷害。
这时,身旁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我吓了一跳,以为是恶贼来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桌角幽暗处有一个同样被缚住双手双脚的人在哼哼唧唧。带他抬起头,那蓬乱的头发散开去露出脸来,我更是一惊,没想到竟是我的同行竞争对手,街上卖画的小老儿。他的口中没有塞破布,我冲他叫唤,吸引他注意,想听他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带她看清我,便是一阵欣喜夹杂疯狂的唧唧歪歪。我疑惑不解:难不成吓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但很快我就从他的举止中明白过来,他被割去了舌头。
心下一冷。不知是何方恶贼要抓我们,偏偏还要使用这样狠毒的招数。若说我和这小老儿没有什么交集,只不过都在那条街摆摊,然后都是干的卖画营生。
难道?我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也许是我们的画引来了这桩祸事。而且抓我们的人绝不是官家,不然不至于干的这般偷偷模模。看着小老儿被折磨得蓬头垢面的憔悴样子,我心里泛着阵阵寒意。难不成我也要被他们割了舌头去。真是和他有关准没好事,即便未经允许借用了一下他的肖像挣点钱花也用得这般不太平。
想起小老儿前两天不见了便是被这些歹人抓了,如今又抓了我。难不成我们画大将军王犯了什么忌讳不成?
还是此人和胤祯有仇?如此一想,我觉得自己需得装聋作哑,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此被捆住手脚坐在地上约有一个时辰,我一边思虑着逃生大计,同时还要听着身边小老儿无限令人心躁的叫唤声。终于,正主儿出现了。
一高一矮两个戴着斗笠的男子走进了房子。高个子男人小心翼翼查看了门口周边的情况,方关好门。看他的样子,倒是对矮个子男的毕恭毕敬。
进屋后,两人便摘下了斗笠。我装作意识不清醒地偷瞄那个矮个子的男人,倒生的冰雪肌肤,娇俏红唇,只见杏眼微嗔,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十足的贵气。
这时高个子男的微微一作揖,道:“公主。”
我心下骇然。女扮男装?看小个子那身姿面貌,倒不奇怪这是个女人。只是是公主吗?叫公主,不是格格?难道,是草原上的哪个部落……心里闪过不祥的预感。
“公主,木达尔已经按照公主吩咐在咸阳城中又找到一个画敌方大将军的画师,还请公主发落。”
“好了,你先退下吧。”
“公主。”那个高个子似乎想说什么,但那个被叫做公主的只是很不耐烦地一摆手,他只好无可奈何地出去,走时还不忘看了我一眼,眼里是莫名的神色。好像很恨我,又似乎是怜悯。我一时也没时间去思考他的表情代表什么,便见那公主拿起桌子上一幅画卷喃喃:“这气韵,这风度,这豪情,便唯有他一人了吧!”我一双眼睛盯着她,看着她那般爱不释手,看着她满面红晕,眼波流转。再看她拿的画卷,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又是一个受了情之蛊惑的女子。纵使他是敌方将军吗?也这般不管不顾要深入敌方疆域只为得一幅他的画像?果真是草原上的女子,率性而为,敢爱敢恨。
“这是你画的?”那女子忽地低头看向我,并同时取出了我口中的破布。被破布堵着的嘴终于可以喘口气,一个是字正要月兑口而出,突然在喉咙处结成冷冰冰硬邦邦硌喉的石块,又被我硬生生吞落回肚子里。我眼角余光扫到一旁还在申吟的小老儿,怯怯点了点头。
“你如何能如此通晓将军的形貌神态?”我支支吾吾,学着小老儿的样子张着嘴依依呀呀。“你是哑巴?”我忙不迭地点头。头发里已是氤氲着层层细密的汗珠。
“原来是个哑巴啊。”随即轻笑一声:“如此倒也甚好,不然要我对你这如花美人下毒手那也太过于心不忍。”
心头不禁一震,我自认为自己乔装得几近男子,可以糊弄旁人。谁料她竟然这么云淡风轻道出我的身份。我也便不掩饰眼中的惶恐情绪,只是更加害怕地叫唤起来。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讽嘲:“这么清丽的美人儿竟然是一个哑巴。唉,真是可惜啊。不过你倒也幸运,否则今天看到我此等情态便是不能再有言语的机会了。”
后背冒着丝丝凉气。如此美丽出尘,颇具灵气的女子竟然生得这般残忍之心。“说吧,你什么时候服侍过十四阿哥。你不会说话,但是字总是会写的吧。”
说着在桌子上铺开一张纸,拿一支笔递向我。这时她才意识到我的手脚依然被缚。豁然一笑,徐徐靠近我替我解开绳子。我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神经却是绷得紧紧的,趁着这个时间,我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既然说服侍,看来定是把我当做曾经侍候过十四阿哥的侍女,想来无法想到我居然会是十四福晋吧。
我颤抖着手在纸上写道小人曾在十四阿哥的帐中伺候过,后来回京便被遣散回家了,因见画十四阿哥的画像能卖钱,便干了这个营生。
纸上的字一如既往的难看,有如蛇行。可是我也注意到身旁的公主眉头却渐渐舒开。
“之前看你的画,画中人的神韵捕捉之妙,且其间含有莫名的情感,我还以为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你没读过书吧?怎么习得这一身画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