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从书架上拿来胶水,唤道:“你快过来,把这画铺平,还好撕破的地方不大,但愿能补好。”
我把画放在桌上,手指轻动,将它慢慢展开。心里却还想着刚刚他所说的话,还有那一盒胶囊。不经意间一瞥,顿时如同晴天霹雳。
画上的女子睡相娇憨,身形蜷缩,但偏偏双眉紧锁,双拳紧握,似是掉进了梦魇之中。挺大一张床,她却蜷到了最里侧。我的手一下子好像被抽空了力气,捏着画纸一角,愣愣看着画上女子,看着画中熟睡的我。
“再捏,这画纸又要破一块了。”我看着春桃,她却也是看着画中人,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画都是爷的心爱之物,以后不要随便动。”说这话的时候,她偷偷看了一眼榻上之人,眼圈却有点红。
强自镇定下来,我帮着她粘上破损的地方,把画都放好,又把箱子放回到书架原处。
只是我的心境,却无法回到原来的地方。
春桃又叮嘱我道:“目前既然由你负责将军的饮食起居,希望你尽心尽力。将军待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都很好,只是这次出征以来有些情绪失常。你要留意一点,若是碰到将军在画画,就不要打扰他。”
我点了点头,春桃又看了我一眼,眼里还是有几分诧异和惊奇,但很快一闪而过。出了帐中。
我抬头看着那个黑色的木漆盒子,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哀叹。
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啊?既然怀疑我伤害我,为何又要这样在昏迷的时候念叨我的名字,在我睡着的时候画我的样子。
我不懂他,他也未曾给我机会让我了解他。纵使有缘,终成殇。
我坐到榻旁,看着榻上服药后依然在昏睡的人。吃完药之后,他的烧渐渐退了些。突然他的手扯开自己的衣襟,抚在那早已经结痂的伤口处抓挠。我知这儿可能炎症未消,有些痒,却不能任由他这么抓挠。便又出去打了盆热水,弄好热毛巾帮他擦拭伤口处。一只手抓住他的手免得他乱碰。
我从没有认真看过他的伤口,那时失手的一刺,伤口竟然这么深这么长。我轻轻地擦着他伤口附近的皮肤,手却微微颤抖。
如此一来他倒是安静了许多。待我再想抽出手时,却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我听着他平稳的呼吸,看着他渐渐舒展的眉头,此刻他安静简单的倒像个孩子。沙场上征战流血,朝堂上勾心斗角,他是很少能有这样安静的时刻,像一个简单的孩子这样沉沉地睡着吧。
我一时不忍,又怕弄太大动静惊醒了他。只好任他这么握着我的手,却没想到自己也不知不觉地睡去了。
许是一时间心中涌入了太多的事情,又或许是折腾好久太过劳累,我趴在榻旁居然也睡得很沉。
只是后来似乎做了一个很是伤感的梦,在最心痛的一刹那醒来。再仔细回想,梦中之事却不记得分毫。
待意识渐渐清醒,方看清自己已经躺在榻上,而他立在旁边,一只手悬在半空,尴尬地缩了回去。
他背转过去,轻声道:“明天,你还是去伙食房帮忙吧。”边说着边急急忙忙离开寝帐。
一滴眼泪“吧嗒”掉落下来。落在我的手背上,不知是冰凉还是滚烫。原来,不知不觉在梦里居然哭了。
我从衣襟里拿出那颗迷情丹看了看。
不知道这个东西,会苦吗?
我从书架上找来纸笔,沉思片刻,匆匆写下数行字。折好,夹在书桌上一本书册中,又将书册放在书架上。仔细想了想,又将折好的字条夹在被子里。
凝碧公主,看来我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以她这样的狠辣手腕,我若帮她干这件事,她未必依言给我解药。何况,这药丸,若不是什么迷情丹,而有什么毒性,那……就算真是迷情丹,她心里有什么打算我也不清楚。
我倒要看看,我一个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空的人,是否会被这个时代的毒药毒死?
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倒不如找个机会离开这里,听天由命。
上次被凝碧公主一行人劫走,身上的一些盘缠衣服都没有带上。不过所幸那个玉镯一直随身携带。还有萧恪送的笛子也带在身上。
几日来一直仰人鼻息,受人胁迫,这样子被动我真是受够了。
我静悄悄走出营帐,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进了士兵的营帐,此时白天士兵们都在练兵,我迅速找了一套男子衣服又溜进了伙夫营帐,上次在那儿躲避听两丫头说话时我发现了一个地方很适合藏东西。
因为将军白日里似乎一直陪着两位江湖友人在观摩练兵,我便得空四处转悠也了解了整个军营的布局。
等到入夜时分,我故意稍稍提前了一刻钟端了晚饭和茶水送入寝帐。而那位凝碧公主正好也在。我努力镇定心神,以求不被她发现破绽。我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榻上的被子,还是整整齐齐的,没有动过的痕迹。
凝碧和我做了个眼神交流,我看了看眼前的那杯茶一眼,又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便自行退下了。此刻,我需要时间。
我送完晚膳便拿着食物托盘回到伙夫营房,此时正是晚饭时分,各服侍丫头都正在伺候着军爷用饭。我趁着没人迅速换上了男装,匆匆地出了伙夫营帐,便向着白天我物色好的一个方向走去。
白天将士们练了一天的兵,此时正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自然也是警惕最放松的时候。
趁着夜色,我很快便离营帐很远。正待继续前行,忽听一声叱喝:“何人?”原来我只知道这边过去便是大山,容易隐蔽,却没有想到别人也考虑到这儿容易隐蔽,竟在这儿还单独设置了哨卡。
我深吸一口气,装出很有气势的样子道:“我奉萧副将之命,有要事需要调查。不要挡我的路。误了正事你们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