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灵堂内,一群人皆身穿缟素。白烛滴泪,风亦哀然。
江墨轩换好衣服后走进来,发现跟自己一同归来的兄弟全部都守在灵堂里,齐文执笔,正伏在案上写着往生佛经,寒天等人跪在蒲团上手里笨拙地扎着白绢花,一边不停地往铜盆的火里添着纸钱。一个个脸上虽满是风霜疲累,眼神却倔强。
沈亦南正蹲在齐文身边说着什么,表情歉然,其妹沈亦柔却不在身边。此时见江墨轩走来,他慢慢起身,右手背在身后对着披着麻衣的他道一句“节哀”。江墨轩什么也不说,面如冰雪凛冽,拱手将正欲离去的沈兄送出灵堂。
见沈亦南离去,寒天跟六儿悄声谈论着什么,等庄主一回来,两人立时闭嘴不谈,不过还是有个别的字句传到了他的耳中:“妹妹刁蛮……不像夫人……进门……不好过……”
虽然断断续续,零零散散,不过江墨轩还是猜出了他们议论的是谁。他一声不吭地走进灵堂内,为香炉重新续上三炷香。寒天他们的目光在他身上盘旋了几下,终是谁都没有提起刚才的那场闹剧。
瑛儿、何伯已经将晚膳备好,众人用过后便各自回房歇下,只有齐文执拗地要陪着弟弟走过最后几个夜晚。
那边厢,下人将准备好的饭菜送至沈家兄妹暂居的客房。等了许久都不见妹妹出现,沈亦南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去到她的房间。
房门紧闭,依稀传来抽泣的声音。沈亦南无奈地扣了扣门扉,柔声细语地道:“饭菜已经好了,先吃点好不好?”
“砰!”地一声,枕头被砸在门上。内里传来一声微微嘶哑的怒吼:“滚!”
中气十足,就像刚刚喷薄的火山,星火沸天,火红的岩浆肆虐翻腾。沈亦南被这声震了一下,终于还是顶着发麻的头皮推开门走了进去。
火气这么大,看来刚才对她是凶了点……
这一推门才发现屋内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到处是破碎的瓷片以及散乱出来的泥土。屋内原先摆的茶具、花瓶、盆栽,此时全都碎在地上。那株茉莉正满是花苞,此时瘫倒在地上,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这样乱砸乱摔在家里也就罢了,这可是在逸风山庄!他们说到底也只是客人,就算是救命恩人也没道理把人家的屋子弄成这番景象!沈亦南一时有些头大,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妹妹阿柔正歪倒在床上,抱着被子哭泣,柳眉倒竖,怒气冲天:“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还气呢,气大伤身。我这么说你,也是为你好,你也不看看场合。人家刚死了兄弟,你不表示下哀悼也就罢了,还一个劲地逼问那姑娘的事,谁心里会舒服?你这样,不是让沈家颜面无存么,凭的让人笑话?”沈亦南挑着干净的地面走近,看着妹妹的脸色一分一分地柔了下来。
“谁敢笑话,我就是喜欢墨轩哥哥,不行么?!”沈亦柔用手臂抹了一下双眼,不服气地道,只是语气已经不似先前硬板,有些软了。
“行,行!”见妹妹脾气已经下来了,沈亦南急忙道,继续循循善诱,“只是你要注重下方式方法,不然墨轩怎么会喜欢上你呢?是男人都喜欢善解人意、温柔雅致的女人。”
“真的?”沈亦柔收了哭声,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见他点了点头,她立时反驳道,“可是嫂子不是也挺强悍的么,你不是照样娶了她,还相敬如宾?”
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的妻子抬出来,沈亦南一时有些语塞。这门亲是去年才结的,迫于家族联姻的压力,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娶这个贵族小姐回来,谁知竟是一只母老虎!
无奈一切已成定局,他的性子又比较软,就只好一直相敬如宾,忍耐着过了。其实他还是喜欢小鸟依人一点,温柔的解语花。
“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我是被逼的,墨轩可没有我这样的好性子……”沈亦南被戳中伤口,轻轻地叹了口气。
似是知道哥哥说的有理,沈亦柔也不再说话,静静地想着什么。脸上泪痕犹在,沈亦南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替她轻柔地擦去,然后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不想了,去用饭吧,咱们还会在逸风山庄里待上段日子,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