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莲曲 第一百三十章 空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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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觐见天帝天后已过了七八日,浣妍每日随着洗月敛月二人学习天庭礼仪和规矩,一面还要去紫竹林那里随灵羽修习舞蹈(重莲曲130章节手打)。

那日,天帝和铮远漓戈走后,浣妍原本以为久别重逢后的母女二人会有一番促膝长谈,却其实到最后她只能沉默着看天后哭了半晌,差点让她以为她回归天庭比不回归更让天后伤心。

自小她常常听说的是大人们如何去安慰哭泣的小孩儿,比如尘永见她哭得闹腾的时候,就会给颗糖球或者赐她一瓶甜露什么的,若是这些还不济事的话,尘永就会将她抱在怀里,手掌拍着她的肩膀,说一些呢喃不清的话,说着说着便能把她催眠,然后一觉醒来,雨过天晴。

可是,她却不知道作为一个晚辈要怎样去安慰一个长辈,也是给她一颗糖球么?她现在身上没有。也是把她抱在怀里么?她抱不动。

于是,浣妍默天后泪。

浣妍常常听说眼泪是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若是不能流泪发泄,不郁闷致死也要内伤。她从小很少掉眼泪,所谓的哭闹不过是装模作样,因而不能明白不流眼泪会有多惨痛。

直到有一次她在水明泽上闲逛之时,偶遇一株长得特别的草,细长碧绿的叶子,十分孱弱,远看不打眼,走进看去却发现它竟结着果子,上圆下尖,像个倒置的圆锥,最奇怪地要数这果子生长的方式,竟是尾部朝向天空生长,像个翘尾巴的大头虫。

浣妍突发奇想摘下一枚果实吃,初初放入嘴中,很脆,略有些涩,待再细细嚼了,还未咽下肚,浣妍就“噗”的一口吐出来,真是辣到脑门了,辛辣的味道火急火燎地都快烧红了她的眼,于是眼泪珠子嗒嗒嗒地就落了下来。

至此,浣妍明白,眼泪这种不是你想忍,想忍就能忍的,她若忍了,那满口的辛辣味可要将她呛得爆炸了。

而眼前,自己的母亲,当今的天后眼泪珠子不断喷涌,她便不能阻止,毕竟憋了一千多年的思念和伤心,一朝释放,确是要来的猛烈些,而这已是好的,待到欲哭无泪的时候,其实才最糟糕,没有发泄的出口,只能内伤而死。

于是浣妍只能学着尘永,伸手去拍拍天后的肩膀,她却哭得更凶,浣妍无奈放下手,静坐一旁,看着天后紫黑色的衣袖最后泪水浸润成黑色。

那日的最后,天后交代她好好学习天庭的规矩和礼仪,练好一支舞,回归庆祝宴席上,天姬要为众宾客献舞,以风风光光回归。

回去的路上,浣妍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毕竟看着自己的母亲对着自己哭了一个下午,她无论如何也不该有多好的心情,思前想后,她决定要好好学习规矩和礼仪,不让母亲再伤心,至于练舞之事,辰远则是建议她去灵羽处学习(重莲曲第一百三十章空寂寞内容)。

他说灵羽乃是鹤仙,舞姿轻灵飘逸,仙界中人有口皆碑,自第三次仙魔大战后,灵羽退隐再不出紫竹林半步,许多仙家已有一千多年没再见到灵羽的舞姿,她如果跟随灵羽修习舞蹈,必能在宴会上大放异彩,惊艳四座。

而且她原本就要随灵羽修习法术,再顺道修习一下舞蹈,也免了几处奔波的辛苦。浣妍觉得辰远所言十分有理,便十分勤勉地每日前往紫竹林。

不知是因着辰远的面子,还是旁的,灵羽对她修习舞蹈之事并无拒绝,教导起来也是尽心尽力,倾尽毕生所学,虽然严格苛刻了些,却终于让她这个基本从未练过仙舞之人,短短十日之内,已跳得有模有样。

练舞期间,灵羽总会在她休息之时短暂离开,说是去看看仙婢们将翠微酿得如何。每当这个时候,竹林深处若有乐声传来,浣妍总会忍不住再去看看那竹榭中的人。

他说他叫惜莲人,被心爱的人封印在那里,不得自由,而乐声却是这世间最自由的,他用这一抹自由引她前去,和她短暂的说上几句话,心里就会畅快许多。

而浣妍亦是喜欢与他说话,因为他对六界的过往似乎十分清楚,他说基本没有他不知道的六界秘辛,很多仙界禁忌的话题,他也能浑不在意地随口说来,只除了一个,就是花神柘舞。

自始至终,他从来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每每涉及花神柘舞,两人人的对话便要停住。几次过后,浣妍已经习惯了避忌这个名字,及时结束两人的对话,因为灵羽也没有留给她多少时间,她还需尽快赶回去。

即便如此,有几次她赶回紫榭的时候,灵羽已早早等在那里,但很奇怪的是,她却从不问她去了哪里,见了何人,只是神色如常地继续教她舞蹈,仿佛她什么也没看见似的。

有一次浣妍实在忍不住问及此事,灵羽沉默了一会儿,言道:“我知道你必是去见了那人,不过是个被封印的恶人,你还是不要再见他为好。”

说完这句,灵羽再不愿说起这个话题。

无奈,很多时候,人总是容易产生逆反心理,灵羽说了这番话以后,浣妍反而更想去见那惜莲人,看他每每芝兰玉树一般挺立的身姿,背对着她静静望着一池白莲,有时会弹奏着器乐箜篌、七弦琴,有时吹着萧管,有时拍着鼓,咚咚声响快过浣妍心跳的节拍,有时候他还会手执一只铃铛,口中一边吟诵着,一边适时地震铃一响,悦耳动听,一池白莲醉。

他总能及时听到她的脚步声,然后转过身,唇角笑开,眉眼上扬,一颗泪痣灵动生光,额角的暗红纹饰也跟着妖娆起来。

尽管这样的邪气,浣妍却无论如何不能将他与“恶人”二字联系在一起。他的眼神清澈见底,一眼看见他的寂寞与无奈。

这种感受,浣妍很能体悟,她在水明泽上的时光,有很多年岁不也是如此,没有从於歧山搬下来之前,她长年累月地守在烟波殿,哪里也不能去,很少有人与她说话,那时的她也是寂寞和无奈的,但好歹有漓戈洌溪可以不时相见,而眼前这人,又能有几人与他相见?

与他几次的对话间,浣妍早已知道这一千多年,他除去灵羽每日送酒,再没见过任何一人,他其实更为悲苦。

每每想到这里,浣妍总会忍不住想起青峨山秘洞中死去的神兽媪,它亦何尝不是如此,最后宁愿以死来终结这种孤独和寂寞。

浣妍曾问及他会否认为死去便可解月兑,他却摇头,只说为着一个人,他断不会死,他要活着,等到再见那个人的一

浣妍没有问那人是谁,却知道那人对他来说很重要,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活着的理由,这便是如生命一般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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