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黎荟忙将手上的水擦干,奔上了楼,捞过床上的手提包,取出手机一看,是季迟御打来的,心莫名一跳。
“迟御?”
“小荟,快来医院,爸快不行了!还有焰锡那边……”季迟御声音有些哽咽。
季迟御跟着跪了下去,低头沉声道,“爸爸,你好走!”
季焰锡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爱心这东西,他到底有没有。
“焰锡!”
车子在下一站停了下来,黎荟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叫道,“季焰锡,下车了!到了!”
看着他的侧脸,黎荟一阵沉思,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着,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他的头搁在她的肩上。
季焰锡刚被管家叫醒,头重脚轻地起床然后往旁边的沙发一坐,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粥,正准备喝上一口,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撞开,季焰锡握在手上的汤勺一僵,冷眼看着门外的人。
他一扫之前阴霾的心情,将头搁在她的肩上,嗅着她头发的清香,一副陶醉的表情。
黎荟真是被他打败了,没见过这种男人,一点爱心也没有,还很自以为是。
黎荟着急地握了握手,“季焰锡,我不知道你和你父亲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没有他,就没有你!你到底在坚持什么?难道连最后一面都要放弃?”
季焰锡如梦初醒,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开口道,“为什么要坐公交车,我自己有开车来啊?”zVXC。
黎荟没黎荟他的冷淡,进了屋内,急喘了一口气说到,“你爸爸快不行了,和我去医院吧!”
季焰锡抿着嘴角,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和管家。
她下车后,站在车门外,看着那个男人慢慢移动身躯,从车上走了下来。
四双脚站在了公交车之外,黎荟看了眼他,开口道,“快进去吧!我就送你到这里,我再去坐下一班车!”
她不满地痛斥道,但某个男人早已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完全不黎荟她的咆哮,她无奈地拖着他往公交车方向走,他这个样子,叫他自己开车,估计会出车祸,算了,好人做到底,就将他送回家吧!
脚下如被定住,季焰锡怎么也挪不开脚步,听从了这个女人的话,他艰难地朝着床边走去,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软,他差点跪下去,但他确实是跪下去了,不是脚软而是心痛。
黎荟赏给他一对大白眼,将他按在了空着的椅子上,因为她喜欢坐靠窗的位置,所以就让她坐最外面,这个男人倒是没什么异议,很听话地坐在了外面。
季焰锡突然侧过头看着她,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惶恐之色。
她显得很着急,他却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黎荟真想上前扇他一耳光,让他清醒下,但是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是一脸哀求地说到,“算我求你吧!走吧!时间真的不多了!”
黎荟知道,她这些话是说给季焰锡听的,她明显注意到他高大的身子略微一僵,几乎是同时,他转身就要走。
“谢谢阿姨!”小孩甜甜一笑。
她知道,他在害怕,她的手慢慢伸了出去,然后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不用害怕,走吧!”
黎荟受不了地抖了抖肩膀,“喂……麻烦你注意下形象好吗?这里是公交车,不是你家!”季迟御转过身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两人,也是一愣,继而苦笑道,“你来了?不过来晚了一步,爸爸刚走!”
主意一打定,见一辆公交车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她带着他上了公交车。
“碰……”季焰锡握在手上的汤碗掉在了地上。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后面,一句话也没说,就怕惹恼他,两人坐着车子来到医院大门口,她一把拉开安全带,看着还坐在位置上发愣的男人,忍不住开口叫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挣扎,但都来到这里了,就代表你的心不是那般坚硬!“
不用转过头去看,也知道是谁。
整个房间被哀伤笼罩,哭声如铁链紧紧地箍住人的臂腕,让人无力挣扎。
季焰锡抿着唇,斜视着床上被蒙上白布的尸体,脸上隐隐乍现痛楚。
说完,不等他开口,黎荟已经强迫自己转身离开,身后传来Tina的声音。
挂了电话,黎荟心急如焚地奔下楼。
季焰锡睁开眼眸,定格了数秒才抬起头,很小声地‘哦’了一声,黎荟直翻白眼,他的反应还真奇怪。
“老公……我不要你走!”韦杉琴抱着白布下的尸体痛哭大叫。
季焰锡看了她们一眼,起身朝着门口方向走掉,黎荟赶紧追了上去。
季焰锡看了眼站在过道的黎荟,眉不自觉皱了皱,伸手将她的手臂一拉,让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不曾回头,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的手,眼看他就要过马路,黎荟一把扣住他的手臂,“你想死吗?你没看到车子从你面前开过?”
管家忙弯腰去捡碗,担心地说到,“总裁,你还是和黎荟小姐去趟医院吧!”
他将脸朝她凑了过来,不满地嘀咕道,“干嘛给她们让位置,站着很辛苦!”
两人站在病房外,黎荟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没勇气推开那扇门,所以她伸出手握住了门把,轻轻拧了下。
黎荟脸一红,忙摆了摆手,“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季焰锡就这样看着她,没有说话,而是眼神闪着奇异的光芒,刚要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黎荟勉强一笑,“Tina来接你了,快进去吧!”
妇女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季焰锡笑道,“没想到你女朋友这么有爱心,谢谢小姐!”
黎荟伸手扣住他的手臂,“至少也要进去看看他再走吧!既然都来了,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房门被推开,一室的哭声让门外的两人顿时愣住。
季焰锡还是一动也不动,连管家都看不过去了,忙跟着劝道,“总裁,去吧!”
“厄……那一定是老公了!看得出来,两人很恩爱!”妇女继续暧昧地笑道,又叫自己怀里几岁大的小孩向黎荟说谢谢。
心感事跳。黎荟跟着走了进来,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个男人低头落泪的模样,她心口一烫,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怎么都吞不下去。
黎荟明显感觉有事要发生,她迟疑地说到,“我去叫他,你先陪在伯父的身边!”
黎荟先是一惊,随后红脸大叫道,“你干什么?”
韦杉琴将头从白色的被单中抬了起来,瞪着出现在门口的两人,大骂道,“现在才来,之前去了哪里?我就知道,你和你那死去的老妈一样坏,现在来这里,是不是想来争夺遗产?”
“好了,就知道你不会有爱心这种东西!放手,我站着!”黎荟很不习惯被他抱着,感觉两人的姿势很怪哉,而且还是在公交车上。
“焰锡,你去了哪里?那个女人怎么又来了?难道你们趁着我不在去约会了?”
说完,她啼哭着,伸手捶打着床上冷去的尸体,“为什么要丢下我们,你以为你死去了,他就会原谅你了?你休想……”
当从医院走出来的季焰锡的手一直在抖,黎荟追在他的后面叫着他,“季焰锡!”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站在了季焰锡的脚边,颠簸的车子突然一个刹车,妇女险些和孩子摔倒,黎荟忙起身,对着那妇女叫道,“阿姨,你来我这里坐吧?”
如果当初不是你的无情,母亲也不会走的那么早,现在你也走这么早,难道是因为忏悔吗?
季焰锡张了张唇,闭上眼开始假寐。
黎荟尴尬地说到,“不客气!”
长长的医院过道,三三两两的病人和护士来来往往,显得整个过道异常凄凉,黎荟抬头看了眼高大挺拔的季焰锡,发现他的脸很苍白,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担忧。
黎荟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季焰锡脸上瞬间的变化,那是震惊错愕和伤感。
他的手却蛮力地扣住她的腰,让她不能起身,他皱眉道,“爱心是什么东西?我喜欢你坐在我的大腿上!”
季焰锡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很累,今天的事让他有些疲惫,也许他的身体也不行了,好像越来越不听使唤地虚弱。
“她们比我更需要座位,倒是你,一个大男人,坐着位置也不给人家让位置!”黎荟见那妇女的目光正看向她们,她冲着她一笑,然后小声地在他耳边咬牙道,“你可能不知道坐公交车的准则,年轻人应该给老幼病残的人让座!这叫爱心!”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季焰锡转移话题问道。
“刚回来,只是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Tina伸手挽上他的手臂,然后两人转身朝着小洋房走去。
黎荟回头看到一幕则是,季焰锡和Tina亲昵地挽着手臂,她看到的只是她们的背影,至于季焰锡脸上的表情,她却无法看到,她猜想,他一定很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