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说!”
程爱瑜张口反驳,景煊淡然回敬,并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她的眸子越发深邃。
夕阳的余辉,洒落在他们周身,将两个人影包裹的更为柔软。程爱瑜同样抬眸凝视着他,眼底藏匿了太多复杂的情绪,纠缠着,就如同她心底理不清的情感那样,令人迷乱。她好似在思附着什么,许久才缓声开口。
“景煊,我们……还是从前的我们!”她狠狠地阖了下眼帘,停顿几秒后,再度睁开,望着他扬起唇角,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不管发生过什么,都当是个意外吧!以前的我们,很好。我不想在陷入挣扎、疑心、猜忌之中,再来一次的话,我可能没那么大的勇气满血复活了——希望你明白!”
她斟酌着,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将自己心中的晦暗缓缓说出。
话音落,她试图挣月兑景煊的手,并赶紧岔开话题,“对了,为什么要给我安排到你住的地方?不怕引人误会吗,或者说,这才是你的本意?”
她怕他开口反驳,因为从小他说的话,都会被证实。那就更金口玉言差不多,说得出,做得到,还会被证实,只有他数的偶尔才是对的。所以,她以一个谁都明白的方式,转移了话题,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她就想这样欺骗一下自己,让自己好过一点。
但结果,她并不好受。
景煊微微眯起了眼睛,神色沉着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握紧她想要挣月兑的手,并抬起两人交握的手,与她的手指交扣在一起。他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就如同她的目光一样,凝聚在两人的指间,沉默片刻,在不疾不徐的掀起唇瓣:“小鱼,你要多少时间,我都给你,我等得起。但有一点,请你记着,你再躲得不是我,是你自己!”
——她在逃避!
程爱瑜知道自己在躲着什么,这是生物的本能,趋利避害。就像此刻,她故意当作没听见景煊的话一样,放下手,转脸就往前走,而手则依旧被景煊握在手中。
“咱俩好歹也是打小铁瓷的关系,你可不能用着法子害我,还是赶紧给我换个地方吧。别回头让你们一个军部的人都误会了,到时候指不定就来个军令状,我这后半辈子都得被你给坑害了!”
她故作轻松,景煊却听进了心理。但因为她急切的想要避开这种误会,脑子里就突然冒出了苏敏赫的名字,不免有了些别的想法。
他牵着程爱瑜的手,走近她,与她并肩走在树影下,吹着稍稍凉爽了些的夏风,冷声嗔责:“我看,你不是怕别人误会,是怕苏敏赫误会吧!怎么,要不要我帮你跟他安排到一起去?”
程爱瑜微微拧了下眉头,转脸微微抬着下巴,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呢,我和苏敏赫……等等,我说景首长,你不会真的在为这事儿吃醋吧!”
若说吃醋,不如说是强烈的占有欲在作祟。就像她对着柳眉时,会产生的那种感觉一样。他对着苏敏赫,似乎也有相同的情绪,甚至比她的强烈多了。不然,中午的时候,他也不会在训练场上,和苏敏赫说出那样的话吧!
那时的情景,有如上脑海。程爱瑜想起了景煊字字铿锵的声音,不觉有些走神。
“对,我就是不喜欢你和他走的太近。”景煊忽然开口,伸手轻轻地托住程爱瑜的脸颊,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及浅的弧度,刃薄的唇瓣,随之掀起道:“鱼儿,中午的时候,你都听见了不是吗?那时候,你没有站出来反驳我,是为什么!”
瞧着程爱瑜眼底闪过的一丝讶异,景煊的目光有一道她的衬衫袖口,指尖在她的袖口轻轻一点。
瞧着袖口的那点墨绿,程爱瑜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这……”
“尖刀连的训练场,有块地方在整修,你袖口的油漆,估计是从那边进来的时候,染上的。”
换句话说,早在她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否则,依照着他的性格,根本不会和苏敏赫说那些话,最多扔给他一句:那是我和她的事儿,轮不到你来管!
所以说,他的那番话,根本就是说给她听的!
程爱瑜似乎被这突然而来的消息,给怔了下,一时间竟然有点懵。但没等她说话,就听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那声音听起来很陌生,但很爽朗,浸透着几分玩味的慈爱。凭借这声音,程爱瑜可以初步判断,说话的人是一个自信而又干练的女人。
“哟,老贺,你快瞧瞧,那不是煊子吗!”话音落,一位保养得宜,五十左右的女士,就挽着贺师长贺建军走了过来。她眯着眼睛不落痕迹打量了程爱瑜一番,又接着说:“这位就是小程吧!我说煊子前几天怎么那么上心,非要让老贺给上头派来的女记者,安排到干部宿舍呢,原来——是心头肉啊!”
贺师长跟着哈哈一笑,瞧了眼还手牵着手的一对璧人,转脸对妻子说:“就这小子,别提多细心了。我本来要给小程安排到咱们家的,谁知这小子得到消息后,差点给我办公室的桌子掀了。还振振有词的说,部队什么情况,咱们最清楚不过,除了家属院,哪还有适合她个小姑娘住的地方。可安排到家属院吧,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回头再给他家媳妇儿整没了!所以啊,我看还是让他看在眼皮子底下省心点……”
于是,就安排程爱瑜住进了景煊的宿舍里。
“还是煊子细心。”
师长夫人随声附和时,景煊和两人打了声招呼,转向程爱瑜,为她做了个简单介绍。“鱼儿,这位是贺首长的夫人。”
“贺夫人您好!”程爱瑜礼貌的问候,使劲的抽手,却依旧没有挣月兑景煊的束缚。
“难怪煊子怎么都不肯去交女朋友,敢情儿好,是早就藏了一个。”贺夫人玩笑的说了句,转眸又看向小鱼,伸手握了下程爱瑜的肩膀,欢喜的将她从上到下瞧了个遍,那眼神跟婆婆见了媳妇似的,带着几分审视,几分喜爱。“别贺夫人贺夫人的叫我。我姓翁,你就随煊子,叫我‘翁姨’吧!”
什么叫随他啊!
程爱瑜听着这话,总有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感觉,不禁挑了下眉梢,却还是落落大方的唤了声翁姨,又和她寒暄了几句,哄得贺夫人无比欢喜。
“呵呵……这小丫头的嘴可真够甜的。难怪连英雄团的老秦,见了都欢喜!老贺,你说是不是?”贺夫人转眸征询丈夫,递去一道别有深意的目光。
贺师长朗声笑道:“可不是,那给犟劲头的老家伙,这两天老给我来电话,前几天还骂我说什么,尽给他折腾苦差事。这两天倒好,连番来电,问我能不能给小程介绍男朋友!我一听,这还了得,赶紧给他臭骂了一顿!”
“嗤”,贺夫人嗔笑出声,转眸兴味十足的瞧着程爱瑜,伸手握住她空下的左手说:“小程,你是怎么办到的?快和翁姨说说!”
程爱瑜扬着得体的笑脸,心里却暗自吐苦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干脆实话实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当时恐怕正是被不合作的秦团长给气到了,干脆采访稿一丢,也和他杠上了……然后聊着聊着,到投缘了,大概——是脾气相投吧!”
闻声,贺夫人先是一愣,转即爽快的笑了出来。而贺师长瞧见自家夫人高兴,眼底也浮现了一丝暖暖的欣慰。
两对人就站在林荫下聊了一阵子,直到霞光正浓时,贺夫人突然对景煊道:“煊子,你可得好好看牢靠了,早点打申请报告,不然这外头豺狼虎豹多了去了,万一哪天被人给拐跑了,你可是打着灯笼都撵不到了!”
“翁姨……”
“瞧,这丫头还害羞!”贺夫人打断了程爱瑜来不及说出口的反驳,转眼朝贺师长挑挑眉梢,笑的意味深长。
敢情儿这年头,师长夫人们,都喜欢牵红线啊!
程爱瑜正在心里感叹着,就觉得贺夫人忽然拍了拍她的手。她抬眼瞧着贺夫人,收入眼底的是贺夫人温和的目光,而那眸光的深处,闪烁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精明。“小瑜啊,煊子是个好男人,碰见不容易,要抓住了。好了,你们继续散步吧,我和你贺伯伯,往那边走走。等你这次下部队的任务完成了,日后让煊子带你到我们家里坐坐,翁姨给你做最拿手的菜!”
这事儿,还真不能解释,越解释就越黑。程爱瑜干脆也坦然,笑着和贺师长夫妇寒暄几句,同景煊和他们告别,目送他们离开后,她才转头看想景煊,瞧着他嘴角的笑意,不自禁的微微扬眉:“景副师长,我该说您这是人缘好呢?还是该问你,是不是特意请了人家给你当说客!”
景煊收紧手中娇软的柔荑,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你也太小看你男人了吧!这叫魅力,懂吗!”
程爱瑜轻哼了声,微扬眉梢:“是啊是啊,你魅力大的狠,到处招蜂引蝶,就连柳副团长这种有前途的军中之花,都拜倒在你的军裤下了!”
不自知的酸味儿,流转心间,就连话里都染上了几分。
景煊微笑着停了下脚步,睨着程爱瑜,眯起凤眸,微微凑近她的耳畔:“妮子,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我喜欢甜食,不吃醋。”答非所问的程爱瑜,回敬了句,突然想起景煊是直接去食堂把她给带走了的,便转移了话题:“你还没吃饭吧!咱们散步也散的差不多了,不如你去吃饭,我自己回去就成了……”
“不成,今儿你是我女朋友,你得听我的。”景煊干脆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见她不反抗,他无声的笑了下,转即靠近她的耳畔,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晚饭有现成的,叫——秀色可餐!”
程爱瑜的脸,红了,下意识的抿了下嘴唇,使劲的推了下景煊:“你又想耍流氓了是吧!我警告你,这不再试恋的范畴之内,我……我不提供这项服务。”
提供服务?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某种职业啊!
被推开的景煊,倒是不屈不挠,发挥唐枫所谓的粘人政策,又凑了过去。他伸手捏了下程爱瑜幼女敕的脸颊,低笑着引诱她,并转眸看向两人身后的密林,淡声开口:“你这小妮子,思想可真够不纯洁的。我说的秀色可餐,是看着你,就心满意足了。倒是你,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想起了昨晚,你男人我一展雄风的风采?”
程爱瑜的耳根都烫了,她拂开景煊的手,看着他身后的树林,一时间记忆涌上心头。但很快她就压制住那些叫人脸红心跳的回忆,哼了声,扬起线条漂亮的小下巴说:“得了吧,还好意思说什么一展雄风,我看是禽兽行径还差不多。”
“但你很喜欢。”
“谁说的!”
“你自己……”微微哑住,景煊俯身靠近程爱瑜的耳畔,用极低却性感十足的声音继续说:“要不要我提醒你,给你来个现场还原?让你好好的体会下,你昨晚的娇喘低吟,乖巧迎合。哦,还有你附送给我的奖章,在这儿……”
他伸手,就要去解开自己的衣领。
程爱瑜伸手压住他的手,娇声低吼:“不许月兑!”
她可没勇气去看昨儿她在他肩膀上留下的印记,估模着那齿痕很深吧,她咬的那么用力……
景煊反手抓住,轻啄了下,忽然伸手圈住她,猛地抱了个满怀。心急促的跳了几下,程爱瑜背脊微微一僵,就急忙伸手去推他,刚想说会被人看见,就听他的声音直接划进了耳中,语调冷静且富有磁性,听上去比平时更具诱惑。
“小鱼儿,我们玩个游戏吧!”
程爱瑜停下挣扎,微微仰头,疑惑地看着他,眼神有些怔忪。“什么游戏?”
“男女之间的游戏……输了——卖身!”
微微眯了下眼睛,转即倏然睁开。程爱瑜习惯性的挑了下眉梢,接着扬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睨着景煊,似乎想从他漆黑如墨,饱含深意,却难以猜度的眼中,看穿些什么。但她并没有读懂,她放弃了,只是不疾不徐的掀合唇瓣,飘飘悠悠地说了句:“用来改善我们之间狗男女的关系,还是要借此升华我们狗男女的关系?”
“狗男女也好,想晋升男女朋友也罢,你就只要回答,你——敢不敢玩!”
景煊眯起了眼睛,睨着张口闭口就是狗男女这个词的小女人,心下真恨不得直接给她按到一旁的树上,狠狠教训。真不知道,这妮儿是不是和唐枫那对待得太久被带坏了,怎么就是死死抓着狗男女这么一种关系呢?不过,既然她那么在意,他不介意用别的方式,将两人变得名正言顺,比如现在这样!
听着景煊激将的诱导,程爱瑜当然猜得到他的用意,她不应该应战,不论是理智,还是本能都明白,这游戏的后果。可拒绝的话哽在喉间,张口时,她居然答应了——
“你敢,我就敢!”
顿了下,她又笃定的说:“我输了卖身!你输了呢?”
“任你处置——”
……
事实证明,冲动是魔鬼,男人发起狠来,比魔鬼还魔鬼!
当程爱瑜开门,走近景煊的单身公寓时,还没来及欣赏一下,她还没时间仔细观赏的房间时,就被一道足够重,却控制的相当精准的力度,给揽着按到了门板上。
这个位置,她昨晚上靠了很久,而今天却用另一种方式,靠在了上头,冷得透心。但眼下的场面,并没有让人感觉到那种冷意,反倒伸出一种无法控制的*,扼住了她的思维,令她几乎失控。
“啊——”程爱瑜失声惊叫,却被他忽然压下的唇,精准无误的吞了进去。
舌尖迫切的挤压,从她的唇缝儿间探入,撬开她细密的贝齿,从辗转厮磨,直接晋升攻城掠地,霸道而有强硬的吻着她,似乎在宣布一场游戏的开始,又好似在用行动告诉她,这场游戏他有着必胜的决心。
游戏?
爱情……游戏……
程爱瑜闭着眼睛,尝到了他唇间淡淡的烟草味。有那么一瞬,她再度被那种美好的感觉,夺取了思考的能力,想要放纵自己,哪怕只在游戏的时候。卸下包袱,用心去享受一次!
思索间,程爱瑜真的做了。
“刷——”
她巧施力气,猛地转身将景煊压在门上,并不娴熟的挑逗着他的唇舌,打着圈儿的吮允着他的唇瓣,舌忝弄着他的舌尖,灵巧的舌儿相互纠缠,如同她心中理智与*的抵触那样,纠葛不清,但却让他清楚的尝到了混杂着淡淡血腥味的烟草气息,并非浓烈,也不是暗香,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大概,这种滋味应该叫——迷醉。
程爱瑜本能地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背脊,清晰的思维开始混沌不清,四肢的力气,也开始渐渐消退,似乎两脚底板都开始发飘,好像踩着的不是地面,而是云朵。如此,连她自己都快弄不清楚,是因为这一天的奔波劳累了,还是因为这样的激吻,令她迷失了自己。
就在她全身的力气快要消失的时候,脸上一阵阵地发烫的程爱瑜,被景煊轻轻地抱起,唇齿只是暂时性的分开,而他似笑非笑的低哑声音,却在这时,传入耳际。
“学得挺快嘛!”
“那是……”
“当然”二字还没来及说出口,程爱瑜的唇瓣就被景煊再度堵住。他的舌尖轻盈而又迅速的从她的唇瓣间一扫而过。浅尝,随后深吻,任由那灼热的唇在她的唇上点燃灼烧的*,肆意地碾压而过,等这绵长一吻暂落时,程爱瑜只觉得身后一软,人已经躺在了那张她早上摊平铺好的床上。
漆黑深邃的眸,微微敛紧,灼热的目光一点儿一点儿的聚焦。
景煊眯起了眼眸,视线的中心从程爱瑜那张泛着红晕的光洁如玉的颊上掠过,拢在她腰侧的手微微施力,就将她稳稳扣住,无法动弹。
“我会赢的!”
“那不一定,金刚石那么硬的东西,还得互相打磨,才能变钻石呢……咱俩指不定谁更硬呢!”
谁更硬!
景煊眯起了眼睛,望向她的眼神特别深邃,特别勾人。
他不怀好意的将已经剥了个半光的小女人,剥了个干净,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语调暧昧非常的划入她的耳中:“你说……谁比较硬?哪里硬?”
他强势的扑过来,一边要求着她的回应,一边开始了炽烈的索求。唇齿间的问落在她瓷白的纤细的颈上,吮允间,只听耳畔传来她细如蚊吟的娇喘低哼。
她的目光渐渐丧失了聚焦。
似乎在他逐渐加剧的动作中,全盘地失去了理智。
今儿的景煊,比任何时候都粗暴,却也都温柔。那种宛若潮汐时的海浪般的惊涛,几乎在程爱瑜开口的瞬间,霸道而强势的朝她招呼过来,让她差点儿招架不住。
但他隐忍的声音再度传入她耳中时,才换回了她一丁点的心神:“放松点儿,怎么还这么紧……”
程爱瑜咬紧牙关,额头满是汗珠,但却还是嘴硬的说:“你当我是你啊,技术娴熟,手法老道,节操早就不知碎那块去了——哼,铁杵磨针的!”
“节操?我的节操,在你这儿……”
真要命!
本就快累瘫了的程爱瑜,终于意识到,今儿真不是个该招惹他的日子。
眼下——真惹出火来了!
……
同一时间,S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拨通了市立医院,办公室的电话。从总服务台得知,心血管科科的主任医师迟阳,去了B市会诊。问明了迟阳的手机号码,大队长扭头看了眼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少年,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下,无声的叹了口气,拨通了记在本子上的号码。
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迟阳,和老教授告别,突然发现手机在闪烁。她看着上头那串陌生的号码,有些犹豫,怕齐默勋那个恶魔的戏弄,有点不敢接电话。但挣扎了一番后,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您好,我是迟阳!”
“迟阳是吗?你是迟夕的监护人吧!”
略微沙哑的男声从听筒中徐徐传出,很威严,带着股子魄力,令迟阳不觉一顿,紧跟着绷直了脊背,打起了二十万分的精神,回应道:“对,我是,请问我弟弟他?”
“我是刑警一队的队长,周祁。你弟弟他恐怕沾上了一起刑事案,但他不配合我们工作,什么话都不愿意说。我想,你若有时间,最好回来一趟……”
听完这通电话,迟阳好似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跌坐阴冷的角落里,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无声无息。
她该怎么办?现在走了,她会前程尽毁,还有可能害了正等着手术的孩子的命。可若不走,迟夕怎么办?这个时侯,她该找谁来求助?
程爱瑜?不,她不能再麻烦她了,为了迟夕,这些年小鱼已经帮过了太多次。而这次又是刑事案,小鱼就算有能力帮,她也不能再欠下这样的人情了。更何况,小鱼现在在军部,工作期间连手机都不能带,她就是想找也找不到!
顾繁华?也不行。不是说她和顾繁华的关系不够到位,就是因为了解,她才不去再给繁华添乱。顾繁华的生活,现在也不太宁静,听说前几天公司被砸了,家也差点被人给破了。这样想来,她也是尊泥菩萨,都自顾不暇了,又哪里能管得了迟夕事儿呢?
可她认识的这些人里,还有谁可以帮到这个忙……
——齐默勋!
脑海中划过这个名字时,迟阳的嘴角勾起一弯惨淡的苦笑。她不敢确定,那个恨不得掐死她的男人,会在这时候,帮她的忙吗?但想到了弟弟,迟阳最终还是放下了自尊,给齐默勋去了电话。
听到电话铃时,齐默勋刚刚给儿子齐齐读完睡前故事,让他安然入梦。
开门出来,他看着来电显示上,那个闪烁的名字,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一弯略带几分的哂笑。而眼底却划过一抹微灼的暖意,不自知的,飞快掠过。
他拿着睡袍,走进浴室,接通了电话。
“真难得,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敢给我主动打一个电话呢!”齐默勋戏谑的说着,嘴角挑着一弯略显残酷的冷笑,听着电话那头,迟阳几乎哀求的声音。
“齐默勋……齐默勋……我求你,帮我,帮我救救迟夕……”
又是迟夕!
齐默勋对这个名字厌恶至极。
但他还是压着心情,听完了迟阳的叙述。等她说完了,齐默勋微扬眉梢,勾人的桃花眼也不禁扬起,用近乎冷酷的口吻道:“我凭什么帮你?迟阳,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又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他的什么人?
迟阳顿住了声音,一时间像是被人堵住了喉咙,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全身的血液,像是在这一刻被冻结了似的,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须臾,她牵起唇角凄冷的笑意,淡淡的说:“抱歉,打扰了……”
话音没落,电话里就传来了一阵忙音。
齐默勋——这男人比多年前,更冷酷了。
靠着冰冷的墙壁,医院中浓重的药水味,将她层层包围。而这气息,曾经是令她恐惧的魔咒,在她幼年的时候,深深地锁着她,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陷入绝望的噩梦里。后来,还是这个味道,她在这种消毒水的味道中,失去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
那时,迟阳还只是个小小的实习医生,并没有今天的名气。而那时的她,想要生存,简直就像是在夹缝之中。上头的人,向她传达了潜规则的意思,她很骨气的没有答应,却在第二天,被打入了最底层。而这时,是齐默勋伸手拉了她一把,给了她施展的舞台和机会。
她真的爱过这个男人,救她与水火的男人——只可惜,那时候这男人的眼里,只有一个女人,却不是她。但后来,不知为什么,齐默勋向她伸出了手。而她,在这场追逐中,最终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不过,这不是潜规则,只是出于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
他们的感情发展的很快,齐默勋对她很好,好的让她觉得,自己比她曾羡慕过的女生,还要幸福。但那一晚,一切都变了,她的天似乎塌了下来,世界仿佛崩溃,连带着她的生活,也从此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芒。
那天——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迟阳低头看着显示屏上的名字,就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是他——程泓源!
晚上十点左右,军部的家属大院中,柳家的客厅里,传来阵阵不依不饶的撒娇与哭闹声。
“大伯,你一定要帮帮我!”灰头土脸的柳眉,一边让人给她按摩着差点被累断了的双腿,一边对她的伯父,也就是十六师的柳师长,哭诉着今天的遭遇。从被父亲派人绑走,到如何逃跑,再到如何被程爱瑜给欺负,最终不忘添油加醋的将自己如何被苏敏赫给扔下车,以至于她徒步走了不知多远,才搭上车子的悲催事儿说了一通。末了还咬牙切齿的,问候了程爱瑜和苏敏赫两家的祖宗。
柳师长一向挺爱柳眉,一听这事儿,自然火大,拍桌子就说要给柳眉讨回公道。尤其瞧见柳眉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心疼,连忙搂着她,柔声安抚:“乖柳儿不哭,大伯明儿就去找他们算账,给你讨回公道!哼,老子还就不信,他程家苏家就能独大一方,不要王法了,竟然都欺负到我们小柳儿的头上了,摆明是不给老子面子!”
“大哥,你别听柳儿瞎扯,我看程家姑娘,和苏家的幺孙,不像柳儿说的那种人。军里对他们的评价也是很高的,别说贺师长,就是英雄团的秦团长,都的对程家姑娘称赞不已。到是柳儿——”
“爸,你是我爸,还是程爱瑜那小贱人的爸啊!”柳眉扬声打断了父亲的话,恨恨地瞪了眼不帮自己的父亲,转眼又看向柳师长,伸手抱着他的胳膊,轻声啜泣,拖着委屈的腔调道:“大伯你看爸,就知道帮外人!你都不知道,那小贱蹄子,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知道吗,和我抢景煊的就是她,而且上次我去找她的时候,她还出手打我,说什么——什么让我好看之类的话……”
柳眉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都成了啜泣。倒是柳师长,听的一头的火。尤其对最后,柳眉添油加醋的说:“她还说……说咱们柳家没用!哎呀……那话说的可难听了,我都不想提起,就怕伯父你听了生气!”
“反了她了,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她老子都不敢这么说话,她倒是底气足!”柳首长眉梢一横,扬声撂下狠话:“柳儿放心,明儿我就给她家老爷子去电话,让他好好教训教训那不知好歹的丫头片子!”
教训她管什么用啊,她要的可不是这个!
柳眉暗暗想着,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同时又亲昵的蹭了蹭伯父的胳膊,娇声称赞伯父的英明神武。顺道暗中向父亲投去一瞥厌弃的眼神,却听父亲在这时再度开口。
“大哥!你也太宠柳眉了,她的片面之词,也不能全信啊……再说程老他——”
“振国,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我跟你说,你不知道程家那小丫头,打小就是个霸王,被那一家子宠的都不成样子!刚才柳儿要不说是她,我还真不敢相信,但若说是那丫头,那就绝对没错了。”说着,他又拍了下柳眉的肩膀,伏在她耳边小声道:“伯父知道你的心意,是因为景煊吧……放心,明儿,伯父给你讨公道去!”
一听这话,柳眉脸上微热,却还是故作羞态的将脸埋入伯父的肩窝,闷闷地说:“还是伯父最好!”
“乖!”柳师长慈爱的模了抹柳眉的头,就听一旁紧皱着眉头的弟弟,沉声唤他。
“大哥!你也太纵着她了,这——”
“好了别说了!振国,他程家苏家算什么,不都是靠祖荫吗!好了好了,你要怕惹了他们俩家,就别掺和这事儿,到时候要真有什么事儿,我一力承担!”
但晨曦的光影,照入窗棂时。
浑身上下酸痛绵软的程爱瑜,眼皮衬得怎么都抬不起来,满脑子都是抱着身边温热的,手感良好的“枕头”,再多睡一会儿的想法。
但耳边手机震动的声音,还是将她吵醒。
程爱瑜轻轻地伸了伸胳膊,一股子酸胀的感觉,就立刻涌了过来,犹如潮水般,顺延着经脉血管,一涌而上。这清晰的感觉,令她骤然清醒,连带着昨晚的情景片段,都一一链接起来,在脑海中,犹如走马灯似的反映了一边。
这回忆,让程爱瑜满脸通红。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被戳着男性自尊,会让男人的*强烈道那种程度。
昨晚,他索要的比任何时候都凶,攀升的缠绵也比往日里狠,就连给他留下的记忆,都是那样的鲜明。似乎连同肢体的接触纠缠,肌肤鲜明的触感,都好似刻入了血液与每个细胞中,叫人难以忘记。
而最丢人的是,她昨儿是被他给弄昏过去的。
而昏睡前,他似乎不依不饶的问她:“现在还是铁杵磨针吗?你说——谁是针!”
可恶的混蛋,居然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问她这种问题。她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程爱瑜的脸更红了,她想起当时自己支支唔唔的回答,夹杂着羞耻的声音,极为暗哑却充斥着*——
她说:“定海神针……”
程爱瑜尴尬的想要去撞墙!
她害怕睁开眼睛,这睡在身边的家伙,万一要是被她给弄醒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可这要是再不起来,今天的采访铁定要迟到!
程爱瑜开始后悔了,她昨儿到底是那个经抽到了,居然答应他那个该死的游戏!不过至少现在,她没输,只要她一天不亲口承认自己的心意,她就不用卖身。可他们俩现在又算是什么关系?试用期的男女朋友,还是爱情游戏里的狗男女……
“狗男女”一个让她讨厌的词汇!
掰扯不清两人关系,但的确不再排斥这种事儿的程爱瑜,最终还是掀起被子,拿了衣服爬下床去。她侧目瞧着景煊,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心底竟然流露出一丝藏不住的暖意。而这不自知的温暖,暖了她的视线,柔软了她嘴角的弧度。
她多么想伸手触模他的眉眼,但她可不想大早上的在给这只凶猛的“野兽”弄起兴儿,于是当即决定,光留着小身板儿,抱着换洗衣服,小跑进浴室梳洗。
但关门声传来时,景煊睁开了眼睛,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潭水般幽深的眸子一片清明,哪有半点睡意?
其实,他早就醒了,只不过,他是太了解那个小女人了,怕游戏过于急切,令她尴尬的彻底打破了游戏的规则。又或者说,是担心吵醒了那时候还在熟睡的她,所以一直装作睡着了的样子。不然,以他的警戒性,若是这样的动静都没醒,估模着不是挂了,也得是个重度昏迷!
想着,景煊不觉弯起唇角。
他草草地套上件衬衫,从床头模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却发现接连出现了几个未接电话,那号码他并不陌生,是从师长办公室打来的。可这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师长那么早找他,还打的是私人电话,会是因为什么?
沉思片刻,景煊回拨了电话。
手机听筒转,传来几声“嘟嘟”的电音。大约半分钟的样子,那边接通了电话,贺师长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听起来很沉,并不是以往那样的洪亮高亢。
而当贺师长说完话后,景煊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似乎明白了贺师长的情绪为什么这样的低沉。
“景煊,你来一趟办公室——”顿了下,贺师长又补了句,“柳师长带着柳眉,一起来的,现在就在正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