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老祖宗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叫虱子多了不嫌痒。
若用科学的解释方法,就是但凡一个人,对某件事,某种药物,形成了某种接受能力,或是某种抗体的时候,那么这件事,这种药物,对这个人也就没了作用。
而运用在景灿身上,光是从刚刚那句带着点祈使成分的肯定句里,就可以判定,景灿一句失败了太多回合,早就对这事儿形成了生理抗体,多少在失败一次,就跟在多个跳蚤一样,没有第一回合挫败时的那种癫狂了。
不过,她还是冷着个小脸,暗下狠手,狠狠地拧了陆墨远那货一把——
“哎呦!你个死妮子,还真敢下手!”
一声惨叫,几乎贯穿景灿的耳膜。不过,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变态了,但听着他的惨叫声,她这心里头的确稍稍好了点,连带着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于是,傲娇的景姑娘瞥了龇牙咧嘴作怪表情的陆墨远一眼,小下巴一扬,“哼”了声,紧跟着就有转头看向窗子,不去理他,可那嘴角的一丝丝小弧度,却透露了她此刻的心思。
模了模被掐疼的胳膊,将那细微的笑痕收入眼底的陆墨远,不禁也跟着翘起了嘴角,但很快有收敛去,在后面的车子鸣笛催促前,转头看向挡风玻璃,稳稳的握着方向盘,并打了个响指,仿佛自言自语,却是明确的对景灿说了声:“别不开心了小妮儿,哥们今儿刚好开工资,带你吃大餐去!坐稳昂——”
话音落,他一脚油门踩下去……
事实证明。
陆墨远是个开飞机的,他是个有职业病的开飞机的——
“你他妈当开飞机啊!”
下了车,差点没吐出半斤胆汁的景灿,一手压着澎湃胸脯,一手支撑着墙面,弯着腰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喘匀了,还不忘回头骂他一句。
不过,说真的,刚刚陆墨远在拥堵的公路上,把车当快乐的小耗子,在车与车之间钻来钻去的玩着漂移的架势,把速度直线提升,噌噌的上升为一公路小飞机。但是,这公路小飞机吧,它性能绝对没飞机妥当,若非驾驶技术高超,那就是一不用颁发证书的超级无敌马路杀,飞一下,就能把这一车人的小命给飞上天去,指不定还能附送两个陪葬的。
当然,她这不是在称赞陆墨远的车技好,把车子当飞机开也能开的妥妥的,而是站在审视的角度,彻头彻尾的,赤果果的,鄙视他!
孙子!
在心里又骂了他一句的景灿,翻了个身,靠在墙上,一抬眼,正对上陆墨远那双邪恶的幽深幽深的勾魂眼,这胃里冷不丁的又是一阵翻腾。
好容易压下去时,就听陆墨远那小子,用阴阳怪气的口吻,幽幽地冒出一句:“小灿,你丫不是怀孕了吧!我可告诉你,我不会隔空打炮,但你要是硬说那是我的娃,我也会勉为其难的接收你两的,谁让咱们是好哥们……呢……”
末了的助声词还没说出来,就迎头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可不轻,就连陆墨远这脑壳邦邦硬的家伙,都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外带耳鸣,仿佛一群黄色的小鸟,在脑袋顶上一边唱着“哈利路亚”,一边绕着圈子没命的飞。
总结,就是晕。
“去你丫的,你当本小姐是雌雄同体啊!”
“雌雄同体?那个太高端了,你顶多就一……一单细胞生物繁殖体系的,软体动物。”
论嘴上功夫,陆墨远不输她,甚至有时候,景灿觉得,他还是对她太客气了,如果拿出他的真本事来,指不定尤婷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说真的,她是不是应该推一把力,把尤婷那祸害,绑了送给这货?
哦不,说反了,她应该是把这货绑了送到尤婷那祸害的床上去。
因为……她掐指一算,自己的武力值,顶多就只能对付眼前这只,对付尤婷的话,她估计自己的头发会被那祸害给拔个精光的。
想着,不觉胆寒一颤。
而这时,一只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肩头,猛地一勾,将她扯了过去。
如果不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还有这孙子邪恶的欠抽的,却好听的让人不忍下手的声音传入耳际,她早给他来一侧摔了。
“走吧,妮儿!”
连拖带拉的给她拉近餐厅,眼瞅着旋转门就在眼前,两侧门童的微笑灿烂的有些刺眼。可就在这档口,那厮儿勾着她的脖颈,猛地将她往自己身边再度拉近,嘴唇就凑近了她的耳际,轻轻滑过,那低沉的声音就那么沉甸甸的滑向耳廓,幽幽飘入。
“哎,妮儿,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你丫连单细胞的软体动物都算不上。毕竟,软体动物还知道趋利避害呢!但你能?你连谁对你好,谁对你坏都分不清楚,压根就是一个没头没脑就会横冲直撞的——啊!”
话还没说完,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壮烈的吼叫!
眼前,两边门童呆愣住了,就那么瞪着溜溜圆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位看上去窈窕婉约,浑身散发着一种势不可挡的高贵气息的漂亮女子,在挥拳扬腿,用一记招式快很准,但动作连贯流畅的漂亮的“花拳绣腿”行凶后,踩着七寸高跟鞋,仰着漂亮的小下巴,趾高气扬的走近酒店。
而这刚一回神,再一转头,刚刚还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按着肚子躺地上装死的男人,哪还有半点奄奄一息的样子?也不哀嚎了,也不捂这儿捂那儿了,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动作利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优雅的伸手,淡定自若的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转眸,陆墨远再度看向旋转门后的窈窕身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而那双勾人的眼睛,更是荡漾着一层叫人难以察觉的,温暖的春色。
他想,他还是有机会的……
景灿和尤婷一样,属于亏什么都不亏嘴的那种。如果不相信,咱们可以举个例子,比如说,这平常谁家姑娘,发个热,烧到个三十七八度,就别说吃饭了,大概连口粥都喝不下去了吧。可人家景灿和尤婷,就属于那种,烧到四十度,只要还没傻到连碗都不会端了,绝对照吃不误。而且,饿极了,说不定还能给碗边儿咬掉一块。
于是,景灿今儿丝毫没跟陆墨远的钱包客气,却又好似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自己面前满桌子的佳肴上,拿着刀叉就磨着小白牙,上了。
那模样,就跟恶狗见到上次踹它的王八似的,管他伸头还是缩头,上去就咬。
不过一个钟头,景灿一个人,扫光了大半桌子的美食,终于酒足饭饱。
她伸手揉了揉肚子,接着拿起手边的消毒毛巾,抹了抹嘴。再一抬头,却对上了陆墨远那幽深幽深的,甚至有点儿幽怨的小眼神。
“嘿……”
她干笑了声,心情因为美食而变好。可对面的陆墨远,并没有她这份欢愉。
当然,这也拜她所赐。如果她可以不要以欺负他为舒缓心情的办法,不要再他每次动刀叉的时候,就直接横过来一叉子,把他盘子里的那份抢走,他应该也没现在这么郁闷,饿得郁闷。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带她来,不也就是为了让她高兴吗?
盯着她好半天,盯得她都不好意思的陆墨远,忽然扬起了嘴唇。
这一笑,不需要倾国倾城,却也把景灿给惊得一愣。
嘴角边的一抹尴尬尚未收起,就见陆墨远忽然抬手,捏着一块湿巾朝僵住的她递了过来——
柔软的湿巾纸,蹭过脸颊。
湿漉漉的纸面下,是他指月复的温度。
“瞧你,吃个饭能把酱汁吃到眉毛上,都快分不清楚,你丫使用嘴吃的,还是用眼皮了!”温柔的擦拭,指尖顺延着眉梢划过,反复模索。这原本应该是暧昧的让人难以寻味的时刻,就连景灿这面皮相当坚实的姑娘,都因为他的触碰而红了脸。但这时,也不知道陆墨远是天生就没有浪漫细胞,还是故意而为,竟然有扬起声调,用那似笑非笑的语调,取笑道:“你说,就你这样儿的,如狼似虎的,谁敢娶你?我看,不如还是跟我凑合凑合吧!”
这话,说的忒不是时候。
但景灿的脑海中,却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程资炎。
也许是因为有了陆墨远这个对比,她深深地望着陆墨远,眼睛里是他,但脑子里,却是程资炎。
她和许多女孩子一样,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保存着一份,纯真的幻想。
她曾经也无数次的幻想过,如今——如今程资炎,可以对她如此的温柔,那么她真的是……
想着想着,从来在避而面前流血不流泪的景灿,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会不会是被慕嘉颜那小女人给附体了,竟然留下了两行眼泪,不自觉的,情不自禁的,就那么簌簌地往下淌。
而她的眼泪,从来都被尤婷称为——“鳄鱼的眼泪”。
“嘿,我说你丫一顿饭就给你感动成这样?”
瞧着她哭,自己也有点儿心慌了的陆墨远,赶紧给她擦眼泪,动作又细心又小心的,好似轻轻一碰都能给她弄碎了一样。但他这小子,嘴上依旧不留情面,噙着三分笑意的戏谑:“哭什么?不就是他不要你嘛……要不,你以身相许得了,我——嗯,我勉为其难的收下你。你啊,要真那么恨嫁,咱们明儿就去打结婚证去。但今儿不成,太晚了,民政局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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