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娇 第六章 纸条

作者 : 夜晚妆

七月十五,中元节,亦是所谓的“鬼节”。

这日子听着就不吉利,偏生三夫人信佛,总觉得方得了闺女,必要选在这日早早带八姑娘去承福寺还愿。

天色尚未大明,别翠居里就燃起了烛光,秋雨等伺候完主子净面洗漱,便扶着她在镜台前梳发。

乐欣连着几晚都做相同的梦,富丽的新房内,她引火

……

分不清是预兆还是虚幻,她总觉得真实,好像就曾亲生经历了似的。昨儿下半夜好不容易睡得稍踏实了些,这么早就被唤起来,精神难免欠佳,她微眯了眼望着铜镜,不自觉地抚上面颊,有些恍惚。

“瞧姑娘气色不大好,待会抹点脂膏遮遮,去拜菩萨可得诚心。”

秋雨边说边用雕兰木梳在她乌黑的发间穿梭,垂头提醒道:“待会到寺里,三夫人必是要去给四姑娘念往生咒,奴婢前几日用金银箔叠了些元宝、锞子,用白纸包着,等见了夫人,您就交给她,说是姑娘的心意。”

德公府的四姑娘齐乐玬是三房长女,可惜早年夭折,三夫人总惦记着,恐亲女在阴间过不好,每年都要去寺里做几场法事。

如今乐欣过继为她的女儿,四姑娘便是她嫡亲的长姐,如此表示,自然是让人动容。

乐欣不由就侧首按住秋雨的手,起身望着她感激道:“多谢你替我想得这么周到。”

秋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复让八姑娘坐下,继续梳妆,“姑娘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奴婢在您跟前伺候,不替主子着想还能为谁?其实早前老夫人有劝过三夫人,说您方进家门是喜事,想她改个还愿的日子,总不好喜事冲着白事,但夫人总坚持,就只好委屈姑娘了。”

“四姐姐,是怎么去的?”

听闻八姑娘问起亡故四姑娘的事,秋雨是有些诧异的,但见对方眉宇间丝毫没有因自己方才的话而生介意,这心里才微定。

“那年也是夏日,六月的天,荷塘里的花才开,乳娘侍女们没照看好,弄丢了四姑娘。寻了整个宅子,天黑的时候才在水里发现。”秋雨说着眼眶亦有些红,“当时四姑娘才五岁,三夫人哭得伤心,这些年总成了她的心结。”

乐欣听得浑身不舒服,心道朱氏的命也苦,女儿早夭,没几年丈夫又死了,若非身下还有个儿子齐礼贤,日子怕早就没了盼头。

“五爷,他今儿会去吗?”。

行过继仪式那日,乐欣见过五爷,后在朱氏的其南苑亦见过几回,十岁上下的男孩,稍有腼腆,开口唤自己“姐姐”的时候还有些别扭,不敢直视。

“去佛寺这种事,三夫人从不带着五爷去的。”

沈嘉芫“哦”了声,便不再言语。

铃兰挑了珠帘进内,弯身行了礼说道:“姑娘,该用早膳去老夫人处请安了,否则便要误了夫人定的时辰。”

瞧见秋雨还拿着珠钗在她头上比划,乐欣便伸手制止道:“就这样吧,原就是去佛寺等清净地,不必太过隆重。”余光却撇到妆匣子边的白玉响铃簪,执在掌中端详,簪身刻着连叶的兰花,极是精致。

“姑娘素喜欢这簪子,总拿在手里看,平日带着是有些清雅,倒不如今儿去寺里带着,倒也妥当。”

听到铃兰的话,乐欣方想点头,眉目突然就顿住,心里淌过丝异样,摇头将它搁回桌上,低语道:“带出去,会丢了的。”

毫无前兆、莫名其妙的说了这话,倒教屋里的侍女们面面相觑,八姑娘这是什么想法?首饰簪带在发上,为的就是点缀,哪有说怕丢就不带了的?

乐欣自个也说不清是为何,方就是有股强烈的感觉,总觉得去承福寺里,会有意外。

这是她进京这么久头回外出,站在大门口,望着早已备好的车架与随侍忙碌的仆妇,乐欣不由往西边觑了眼。

进府的时候,她走的是西角门,不过是从远道来的宗亲。

此时,成了德公府的正经主子,便堂堂正正走了正门。

身份和地位,真是种神奇的东西。

三夫人听说乐欣替她的亲闺女齐乐玬准备了纸裹,心里很是欣慰,看着她的眸中闪现些许晶莹。

朱轮马车前,早就摆好了脚凳,见三夫人率先弯身上了车,乐欣才扶着旁边婆子的手跟上。可就在她搭上那仆妇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乐欣转头看她,是个眼生的妇人,因弯腰低着头,瞧的并不真切。

直到进了车厢,乐欣都没松开手心,片刻后发觉,竟似是个卷着的纸条。

那妇人是谁?

瞄了眼与她打过招呼就闭目养神的三夫人,乐欣到底不敢打开细看,便只好将其收进衣袖,盼着待会选个得空的时候。

承福寺香火鼎盛,尤其在中元节这日,往来的香客更是络绎不绝。

乐欣跟在三夫人身边,同去正殿上香还了愿。

朱氏与这的主持似乎很熟,片刻有小沙弥引了她们往后院去。

果不其然,三夫人要替亡女做法事念往生咒,乐欣提出与她一道。

三夫人则摆了摆手,“我听王妈妈说,你这几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想是水土不服所致。女儿家身子娇,今儿这等日子还是少沾这些东西,母亲去去就来。”

胡妈妈亦劝:“是啊,八姑娘,场事上怨气大,夫人也是替你着想。姑娘若觉得闷,便到后山去瞧瞧枫树,每到这个季节,最是红火好看了。”

乐欣原是想聊表心意的,可熟知三夫人这般坚持?

场事上怨气大?

四姐姐是不小心溺毙在荷花池里的,哪里来的怨气?

不过她不会反驳朱氏的想法,乖巧的点头,轻语道:“嗯,那妈妈好生伺候母亲。姐姐灵前,亦替我上柱香。”

胡妈妈随即应了。

直等她们走远,乐欣似乎还能听到胡妈妈对朱氏在说:“夫人您瞧,八姑娘很是用心呢。”

秋花问:“姑娘是去安排的厢房里歇着,还是到处走走?”

“我难得出来,四处逛逛吧。”

后院山上种植了大片的红枫,许多来寺的香客都穿梭其中。

放眼望去,满目火红,乐欣不由复想到了梦里的场景,便觉得眼前的枫群带着股吞噬的压迫,身子不由就颤了颤。

好半晌,才压下涌在心口的不舒服。

让秋花与秋雨去采几枝开得好的带回府里,乐欣对旁边的铃兰吩咐道:“东西都带着,没被人发现吧?”

铃兰点头,“奴婢藏得好好的,不会有人发现。”

乐欣点了点头,将腰间佩戴的藕色香囊取下递过去,“去寺前买些东西,将我前几日抄的往生咒烧给娘亲和姐姐。”

“出府前,姑娘给过奴婢银子了。”铃兰压低了嗓音。

乐欣没有收回手,只是瞟了眼不远处的俩婢子,坚持道:“我不好亲手叠锞子、元宝,你就替我多买些,剩下的就添做香油钱,去吧。”

铃兰这才接了过去。

看着她走远,又转身望了眼秋雨两人,乐欣这才往东边无人的偏僻处移去,从袖子里将先前在齐府门前得的纸条打开。

上面只有七个字:戌时一刻,琼空阁。

乐欣握着纸条的手一抖,心差点就从嗓子口跳出来。

琼空阁,是姐姐齐欢进宫前在德公府的旧居,现早已空落。

她正满心疑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个突兀的男声,“姑娘,可巧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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