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
静谧,见秋花踌躇着杵在门帘后,眼神犹豫的望向自己,乐欣不由面色一沉,斜了眼帘子就示意她上前。
秋花满脸慌色,替八姑娘办事是忠主,但她更深的是老夫人安排进院的,若让人将自己倒戈相向的消息传出去,下场可想而知。而这别翠居里,能近姑娘主卧的人并不多,她心里颤悠着,注意到主子的不悦,心一横蹭的就掀起帘子胳膊用力往外一抓。
“啊。”
有女子的惊呼声传出。
是铃兰!
“怎么是你?”
秋花显然松了口气,望着屋檐下被自己拽住胳膊的女子,忍不住重责了几句:“没事鬼鬼祟祟的呆在门外做什么?主子在屋里,没传唤你你过来干嘛?进府前妈妈教的规矩都忘了?”
“是铃兰啊,进来吧。”
乐欣原绷紧的的精神亦松懈了下来,亏得是铃兰而非秋雨,否则……想起早前那点心里的字条。
有些威胁,若不能为她所用,亦不能放虎归山。
张婆子就是个例子,乐欣暗道,自己处事还是不够成熟。
“奴婢给姑娘请安。”
铃兰进屋后行了个大礼,跪在地上解释道:“奴婢身子已好,想回姑娘身边伺候。”语气怯怯的,还不忘小心的瞥了眼秋花。
“没有不舒服了?”
铃兰点头,“承蒙主子恩德,给请大夫吃药,醒后听说您还特地去瞧过奴婢,今后必定好好服侍您。”
“嗯,起身吧。”
这世,姐姐虽没有附在她身上陪伴自己,但铃兰终归是从小服侍她长大的婢女,乐欣待她亦有亲近之情。
“谢姑娘。”
见她气色不错,确实病愈,乐欣笑了笑,跟着同秋花道:“你先出去吧。”
后者正抹着额上的虚汗,闻言忙点头,退了几步却突然停下,“姑娘方才,是否有事要吩咐奴婢?”
乐欣看了眼铃兰,轻笑摇首,“没什么,你好好与她处着,别让人看出了端倪。”
“是。”
铃兰的目光就在主子与秋花间徘徊,似乎有些不明白两人怎么突然就亲密了起来,她记得先前姑娘比较看重的是秋雨姐姐,现今……想起方才在外听到的几句话,还没品出些意味,位上的人就发了话。
“来多久了?怎么站在外面也不出声?”
“奴婢见廊下没有婢子随候,以为您不在屋里,正想离开却听得秋花姐姐的声音,便想掀帘子,只不过……”铃兰垂下脑袋,“姑娘您好像有要事,奴婢就不敢进去打搅。”
“嗯,亏得今日在屋外的是你。”
乐欣抿了口茶,别有深意的说道:“你是跟着我进府的,往昔的情分谁都比不了。铃兰,若是连你都不能信,这府里,我还能用谁?”
铃兰忙跪倒在地,信誓旦旦道:“姑娘,奴婢并不是存心窃听,奴婢对您绝无二心。”
“我知道。”
望着地上的人,乐欣启唇,“你的病,是怎么回事?”
铃兰似有惊讶,紧接着就回道:“奴婢不知,当时走在花园里,正想着去亭子里纳会凉,就觉得后颈微疼,似被什么扎了一般,跟着就倒下不省人事。醒来时,她们都说奴婢是中暑,又加上初来京城水土不服,所以身子比较虚弱。”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似有疑惑,显然本身亦不确定。
“水土不服?中暑?”
乐欣重复着这两个词,目光微缓,温和的看着铃兰道:“身子方好,别跪着,否则回头岂不又得卧床?”
“谢主子。”
“原从家带来的几人,都被送到庄子上养病了,铃兰,我还真担心连你也离开我。”眨了眨眼,乐欣叹了口气,“还好,你病好了。”
终究还是对王妈妈说的那几句话在起作用吧?
铃兰似乎有些伤感,哀戚的唤了声“姑娘”。
“你既回来了,有个事要你去办。”
“姑娘请吩咐。”
“厨房里有个烧火的丫头,叫丽珠,你将这个给她。”说着从袖中抽出一物,赫然是早前从张婆子手中得的莲青色连环络子玉坠,乐欣神色微肃,“跟她说,今晚戌正,我会去琼空阁。”
铃兰不明就里的接过玉坠,觉得眼熟,半晌才反应过来,“姑娘,这是在家时您亲手编的络子,奴婢记得好似是赠给了大姑娘。”
“嗯。”
“姑娘怎么会有这个?”
手中之物的主人显然是病故在宫苑内的大姑娘,怎么会到自己主子手里?
“别问这么多。”
乐欣沉了沉声,仔细叮嘱道:“待会院子里去领晚膳,你跟着过去,见到厨房里的刘婶子,就说我胃口不好,想吃糯米圆子,你亲手做。丽珠是负责烧火的,你叮嘱她火候时趁人不注意,将这话传给她就是。”
铃兰不明就里,只是将东西收在怀里,重重颔首道:“姑娘放心,奴婢定不会让人察觉的。”
“嗯。”
“姑娘和丽珠认识?”
乐欣摇头,“不认识,算见过一面吧。”
她还记得,那个跪在碎瓷片中的其貌丑陋的女子,举止卑微,眼神胆怯。
身子却格外镇定。
乐欣给打听过,刘婶子是齐府的家生子,男人是外院里的二管家,几个儿女都在少爷院里当近侍,一家子在府里可谓是风生水起。夹在糕点里的字条,若不是再次试探,就定不可能是她塞进去的。
而丽珠,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亦很安全。
望着眼前依旧充满好奇的铃兰,乐欣淡笑,“去吧。”
“是。”
独坐在华丽的闺房内,环顾四周的陈列布置,到处都透着富贵的气息,她的唇角不由生出几分讥笑。
想着在永清堂里听到的话,想着先前朱氏那种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乐欣在心中暗道:德公府,是想让自己更上一层富贵?
进宫……
姐姐进过,外道传得风光无限,但短短三年就……她还不曾二十,那样的年轻。
“姑娘,世子夫人身边的春月姑娘来了,请您去趟易敏堂。”秋雨挑了帘子进来。
乐欣神色微动,章氏?
皇后的母亲,这偌大德公府内院实际的掌权人,素来都待她疏淡无比,突然让人来请她?
正了正妆容,跨出屋就见到等候的春月,二十来岁的模样,其貌不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客气道:“八姑娘请,夫人正等着呢。”
“嗯,烦请姐姐带路。”
春月淡笑了下,神态恭敬的带着八姑娘去了易敏堂。
进院子的时候,凑巧遇见了欲离开的大*女乃罗氏,乐欣福身喊了声“大嫂”。
“哟,是八妹妹啊。”
**身姿高挑,画了个艳丽的妆容,浑身气势逼人,带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目光肆意的打量起对面少女。片刻,突然以帕掩嘴,笑容明媚道:“好妹妹,快些进去吧,有你的好事呢。”
转身,步伐摇曳着就在侍女的搀扶下远去。
乐欣不由心中大惊,这样的作风,哪里是个正经女乃女乃的德行,无论是表情、言语还是举止,倒似个恃宠而骄不动规矩的妾侍。
春月见她还望着大*女乃远去的背影发怔,不由提醒道:“八姑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