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逝将缠在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叠好,扔给乔音,露出了整张面孔。
细细夜风轻轻吹过,将樱逝的刘海吹起,淡淡的柳眉,眼中如同发光的红宝石,灼烧着人们的灵魂,薄厚适中的嘴唇,小巧的鼻子,白皙得仿佛透明的皮肤,在柔柔的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勾起的嘴角,妖媚的笑容,精灵般的面孔,恍若跌落人间的仙子,美得让人窒息。
“那个是……樱逝?”黄泉粗俗地吞了口吐沫,嘴巴大大的张着,问着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不可置信地说道。
由于围巾的关系,大家几乎都没见过樱逝的全貌,黄泉她们脑中的印象,也仅仅是停留在樱逝幼时那有些秀气稚女敕的面庞罢了。如今看到这让明月黯然失色的面容,让任何人女人都嫉妒的脸,怎能不大吃一惊呢。
“你这张皮,我要留下来!”骨女率先发动了攻击,满眼嫉恨地冲向樱逝,两根森寒的骨矛带着恶风扎向了樱逝的心口。
“那就来呀。”樱逝粲然一笑,然天地都没了颜色,手中长刀轻轻一挑,便将骨矛拨开,莲步轻移,便走到了骨女的身后。
“一只手,在下收下了哦。”
刀光一闪,仿佛情人的抚模一般,骨女的一只手臂冲天而起。
“哎呀呀,没有了那鲜红的颜色,真是一点也不美丽呢。”
樱逝仿佛对没有血液出现感到不满似得,轻轻地皱了一下小鼻子,轻轻一跨步,让过再次袭来的骨矛。
“另一只,在下也不客气了呢。”
“唰——”
又是一条胳膊离开了身体,刀上强烈的杀意入侵了骨女的体内,让她越来越暴怒,披在身上的那张皮突然不规则地鼓了起来。
“妾身要杀了你!!”骨女凄厉地嚎叫了起来,身上的皮也不要了,数十根巨大的骨刺破体而出,身形不断地变大,最终变为一只高达三米的骸骨巨兽,晶莹的骨头遍布全身。
失去了两只手臂的骸骨举手直直地冲向樱逝,身体上不断伸缩的尖锐骨刺,代替了双手,如大江流水般连绵不绝地向樱逝刺了过来。
“真是太丑陋了。”樱逝脚下踩着玄奥的步伐,体态轻盈地闪避着迎面而来的骨刺,轻轻笑着。
“如此丑陋的你,有何资格与在下同台演舞呢?”
淡淡地一句话,仿佛吹响了死亡的号角,樱逝脸上笑容不变,手臂一阵急舞,那骸骨巨兽的骨刺全部都齐根而断。
“你的性命,在下收下了呢。”
猩红的眼珠之中突然散发出琉璃色的光芒,两个七彩的圆环出现在樱逝瞳孔的周围,脚步一错,一道银色的白练在月光下一闪而逝。
骸骨巨兽连最后的悲鸣都没有发出来,就被樱逝找到了死亡的点和线,微笑着掐灭了她的生命之火。
“撒……来吧……让在下看到那华丽的颜色……美丽的樱花吧!”
樱逝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在这黑夜之中拉出一道白光,一头扎入凤凰火身后的那群妖怪之中。
清脆的笑声成了妖怪们的丧钟,樱逝那雪白的身影恍若起舞般地动了起来,如果没有周围的妖怪,那么大家一定会认为樱逝是一个神社的巫女,在起舞祭祀神灵吧?
可惜,樱逝跳的可不是什么祭祀之舞,而是实实在在的死亡之舞,杀戮之舞。
“初舞……樱花雨……”
樱逝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雀跃,一如第一次看见樱花飘落的孩子一般,那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周围血雾升腾,被樱逝舞动带起的清风吹起,在樱逝周身飞舞不停,宛若风起,吹动着树梢,摇下星星点点的花瓣,在花瓣之中有一袭白色的身影翩翩起舞,庆祝这樱花的刹那芳华,惊鸿一瞥!
在远处的凤凰火终于忍不住了,啼鸣一声,化作一只巨大的火鸟,腾空而起,散发的熊熊火光连月色都遮蔽了。
“天河家的后裔,去死吧!”凤凰火从嘴中喷出一道道粗壮的火柱,不断地打击在樱逝周围的地上。
樱逝的舞动却没有因为火柱的干扰有丝毫的走形和迟滞,依旧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
“次舞……樱花泣……”
樱逝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点点的悲伤,仿佛这美丽的樱花因无人欣赏而感到悲凉一样,悲切异常。
溅出的血珠在火光的掩映下,闪烁着瑰丽的光彩,仿佛樱花流出的泪水一般,在空中洋洋洒洒,不断地腾起,下落,仿佛不甘心失去人们的视线,想要引起人们的注意一般,徒劳地飞舞着。
“鲜血与火焰,组成了这最动人的旋律,杀戮与申吟,形成这醉人的节拍,在下又怎能让你们失望呢……”樱逝轻轻转了个圈,让过几柄带着杀意的兵器,手腕一转,又是一片血雨升起,樱花之舞,还在继续。
“唳——!”
凤凰火暴怒的在天空之中嘶鸣,炸起身上的羽毛,密密麻麻的飞镖一样,将樱逝所在的地方全部覆盖在了攻击范围之内。
“我就不信你还能躲得掉!!”
凤凰火恼怒的在天空中不断地挥洒着羽毛,身上的火焰升腾地更加强烈了。
“精彩而华美的演出,往往伴随着美丽的烟花,”樱逝巧笑嫣然地瞟了一眼那遮天蔽日的火羽,轻轻在刀上一拂,向着天空之中挥舞了起来。
被樱逝拂过的天狼骤然暴虐了起来,一股凶厉的血腥之气从它的身上爆发了出来。
樱逝还在不停地舞动,每次挥刀,都有大片的火羽在空中爆裂开来,就像樱逝说的一样,那些杀机凛冽的羽毛变成了大片华美的烟花,为樱逝的舞动增光添彩。
爆炸的余波不断地冲击着樱逝周身,本来已经落下的血点,再次被震动激起,进而随着樱逝的长刀舞动,就像是不远离开的游子,追逐着天狼,依依不舍。
看着自己的火羽徒劳无功,凤凰火身上的火焰耿直炽热了,他在即嘶鸣一声,鼓起全身的火焰,仿佛一颗硕大的陨石一般,砸向了樱逝。
“这次,你躲的掉么!!”
凤凰花化身成为一颗天外流星,带着熊熊的怒意,狠狠地冲了过来,他将自己的火焰提升到最大,誓要将那抹云淡风轻的身影化成灰烬。
“华丽的喧嚣后却是令人黯然的谢幕,虽然这股甘甜的味道令人欲罢不能,但在下却也该结束了呢。”
樱逝看着那扑面而来的大火球,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妖冶,邪魅,倾国倾城。
“樱花三舞,最后一舞,让在下来做最后的演出吧。”
“终舞……樱花葬……”
英雄迟暮般的叹息,仿佛在怜惜这落地的花瓣,芳华过后却归于泥淖,散发尽了光和热,终于力竭倒地,却不悔。黛玉葬花,带着浓重的哀伤,不尽的挽留,却只能无奈的为这些花瓣竖起墓碑,这片黑暗,使它们最终的归处,与那片刻的美丽做了永诀。
“轰——!”
巨大的火球终于与地面接触了,激起大片的尘土,和地上的血花,仿佛在努力地燃烧着自己,将自己最华丽的一幕在最后展现给大家。
渐渐地烟尘散尽,淡淡的月光,朦胧中一个人影的出现制止了黄泉和言叶冲过去的行为。
依旧是那白色的身影,遗世独立,孤寂而悲伤,天地之间只有一人而已。
星星点点的血珠飘洒坠地,埋入那深深地泥土里,都被眼前之人埋葬进了那无尽的黑暗。
“在下已然谢幕,为何你还在舞台之上?”
樱逝站起了身子,手中天狼依旧雪亮。他看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却没有死的凤凰火冷漠的问道。
“你……”
巨大的刀痕陡然炸开,鲜血不要钱一样喷洒而出,剧痛让凤凰火身体都麻痹了,话更是停在了嘴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此……在下只有将你斩杀,来答谢观众了。”
天狼一展,一直巨大的鸟头跌落在脚下的血泥当中,樱逝看都不看凤凰火一眼,收刀,优雅地冲着乔音他们鞠了一躬,三舞葬樱花,曲终落幕。
黄泉和言叶傻傻的盯着樱逝,仿佛第一天才认识他一样,对樱逝谢幕的动作无动于衷。
“啪啪啪——”
乔音和奏鼓起掌来,乔音谨慎的看了樱逝一眼,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变回了黑色,才长出一口气,笑着走了过去。
“发泄完了?”乔音咂咂嘴,看着周围这些残肢断臂问道。
“嗯,痛快多了。”樱逝点点头,他从百目鬼的时候起心里就憋了一股气,再加上今天被天河家的七代目调戏了一溜够,让他心中的邪火到达了顶峰,幸亏来了群废物小妖,还恰好激怒了樱逝,否则这口气还不知道要撒在谁的身上呢。
“不是我说你,”乔音和樱逝肩并肩走向回小院,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你下次能不能不这么文艺啊,弄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切,”樱逝翻了个白眼,拿过乔音手中的围巾重新缠在脖子上说道,“当初是你们问我以后能不能文艺一点的,现在你又说我太文艺了,要不我再改回去?”
“唔——”乔音突然打了个冷颤,连忙赔笑得说道,“没事,问题挺好,谁说文艺不好我帮你砍了他!”
回想了一下樱逝以前那种狂暴的发泄,一边狂笑着,一边收割生命,若不是咲夜出言说不符合樱逝的身份,恐怕樱逝还不会改呢。现在虽然文艺了一点,中二了一点,但好歹不那么令人恐惧了。
好吧,是不那么令我们恐惧了……
看到黄泉,言叶和加耶的傻傻表情,乔音默默地给自己的想法加了个注脚。
‘果然还是这个反应么?’樱逝苦笑一声,想起了以前理子的反应,‘果然就算是被封印了,我也依旧被人恐惧着么。’
虽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樱逝心里依旧有些苦涩,自嘲地笑了一下,交代乔音带她们回家和让加耶清理老宅之后,樱逝便抱起小玉,徒步向院外走去。
没走两步,樱逝就感觉自己的围巾被谁抓住了,扭头一看原来是言叶。她小脸通红的抓着樱逝的围巾,因为触碰樱逝的围巾而说不出话来,但那死死抓住围巾,因为用力过度已经变白的小手说明了她的想法。
对于言叶来说,不管樱逝如何做,都是他的未婚夫,这一点绝对不会做任何改变,就算樱逝告诉她自己要用核弹毁灭世界,言叶也会帮着樱逝按发射按钮。刚刚只不过是因为樱逝的形象转变过大而有点惊愕,当然恐惧也是会有的,但绝对不会占据上风就是了。
“樱逝,想不到你还蛮厉害的嘛。”黄泉也反映了过来,这些年她也见过不少杀戮,虽然没有见过樱逝这种谈笑杀人,视性命如草芥的,但心里也不会说畏之如虎,虽然脸上的表情不怎么自然,但樱逝还是听到了其中的关心。
“哈,我本来就很厉害。”樱逝笑了一声,走了过去,突然伸手就抱住了言叶。
“呀!”
猝及不妨的言叶发出短暂的惊叫,幸亏樱逝放手的早,否则那斜斜朝上的刀鞘就得打在了他的月复部,言叶的条件反射,果然犀利。
“你你……你要干什么!”黄泉看着樱逝抱完言叶又转身冲自己走来,一面后退,一面色厉内荏的叫道。
“你猜呢?”樱逝如同一阵清风,伸手也拥抱了黄泉,闭着眼睛轻轻地说道:
“有你们,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