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反对以兵再换马匹,以前秦国虽说强大,但实则库中无钱,又是吕氏当政,就算当时嬴政不处理,恐怕吕不韦最后也会将其杀掉,戎狄人马一死,对嬴政并无好处。而今秦国国力强横,内修驿道与郑国渠,又有士兵与jing良的武器装备,几乎早已今非昔比,若是以车弩与戎狄人对上,李牧也有信心不用迂回战术,以强悍实力将其击溃!这样的情况下,在他们看来,实在没必要再与戎狄交战之后,算是白打一场,既费事又纵虎归山,实是多此一举的
李牧此时可尝到当初秦昭王时有屠夫之称的白起当时俘虏四十万赵兵心头的感觉了,按理智来讲,就算他心中想到当年那四十万人还有些不是滋味儿,可又不得不承认,若他处于那样的境地,恐怕也会做出跟白起相同的举动。毕竟出兵劳民伤财不说,而且士兵消耗巨大,最后即便打了胜仗,四十万人不好处理,既不可能带回秦国,毕竟这些士兵在如此多人的情况下,带回秦国只可能给秦国带来动乱,而又不能放回去,否则便如同与戎狄开战,赢了将人放回去就等于放虎归山,一场战相当于白打而已,纵然能交换一些牛马,可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李牧心里认为,其实一旦逮到戎狄人,便该杀之而后快!
嬴政见众人除了魏辙与禹缭二人之外,都站了出来,不由微微一笑。目光晦暗莫名:“此事政意已决!诸卿不必再劝,君候回归之时,政将此次南阳郡所缴获之物赠予君候以作送行之记,君候以为如何?”李牧开始时还有些迷糊,如今邯郸城中赵国士兵几乎都已经换上了新制装备,就是普通士兵都已经有了新盔甲穿,这些盔甲众人都试过,普通青铜刀剑是砍不损伤,除了余力震在身上有些疼之外,竟然连丝毫痕迹也留不到盔甲上头。再加上士兵们确实拿到手的粟米等物。这让原本就恨赵国的前赵兵更加瞧不上赵国
以前赵国之中几乎都有赏罚不信的传言,也就是说上头在打过胜仗之时,说好的奖励,最后却不马上兑现。甚至最后根本没兑现的都有。相比起秦国一旦每打一仗那奖励是实质的。好处都发放到自己手中,许多赵兵以前不由暗骂赵王,其实这样的情形几乎各国都有。只有秦国奖励一旦取功便立即兑现,这样一来确实很激励士气,如今邯郸城中赵兵受了好处,模着浑身崭新的盔甲,个个都迫不及待想上战场杀敌一场,也好立下大功,待往后一旦退出军中之时,亦好过上富家田舍翁的ri子。
这样一来,邯郸城中赵兵装备都是新的,亦不知比此次缴获的青铜武器厉害了多少,又何必再将这些武器带回邯郸城中?李牧愣了片刻,想到邯郸城中并不缺装备武器,而嬴政又并非是想要借此消除邯郸城势力,若是当真如此,之前一批批新制武器便不会源源不绝运往邯郸了,而李牧心中此时对嬴政忠诚,只要他一句话,也根本用不着做如此多手段,他便会束手就擒。李牧心中也并不信自己的这种猜想,甚至这个念头一旦涌上心里,便立即被他否决,若是不为消减邯郸城兵力之故,那么嬴政此话便另有他意了。
殿中嬴政再未说话,只定下李牧在五ri后起程的决定,李牧一旦出宫,不由百思不得其解,他回到自己府邸,想了想当时魏辙与禹缭二人反应,顿时心下有了主意,当即坐了坐,连衣裳也未唤,便令人重新将马车套上,他yu前程魏辙府中,之前出宫时禹缭有事暂且便留了下来,魏辙却是跟着众人离开,此时想来也是回了府的,李牧一想到,便觉得心头隐约抓到了点什么,像是有些明白嬴政用意,又觉得不太明白,只像是隔着一层大雾,朦朦胧胧的像是应该知道自己明白,却偏偏又看不大清楚的感觉。
李牧起身往外走,身侧亲卫连忙又跟了上来,李牧大踏步出了门,便随口问道:“李信何在?”
那亲卫也大步跟在他身后,听到他问话便答:“约在三个时辰前,便前往东营之中,将军此时可是有事唤他?末将这就使人将他唤回来!”
李牧一听这话,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李信自尊极高,最后却输在了名不见经传的士兵手中,如今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他没料到李信此时竟能riri前往东营,成ri与秦兵一道训练,与他告了假,几乎每ri天不亮时便出去,每ri夜深时才回来,据下头士兵所说,不到夜半并不休息,也算是受了刺激之下奋发了。这是一件好事,对李信来说亦是重要,他若是只守着以前荣耀过上一辈子,成就亦是有限,如今知道自己不足之处,弥补不足亦是不晚矣。如今李牧带来的手下之中许多人不服气,几乎也是大半都前往东营,除了一些当值的会留下来,其余人都跑了个干净,对于这样的事李牧也不管,士兵们并不是自己手下奴隶,随时得拴在自己身边,如今他们知道奋发向上,李牧心里只会满意,并不会责备。
“不必了,若是有闲暇,你自去瞧瞧,不必时时候于某身侧,咸阳之中,大王治下,还未有宵小敢在此作祟!”李牧微微而笑,他这话也并非是张嘴胡说讲大话而已,秦国如今强横之名天下皆盛,各国游侠纵然到了此地都不由自主的行为收敛许多,再不敢像他国一般,敢一怒便翻脸杀人,三步一杀,则飘然远去,在这儿行不通。秦国当值的士兵亦是王翦手下,个个凶狠类似虎狼,手中又持兵器,他们就算自认身手高,可到底高不过众人围攻。乱拳还打死老师傅,更何况好汉难敌人多,众游侠就算行事随心所yu,可也不是将命当儿戏的,再加上秦国武器之强众人皆知,就算他们跑得快,可也不如那弓弩飞得快,一个不察之下要是将xing命送了,那便得不偿失,纵然有那等胆子大的。不过也是在少数。更何况一般这样胆大敢当众杀人的,几乎最后都没逃月兑。
如此一来也造成秦兵威名更响,几乎与现代时城管盛行之时颇有异曲同功之妙,只是打击的对象不同而已。秦兵们只维护咸阳守备。并不会针对民众。反而可以说是保护民众,自然不会被众人唾骂,反倒人人交口称赞。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哪个游侠会脑子犯抽来找死,且死后还骂名加身的。李牧说这话便极其自信,天底下恐怕没有哪个地方比如今的咸阳更加安全的了。那亲卫顿了顿,像是有些心动,他前ri练过之后已经连着两ri再未与人切磋,不知自己已被秦兵拉出多远,便当下心动,又听李牧道:
“更何况某亦非手无缚鸡之力,纵然有人心怀不诡,亦要瞧某愿不愿!”李牧这话是微笑而说,但其眼中却散发出自信来,那亲卫最后终于没能抵挡住想跟东营士兵一决胜负的心,当下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李牧一个人索xing也懒得再乘坐马车,自个儿倒缚了双手走于咸阳街道之上,街上人cháo络绎不绝,四处可见行走的庶民,李牧走得不快,但步子极大,魏辙果然是在府中,他一报姓名,便有人将其请了进去。不出三柱香功夫,他重新从魏辙府中出来,脸上便露出笑意来。
几ri后,李牧等人回邯郸,带了约有近三十车兵器与盔甲等,又是引起了此时许多人心中的好奇,围观者一路将李牧一行人送出了三里之外,许多人纳闷不解之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与此同时,章台宫内殿里,侍人安静的站在各角落处,一个身材瘦长的年轻人跪坐在嬴政面前,低垂着头,满头黑发只随意拿布条绑在头顶,显出几分不羁之sè,面容瘦长,下巴尖细,神情冷静到近乎冷酷,整个人安静异常,他一旦安静下来,如同石雕一般,连眼珠都不会轻易动上一下。
嬴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人,看到他面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当初在东阳宫殿之时,遇着的几个歧山来人,其中有一个被那楚楚唤为苏苏的,仔细想来倒是与面前这人面容有几分相似,重活一世,嬴政得到最大的好处,便是他记忆力较以前好了不少,一些事情他若不想起便罢,一旦想起,便连当初只要见过一面的人,至今回想起来还如历历在目。就如同此次四国攻南阳时,死的一个名为韩路的老将,他记得当年便曾有这样一个人,是接自己回秦国的将领,当时他还曾觉得此人行事利落,颇有大将之风,极yu拉拢,只可惜回到咸阳之后便再未见过此人,他要做的事情不少,又加上被夏姬算计过一回,最后拉拢那韩路便不了了之。
如今想起来,便想起了当年那人的容貌与xing格,恐怕那名叫韩路的若是得知后来之事,他应该是万分后悔当时送自己进咸阳,并未曾对自己下手吧?想来当时他身上并未有杀机,又待他颇为保护,嬴政在知晓他身份之后才猜想他当初打的算盘,恐怕是要自己回来和成蟜斗,好给韩国喘息之机,只要自己与成蟜各自出事,秦国自然大乱,自顾且不暇,哪里又还有闲心攻打他国?只是成蟜不堪一击,与自己做对手相提并论,在嬴政看来,实在是侮辱了自己。
一想到往事,嬴政眼中神sè不明,他面前跪坐的年轻人并未打断他,反倒安静得就如同不存在一般,若不是眼里能清楚的看到这样子一个要,恐怕光凭感觉,是察觉不到他就在眼前的。嬴政这些年在禹缭有意无意的指导之下,也算是武功大有进步,感知更加敏锐,可这年轻人在他面前明明在却又给人一种并没存在的感觉,倒是证明他这些年来进步很大。嬴政一想到此处,目光才渐渐冷凝了下来,此人这些年来看似听话,实则心中如何想法,嬴政虽不得知,不过却能估算得出来,如今他进步如此之大,若说他未怀异心,谁人肯信?
今ri面见自己还能这样沉得住气,倒是出息了,没有以前那种心惊胆颤,纵然极力忍耐,却又不能自已的恐惧感了。嬴政嘴角边的笑意带着嗜血之sè,突然间开口:
“流云,你可知你亲姐,此时在何处?”他想到歧山那少女,虽说两人气质完全不同,但眉眼却极为相似,如今流云翅膀硬了,不如以前好cāo控,嬴政便要借此时机,折下他羽翼替自己做事,想要反击,没门!嬴政眼中凶光闪动,再也不像平ri在禹缭等人面前时的温文之sè,反倒整个人戾气十足,他这一开口既像是在赌,又像是极为笃定一般,流云一听这话,身体不由自主的剧烈震动了一下,低垂下的头,隐藏着他惨白的面容,置于身前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仍被嬴政瞧在眼中,顿时肆意笑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话是猜对了,流云的反应只是一瞬间而已,却没料到只是这一瞬间,已足够让他心中笃定。流云纵有心机,与他相斗还是太早了些,还是老实替他办事,任他驱驰,否则若是有朝一ri六国尽灭,歧山被诛之时,那位名叫苏苏的娘子,他不介意亲手杀于流云面前!
“奴不知主公此话乃是何意。”流云僵硬的开了口,虽然话中带着冷意,却又有掩饰不住的生硬与死板,回答得太快了,虽然流云有心机,又如何能与他相斗?嬴政表情笑得更加肆意,眼中的yin戾毫不隐藏,便是冷笑了一声,右臂一振:“如此,你便离开罢,你为政做事多年,如今政亦可许你ziyou,想来你身上之药,以你之能,应该是解了罢。”嬴政温和的笑,只是那表情越见yin森,说到后来时声音低得突然之间像是坠入了冰雪窟一般,冷得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寒粟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