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奖了,院长大人。今日前来贵院,是有求于你,还望院长大人通融一下。”牛二客套的话可说不过此人,凭此人的资历,嘴皮子工夫已经颇有水平,牛二可不会精于此道,他索性直奔主题。
老者手抚长髯,眼睛一眯看向了赵武。他当然在来此之前已然明白三人到此的来意,如今开始细致的打量一番,做出自己的判断。不过,当注目于赵武的脸上时,老者顿时一怔,身体不住的轻颤了一下,立刻,他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各位,此处不是讲话的场所,请随我到屋中一叙。”老者沉吟一刻,抬手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马上,老者转脸看向了身后的中年人守卫,话锋一转,言语极为冷厉的命令说道:“你们好生看守大门,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一个生人进来。”
“是,院长大人!”中年人慌忙回答道。他当下退后两步,率先小心的出了门房。
作为东阳书院的院长,他的会客厅设在了书院内最高建筑物的顶层。那是一幢七层的石楼,外面的每一块长条大青石经过石匠的精心打磨,光洁如镜,看上去给人以厚重感。在会客厅内,通过四周宽大的窗户,能将整个书院一览无遗,这也突显出院长运筹帷幄、掌控大局的气势。
三人随蔺姓院长进入会客厅,这位博学的老者竟然关闭门户,满脸郑重之色。他甚至有些激动的去拉上四周的窗帘,使会客厅的气氛顿显凝重。这段时间,他的目光始终在盯着赵武看,隐隐从其眼神中多出几分期待。
牛二和桑云进入会客厅后并没有客气,直接坐了下来,赵武身为牛二的弟子,他不敢坐下,只得规规矩矩的站在了牛二的身后。但令人奇怪的是,蔺姓院长却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正在三人诧异之时,老者忽然正正衣襟,面对牛二身后的赵武,撩起长袍倒身便拜,而且一脸的虔诚。
“王子殿下在上,请受草民一拜!”老者说话时已经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赵武见状心中一凛,就要上前去扶起老者。不过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便被牛二制止住了。
看了一眼五体投地的老者,牛二暗自给赵武使了一个眼色,赵武顿时恍然大悟,再不敢动弹分毫。
“院长大人认错人了吧,我们之中哪有什么王子殿下,武儿乃是玉某自老家带来的表侄儿,他可不姓管。”牛二冷冷的说道。
“玉竹先生!”老者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而他的语气异常坚定的说道:“东阳书院乃是赵国的书院,何来的管国?你以为我将王子殿下认作了那管松老儿的子嗣么?若是蔺某没有猜错的话,王子殿下就是威武将军赵峥的遗孤!”蔺姓老者目光如炬,一眼就认出了赵武的身份。
“院长大人好眼光,不过既然看破了赵武的身份,你以为还能活着走出此房吗?”牛二的杀气顿显,单手一招,已经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身体微晃间便到了老者的身侧,那冰冷的匕首已然准确的架在了此人的脖子上。
奇怪的是老者并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起来。由于激动,老者的身体再次颤抖不停。
“哈哈,果然赵家有后,小老儿知足了,小老儿知足了。”老者面对冰冷的匕首,竟似无物一般,笑的极为开心和爽快。
桑云起身拨开了牛二的匕首,轻轻的摇摇头。他建议赵武来此书院,自然对这位蔺姓院长有一定的了解,通过刚才的举动,再次证明了自己的推断,他相信这位蔺姓老者乃是忠于赵国的贤臣。
之后,气氛趋于缓和,对赵武施过大礼的蔺姓老者也牵强的坐下来,他们分宾主落座,直言相对,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牛二三人对老者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这位蔺姓院长名长风,曾为官多年,主要的工作是编撰赵国通史,为人正派,又极有学问,深的王上器重,在赵毅继承赵国王位之前就已经颇有名气。但蔺长风性情刚直不阿,随着赵毅继位把大权放于管松手中,他一气之下引咎辞官,回乡种田,后经威武将军赵峥安抚才出任东阳书院的院长。
蔺院长对威武将军赵峥极为敬重,说话间他起身来到一面墙壁跟前,用手按动机关,在一阵绷簧嘎蹦蹦的响动之后,显露出一个龛位,而龛位中摆放的竟然是威武将军赵峥的塑像。此像设计的和赵峥生前模样一般无二,栩栩如生,塑像前的牌位也能证明真的供奉的就是威武将军赵峥,只见牌位上书写:“威武将军赵峥之神位”。
从塑像前方的香炉上留有的香灰可以说明,蔺长风必是每日朝拜,虔诚之极。
当看到了威武将军赵峥的神像时,赵武不觉动容。这还是他第一眼见到父亲的模样,他立刻紧走几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口中称道:“父亲!……”继而趴伏在地,嚎啕痛哭不止。
其实,在场的四人中,除去赵武的血缘关系,倒是牛二与赵峥关系密切,甚至后来私下都以兄弟相称,不分彼此。再次见到赵峥的面容,牛二也忍不住眼中含泪,情绪难以把控。
正所谓情到深处,在场的每个人都怀着沉痛的心情去仰视赵峥,虽然赵峥能力的确不及管松,可是他为赵国也是呕心沥血,煞费苦心。而在赵国黎民百姓的心中,他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就是那傀儡王上赵毅都相差甚远。
良久之后,几个人的心情才趋于平缓,蔺长风扶起赵武,让他在一旁坐下,自己则小心翼翼的按动机关,把那面墙壁恢复原样。
“今日得见赵氏遗孤,蔺某心情畅快,他日赵武长大成人,推翻管松老儿的管国,重建赵国,蔺某必当全力辅佐,义不容辞!”蔺长风好像抹去了多年缠扰心头的阴影,豁然开朗,精神高涨,他当即斩钉截铁的表示道。
“有院长大人悉心照料,相信武儿将来定能担当起复兴赵国的重任,这样我们也可以放心了。”桑云微笑着说道。
蔺长风听罢很是宽慰,不过稍后他的脸上笑容淡去,无奈的摇摇头,苦笑着说道:“实话实说,东阳书院虽是殿下最佳的学习地方,但此处却也有管松派来的耳目,我身为院长也不见得能控制整个书院,而且我手无缚鸡之力,惭愧啊,惭愧。”
一句话点醒了牛二和桑云,是啊,作为闻名遐迩的书院,若是被老谋深算的管松忽略了,倒见怪了。即使不明着将书院全都换成自己心月复掌控,也会安插人手,暗中控制书院。
“管松在书院安插的势力如何?”牛二立刻问道。
“来东阳书院任职的只有一个人,称为清平道人,担任名义院长。可是此人深不可测,据武科的老师推断,他应该是位修仙者,并且修为不俗,几乎可以相当于高阶炼体士大夯师的境界。不过此人来书院后,一般不过问书院内的大小事务,整日的闭门修炼。他的大事小情也都是由手下的一帮下人打理,而这些人一律的士兵出身,有一定的能力,但不足为惧。”蔺长风娓娓道来。
清平道人?牛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此人必是魔修。若是如推测的那样,大夯师境界可是修士的结丹期修为,那么这位清平道人绝不是一般的人物。想到这里牛二的心就是一沉,恐怕赵武此行并不轻松,虽说此人整日的闭门修炼,但他身边的耳目会及时把各类的消息传入他那里,赵武就会随时都有危险,这将是一个非常大的不稳定因素。
“玉竹先生,我可是极为仰慕先生的医术啊,不过近十年都没有先生的消息,不知道先生最近在忙些什么?”正在这时,蔺长风突然问牛二道。
“我一直都在药王山上研究医学典籍,还是想过一些平淡的日子。”牛二淡淡的说道。
“噢,既然如此,不如先生和王子殿下同来书院如何?我们书院也有医学的课程,可以聘先生为书院的医科老师。先生也不必每日都上课讲授,只是隔些日子传授一些医学知识就可以,相信有先生在,王子殿下也会安心的。”蔺长风眼光毒辣,看赵武一直站在牛二的身后,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就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又倾慕于牛二的医学才华,趁此机会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于蔺长风的提议,牛二欣然同意。此事即使这位院长不说,他也会提及。赵武尚年幼,要是真把赵武一个人留在书院,牛二还真放不下心,若是出了事情,后悔都来不及。蔺长风的提议正中牛二的下怀,他怎么会不同意呢?
各种疑虑一概讲明,大家很高兴,不只是牛二他们三人,蔺长风也是格外开心,有了这位赵氏遗孤,他仿佛多了主心骨似的,整个人都看着年轻了十几岁,眼中更是精光四溢。而他的眼神总是瞄向了还略显瘦小的赵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