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场激战之后,追击队最大的收获,便是那些可以用来在丛林的树杈之间快速移动的钩索,在掌握了使用要领之后,整个队伍穿行于荆棘密林的速度快了很多——原本还能再快一些,如果没有李白龙这个拖后腿的队友存在的话。
利用钩索攀住远处的树枝的技术,李白龙很快便掌握了,他的问题在于之后的飞荡过程,身体在空中处于悬空移动的状态,让李白龙回忆起了他刚刚抵达这个世界时,自己所乘坐的那台时空穿梭机失控坠落的情景,那种强烈的失重和无法操纵自己命运的感觉,令李白龙心有余悸。
若说人人内心中皆有心魔,李白龙的心魔恐怕就是惊惧于不可控制的自身命运。
还好,那位对队伍中其他人都冷冰冰的马丁·赛门,对待李白龙的态度却是明显要亲切的多,他甚至放慢了自己的行动速度,以便配合李白龙慢慢克服自己的钩索恐惧症,居然隐隐负起了保护李白龙的职责。
在离开了荆棘密林那叫人绝望的底部环境后,派恩·佩斯子爵终于能够再次利用到他那追寻敌踪的技能了。因为那些潘森人和地精同样是使用钩索在荆棘密林中移动,那些在地面上根本不可能发现的树木体表上的勾痕和划伤、细枝的些微断裂、树叶的缺失,在派恩·佩斯的刻意观察之下,就显得显眼之极了。
追击队现在真正名副其实地开始追踪敌人的踪迹,并且死死咬住了敌人的尾巴。
根据一路上对于敌人留下的踪迹的观察和分析,派恩·佩斯认为敌人的数量大约在13-15人之间,并且敌人中也有伤员,还不止一个。正因为如此,所以派恩·佩斯判断敌人的行进速度也不可能比追击队快多少,如果一直依照目前的形势,没有其他突发情况发生的话,这一股敌人已经不可能逃月兑尾随其后的追击队了。
这个发现,令队员们士气大涨,自从大家离开黑晶堡,踏上向西的旅途,一直到现在,经历了两次被偷袭,整个队伍减员过半,那些潘森人和地精已经和追击队结下了不可分解的仇恨。
而原本存在于追击队内部的一些不和谐的音符,例如奥古斯特·克拉克,他看不惯李白龙、看不起老宾斯、也对马丁·赛门不太对付,老宾斯和他的探险队员则对官方的人员缺乏信任感,现在看起来,这些不良气氛都已经变淡了很多——奥古斯特·克拉克在上一次的激战之后,明显将他那高高在上的贵族作风改善了许多,现在甚至能跟老宾斯开几句玩笑了,这在一开始的时候,是不可想象的。
现在整个追击队只剩下十人。子爵大人自己的小队已经全军覆没,仅仅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奥古斯特·克拉克和老宾斯也差不多,奥古斯特·克拉克还有一个名叫约翰的手下,老宾斯手下则还剩那个一身蛮力的光头大汉萨克,然后是独来独往的马丁·赛门,李白龙的海盗们最为走运,居然还能剩下三人:一个名叫尤金的小个子、另一个名叫伦斯的中年海盗有些驼背、最后那个皮肤黝黑身体矮壮的家伙名叫史宾杜。
“头儿,这里有一具尸体!”在前进的途中,尤金忽然有了新发现,当时他正在从一个三角枝桠上解下自己的钩索,“一个死掉的地精。”
第一个赶过去的是奥古斯特·克拉克,然后派恩·佩斯也到了,毫无悬念,等李白龙气喘吁吁的赶到的时候,派恩·佩斯已经检查完地精的尸体了。
“尸体还有些温热。”派恩·佩斯掏出了一块方巾,擦拭着沾染了血迹的手掌,“荆棘密林中的阴冷也许加快了热量散失的速度,不过他的死亡时间最多也就是在一两个小时之前。”
子爵用脚尖抵住地精的头颅,使地精的脖子露出来,“看到了没?他的手臂受了箭伤,但真正的致命是脖子上这一刀,直接切断了喉管和颈动脉。”派恩·佩斯子爵将他的方巾放回口袋,“他杀——但是,是处决还是别的原因?”
“他拖累了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所以……”奥古斯特·克拉克的目光凝聚于地精脖子上的伤口,“在阿玛塔要塞前线的时候,我们也曾经有几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地精们在紧急情况下,会将缺乏战斗力的累赘同伴‘处理’掉。这样,既提高了其他人的生存几率,又使得这些累赘没有被俘和泄密的危险。”
“也就是说,是他们自己人杀掉了自己人?”老宾斯有些惊讶,连说出口的话都有些拗口,实际上,老宾斯和他的探险队虽然经常出没于西部荒原之上,但他们是尽量避免和荒原地精产生冲突的,更何况,一般来说,以双方的力量对比来看,老宾斯的探险队才是弱势的一方,自然就不可能逼得地精们使用这种残忍的手段。
“但这个伤口的形状……并不像是地精们那些粗糙的短剑和手斧所制造的。”奥古斯特·克拉克终于从那道伤口中解读出了新的内容,战场上的经历,使奥古斯特·克拉克对于一些刀剑切割造成的伤痕具有一定的鉴别能力,“也许只有潘森人锋利的长剑才能弄出这么齐整的伤口。”奥古斯特·克拉克收回了视线,语气肯定。
“潘森人下的手?”派恩·佩斯伸出一只手,挠着自己下巴上的短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为什么不是地精们自己动手?”
“领、领导地位。”李白龙正是在这时才感到,他小心翼翼的攀住了一根粗大的树枝,使自己的身体彻底稳定下来,这才平复了胸口的剧烈起伏。
“什么?”奥古斯特·克拉克没有听懂,其他人也和他一样,将目光集中在了李白龙身上,尽管李白龙现在显得有些狼狈——这种像是人猿泰山一般在树林中荡来荡去的技巧,李白龙还需要多一些练习。
“谁掌握处决权,谁就在队伍中处于领导地位。也就是说,从这一点上就可以判断出来——那些潘森人领导着整个队伍,地精们听从命令。”李白龙停顿了一下,“不过,我觉得那些地精也不可能是仆从的身份。”
“协助者?”派恩·佩斯眉头的川字更为深刻了,忽然他的眉毛猛地跳了一下,“你是说,潘森人的计划很可能快成功了吗?”
“不是很可能,而是只差最后一步了。”李白龙点头道,“那些潘森人一定是在黑晶堡和荆棘密林之间的荒原上遇到了一个地精部落,那个部落的酋长必定同意了潘森人提出的计划,然后派了一队地精士兵给潘森人,协助他们穿越荆棘密林,去寻找地精们的王,以便制定计划的具体行动步骤。”
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如果真实情况确实如此的话,那现在黑晶堡便已经处于极度的危险中了,一场残酷的战争必然不可避免。
“你的推断很大胆。”因为李白龙站在高高的树枝上,所以派恩·佩斯子爵只能抬起头来望着他,子爵大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承载于我们肩上的责任,便是千斤重担了。”
“所以?”奥古斯特·克拉克已经取出了自己钩索。
派恩·佩斯点点头,面色严肃,“所以,我们必须阻止这一切发生!我们需要加快速度,像猎豹一般追上去!那些潘森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非常合我的心意。那个射了我一箭的家伙,我必须亲手砍下他的脑袋!”奥古斯特·克拉克咧嘴笑道,钩索被他准确的甩到高处的一根树枝上,微微用力,奥古斯特·克拉克的身体便离开了地面。
奥古斯特·克拉克左臂受了伤,但仅仅使用右手,也能够将钩索操控自如,“李,你还能加快速度吗?不然,我说不定会像那些潘森人一样,把你这个拖后腿的家伙给‘处理’了哦!”奥古斯特·克拉克的身体还荡在半空中,便回过头朝李白龙开了个玩笑。
李白龙还真是硬可将奥古斯特·克拉克的玩笑当成真话来听,谁知道这个家伙真的像他表现的那样前嫌尽释了。
于是,李白龙只好抹了抹额头上的几滴汗珠,苦笑着回答,“我努力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