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寨主!”追了一小段便已力竭,瘦小渔夫弯曲了腿,双手支撑在膝头无奈地叫着,大胡子奔到他身边,喘着气道:“阿送,怎么回事?他们认识吗?”。
想着童逆风之前问的那两句“这个人,哪里来的?”,“他叫什么?”瘦小渔夫摇头:“不知道——”那个人,谁知道呢?
“那现在怎么办?”大胡子又问。
烦忧地低下头,瘦小渔夫努力清理着脑中混乱的思绪:童逆风的用意或者说目的,一开始就不明确,抑或他根本没有目的,只为了那种随意就将他人玩弄于指尖的乐趣,不过与之前的一抓一放相比,这次似乎有些眉目,他是为了让某个人自动找上门去,所以就像他说的,伯赏不会有危险,除非他们之间另有瓜葛。
想起那双清冽的眼眸,平静中有着淡然,仿佛眼睛下面的心是透明,他会与人有什么瓜葛呢?即使有,错也不在他吧。
可是这么一来,童逆风与伯赏确是认识的?
以童逆风的性格,虽然倏来倏往,但却不会故弄玄虚,至少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那个必要,那么他就不认识伯赏,不认识,最后却知道他的名字,那么注意他——对了,是在哪里听过吧?!
“大头,伯赏是无辜的,他的船还在我们这里。”想着,瘦小渔夫向不知所措的大胡子道,声音平静而沉着。
点了点头,大胡子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是因为我们才到这里的,说什么也不能不管他。”
对他们两家人来说,伯赏无疑是上天送来的福星,稀里糊涂地被他们带上船,虽然有点为难,但很快就答应了与他们一起回来,之后便是白死鲨,这一切本与他无关,结果却闹得重伤在身,现下又被人掳走,转了一大圈,所有的恶果都落到了他头上,始作俑者的童逆风倒像个局外人。
“爹,大头叔,你们要去西西?”林雅倪从后面赶上来问。
“雅倪,这次出海如果没有碰到刚才那位小兄弟,如果不是他舍命相助,你爹我和大头叔恐怕凶多吉少,童逆风说得没错,白死鲨确是伯赏一人制服的,我们只是把它托了回来。”心思一转便有了打算,瘦小渔夫定然道:“即便不能把人带出西西,至少我们也要确定他平安无事。”
“没错,放着之前说好的白死鲨不要,那小子这次不知道又打的什么主意,时间不等人,我们得快些出发才是。”大胡子义无反顾道。
“可是大头叔……”林雅倪很是担忧:“西西离此处不下百里,你和爹爹在海上漂泊那么久,不休息两天的话,怎么还能赶路呢?不如……”
“没事的雅倪。”腰板一挺,瘦小渔夫打起精神道:“村子里不是还有两匹马?你快去把它们借出来,然后回家做好干粮等我们。”
“可是!”她怎么能够忍心:“让我和岩生去吧,我们可以代替的。”
坚决地摇头,眼中透出为人父的紧迫尊严,瘦小渔夫完全不容妥协:“你绝对不能再出现在那种地方,听爹的话,好好和岩生在家里等着,不出几天我们就回来了。”
“大头叔会照看你爹的,你就和岩生……”说着,大胡子不由向四处张望:“说起来,岩生那家伙怎么没和你在一起?他到哪里去了?”
“……”顿得几时,林雅倪才轻声道:“我们轮流在海边等,他现在应该在家里休息。”她言辞闪烁,两渔夫却都没有注意,只以为她还在烦恼去西西的事。
但得知岩生竟然让雅倪独自等在海边,大胡子立时皱起了眉头,嘴巴更是将自己的不满粗声讲出:“臭小子,越大越不像话了!”
“大头,岩生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孩子,现在他长大了,又没做错什么,你怎么还是张口臭小子,闭口臭小子的。”瘦小渔夫却没有任何介怀,反而责怪起老伙伴。
“那有什么,他是我儿子,我这个做老子的连这几个字都说不得了?”大胡子仍然生气:“幸亏雅倪现在没事,若是出个什么意外,可叫我怎么对得起你们,他又怎么跟自己交代!”童逆风毕竟为难过他们,想起刚才雅倪在他身边却不见岩生的画面,心中就一阵不安。
“可是大头叔,雅倪不是废人,能顾好自己的。”虽然李岩生在海边呆在时间总共不过一刻,但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林雅倪仍想替他开月兑,可之前已经说过一次谎,想来想去也只剩下这句,多少有些无奈。
只是她不知道,一听这话,大胡子生气的同时又有些发急,表情就像吃入口中的肥肉突然堵在喉咙,说不出来好与坏,只得“嘿”一声大手用力向下甩。
“好了,雅倪只不过在海边等我们,又不是独闯魔窟。”瘦小渔夫笑着道:“况且你不是一直说那个童逆风不会食言?”
“这……我……”眉头皱皱的,大胡子两相矛盾:“我也只是听别人这样讲讲,又没亲眼见过……”
“你呀……”抬手往大胡子厚实的肩上轻拍一记,瘦小渔夫心中了然,却倍加地感叹:“为了让我放心,难为你那时说得那么肯定,我林阿送有你这样的朋友,总算没有白活。”除了西西和那些被劫的富商权贵,很少有人见过童逆风本人,这个他怎么会不知道?
“喂!你胡说什么呢?”大胡子却不吃这套:“不是还有雅倪,没有她你怎么办,老了老了,糊涂得紧!”
“我没关系的。”林雅倪咧嘴一笑。
“好好,我糊涂,你慧眼识英雄,总算没有看错。”说着瘦小渔夫又笑起来,笑得很开心:“那还骂什么人呢?”
“唉!”用力叹息一声,大胡子无奈:“你们好歹读过书,我大老粗一个,哪里说得过你们?”
“说不过我们是因为你本来就错了,骂人不能解决问题,或许岩生不介意,但是外人怎么看?这对你们多少有不好的影响。”类似的话瘦小渔夫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但还是忍不住地要搬出来。
见老伙伴又一次吐出这么一长串没有破绽的大道理,大胡子愈加无奈,只怕他再说出一堆来,忙道:“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嘴上这样讲,暗地里仍然念念有词:“我教训自家小子,关别人什么事……”
“你说什么?”瘦小渔夫明知故问。
“没……没什么,我说……”连连摇头,大胡子忙道:“我说……童逆风功夫了得,这会不知道把伯赏带哪儿去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一提到这个,林雅倪便又担忧起来。
“嗯,说得没错。”点点头,瘦小渔夫向自家女儿道:“雅倪,你现在先回家,我和大头叔借到马就回来。”
“……”望着两位老者林雅倪没有应声,实在不愿见到他们如此奔波,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们就不用出海那么久,那个少年也不会为了白死鲨变成那样,现在父亲和大头叔更不用刚回来就又要拼着老命地紧赶慢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童逆风造成的,他做的全是错,没有他这些事就不会发生,所以是不是,是不是他真的是坏的。
如果是,又是为什么……有时候,那双眼眸会净如明溪,浅浅的没有一丝杂绪?
简洁明亮的木屋中,林雅倪和李岩生才刚将干粮准备好,外面就传来一阵马蹄声,然后便听到了父亲的叫唤,应声出门将手中的干粮、水袋和两包换洗的衣服递给二人,互相粗略关照几句,瘦小渔夫与大胡子便双腿一夹马肚子,阵风似的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