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舟一直记着自己是个流氓,可是她却忘了,男人这种东西天生就是有着流氓潜质的军火皇后。
两人的一番碰撞,已经引得了楼下食客的注意,小舟正想拉起风帽遮住头脸,却身子一轻,就被晏狄打横抱起。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晏大少爷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一个众人眼中的美少年,大摇大摆的上了楼,然后一脚踢开了一间包厢的门,闪身就走了进去。
“晏兄!”
一声轻呼在身后响起,小舟这时才发现原来晏狄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人,有男有女,只是此时此刻的宋小舟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晏狄,孤男寡女的,你不要败坏我的清誉!”
双脚刚一落地,小舟就退后转身,很悠闲的坐了下来。
晏狄眉梢轻轻一扬,狭长的眼睛透着蒙昧不定的光,他轻笑着说道:“宋老板,我认识你这么久了,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还有清誉这种东西。”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小舟摆弄着桌子上的茶具,随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这话该是我来问你吧。”晏狄缓步走过来,径直伸出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在她的耳边吐气道:“不在湘然呆着,来天逐干什么?”
这么亲昵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是一派自然,好像两个人天生就该如此亲近一样。小舟这个名满湘然的女被人反调戏,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好在这男人姿色不错,她也不算吃亏。这般安慰了自己一番,她扬眸一笑,竟然大胆的伸出手来在他的脸上轻轻掐了一下,然后很流氓的冲着人家眨了眨眼睛,说道:“想你了呗!”
晏狄闻言双目间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狭长的眼睛如三月柳丝,久常风月场的贵公子突然嘴角一扬,然后一手按住小舟的后脑,对着她的唇,就吻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晏狄的唇马上就要吻上小舟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来隔在两人的嘴之间,晏狄那略薄的嘴唇就印在了她的手心上。两个人肌肤相亲,呼吸可闻,晏狄身上那种好闻的熏香像是陈年的桂花酒,一丝丝的环绕在小舟的鼻息间。她瞪着眼睛,心里竟然孩子气的升起一丝不服输的倔强来,怎么怎么,比谁更流氓一点吗?
然而就在这时,小舟却突然意乱,因为她发现晏狄正在吻她的手心,眉眼像是抽丝的柳芽,带着笑静静的望着她。浑身上下的肌肤寒沁沁的,手心却像是被点了火,晏狄按着她头的手缓缓下滑,一直滑到她的脖颈,轻轻用力,就让他们的距离越发接近。
这般暧昧的触碰,竟比一个绵长深邃的吻更让人坐立难安,小舟倔强的坐在那,强自忍住。然而就在这时,晏狄却微微张开嘴,伸出舌来,在她的手心轻轻一舌忝。
“砰”的一声,小舟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动作太大,竟然撞翻了桌子上的茶具。
满地狼藉的瓷片像是破碎的面具,一片一片张扬着嘴角的笑意。小舟将手心在衣服上狠狠的擦了两下,然后瞪着晏狄说道:“你真恶心。”
见她惊慌,晏狄突然间觉得心情很好很好,他抱着肩,歪着头,眼角带笑的打量着她,也不说话,存心要制造暧昧的气氛给她难堪。
“快说,你不回家去,跑来天逐干什么?”
小舟一本正经的问,晏狄却轻笑一声,说道:“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转移话题,不觉得太牵强了吗?”。
小舟眉头一皱,有些恼火,郁闷的叫道:“喂!你说不说?”
“今天不想说。”
晏狄微闭着眼睛,揉了揉额角,眼角的泪痣带着浅浅的朱砂色,并不是刺目的红,却像是一片浅粉的桃蕊一般。他含笑走过来,衣衫带着风,伸出白玉般的手,轻轻拂去她额前的碎发,柔声说道:“你住在哪?”
他语调温柔,嘴角含笑,整个人像是一朵云一样的飘过来,美艳不可方物。小舟一时间就被迷惑了,连自己说什么都忘了。却见晏狄极淡的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轻声说道:“我晚上去找你。”
然后转身就出了门。
宋小舟傻愣愣的站在屋子里,直到连人家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她才颓然坐在椅子上,一把捂住自己的脸,无奈的哀嚎道:“红颜祸水呀!丢尽脸了!”
磨蹭了老半天,才回到了府邸,刚一进门,就见萧铁正站在西园的门前,踌躇着,似乎不知道是不是该走进去军火皇后。小舟诧异的叫了一声,问道:“阿铁,你干嘛?”
西园是她目前住的院子,萧铁回头见了她,微微一愣,问道:“你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小舟微微有些尴尬,忙说道:“也没干什么,就在楼里喝了壶茶。”
这时有下人走上来开门,小舟一边往里走,一边招呼他道:“阿铁,我有事要你办,先进来。”
进了门,洗了把脸,又喝了碗甜汤,小舟才觉得精神了些,沉声说道:“有几件事,需要你去查。”
萧铁点头道:“你说。”
“第一,去查一查张惟良现在的情况,包括他住在哪,靠什么谋生,家中还有多少人,平日与什么人往来密切,这些我都要知道。看他今天的样子,好像是靠上了什么大靠山,你去查清楚这家伙的底细,看看他到底在仰仗着谁?”
萧铁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
小舟拿着勺子在汤碗里搅着,继续说道:“第二,秘密调查北越晏家的晏七公子。”
“晏七公子?”
萧铁皱着眉说道:“可是那位向外出租军队换钱的北越钱疯子?”
“就是他。”小舟点头道:“我今天在楼里见到他了,随行的还有八个人,其中有两名女子,都做男装打扮。去查一下他什么时候进的京,和什么人有来往,又有什么目的。这个人我始终看不清,他这个时候进京,不见得是什么好兆头,我们不得不防。”
“是。”
“第三,”
小舟微微拉长了声音,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疑惑,一双眼睛不由得缓缓眯起:“去查方家少主方子晏,从他和方家还有安霁侯府的关系着手,我怀疑这个人不是真正的方家少主,他的背后,一定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势力。”
萧铁疑惑的问道:“你可有把握吗?”。
“十之七八吧。”
小舟肯定的点了点头,想起当年狂风寨的那一场杀戮,想起当年李铮对她的告诫,想起他无声无息的消失,又想起他那日和李铮在马车外的对话。
这个人,绝对不止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萧铁一一记下,抬头问道:“还有吗?”。
小舟沉默半晌,有一丝浅浅的疑惑游弋在心间,关于那个人,从幼年开始便滋生的疑问,像是春日的虫子,静静地游荡在心口上,可是想要确切的抓住,却只是一团乱麻,看不清真实的脉络,也找不出清晰的头绪。她默默的思考很久,才轻声说道:“李铮的常司府上,有一名名叫锦瑟的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身上有病,她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儿,名叫盈盈。你去查一查,看看这名女子的身份,和李铮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住在李铮的府上。”
萧铁闻言轻轻皱眉,抬起头来以眼梢极快的看了小舟一眼,却没有说什么,答应一声,就要出门办事。
不知为何,说完这番话,小舟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烦闷,她极快的追了一句道:“若是查不到,不要勉强,让大家小心行事。”
萧铁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
“你刚才在西园门口,可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萧铁淡淡摇头:“没有了,你累了一天,好好歇歇吧。”
萧铁转身就出了园子,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一种寒彻彻的凉意。小舟闭上眼睛,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刚刚晏狄那个邪气的眼神,想起他的舌尖轻轻触碰在自己的手心,有一种微酥的战栗。
“今晚加强戒备,把狗都放出来,谁敢偷着进来,就给我往死里咬!”
小舟发狠的吩咐了一声,就回房睡觉去了。
果然,夜里的确有人悄悄的翻墙进了府,侥幸没被护院的乱刀砍死,却险些没被猎狗撕断了大腿。
两名大夫忙了半个晚上,才把他的伤势处理好,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乱动。
小舟是被人从床上吵醒的,只穿了一件单衣,外面披着斗篷带着风帽,皱着眉看着这位少爷,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会是他,下人都走得干净了,她才坐在椅子上缓缓说道:“不想解释一下吗?”。
宋亭安面色苍白,失血过多再加上一番惊吓,此时仍旧有些惊魂未定。听见小舟询问,才落寞抬起头来,轻声说道:“再过半个月,家父和家母,就要被发往南宛黔中了。”
小舟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对于这件事情,她是不会插手的,一来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二来她也没有那么好的善心,更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这些闲事。正如她自己给自己下的定义一样,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好人。
这些年来,若不是父亲阻拦,她早就去找宋亭安家的麻烦去了,不趁火打劫已经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难道还去雪中送炭?开什么国际玩笑,她是007,可不是005。
被那家伙闹了半个晚上,小舟也有些困了,然而刚刚推开房门,就顿时一愣。只见晏狄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锦袍,慵懒的躺在她的床上,衣襟半开,露出半边胸膛,灯火之下,诱的人嗓子发干军火皇后。这个妖孽般的男子眼波横扫,真真是当得起媚眼如丝这个风骚的词语。
见她进来,他竟然好整以暇的用一只手支着头侧躺过来,笑着说道:“忙完了?”
“你怎么进来的?”
晏狄很老实的答话道:“从门进来的。”
“门?”
“恩,我敲门了,可惜没人理我。”
小舟顿时了然,看来是宋亭安那个白痴,他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将门口的护院都吸引了来,这才让晏狄钻了空子。当下没什么好脸色的说道:“你来干嘛?”
谁知晏狄却说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今晚会来看你,怎能失言?”
说罢,他微微皱眉,揉了揉额头:“贪杯忘了时辰,还好你还没睡。”
小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大半夜的跑到一个姑娘家的房里,不觉得有问题吗?”。
晏狄闻言扑哧一笑,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那模样分明在说“就你也算是姑娘家?”
小舟今天屡屡在他手下吃亏,当下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沉声说道:“想说什么快点说,说完了滚蛋,我心情不好,没空招呼你。”
“宋老板的脾气还是这么差呀,对着金主都敢如此说话。”
小舟不屑的一哼:“你算是谁的金主,大家互取所需的合作伙伴罢了,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还说不准呢。”
晏狄无奈一叹:“过河就拆桥,宋老板太令人失望了。”
“小舟?”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萧铁快步走过来,站在门口,沉声说道:“你在和谁说话?”
小舟一愣,回头正好对上晏狄得意扬起的眼睛,像是狐狸一样,好像看小舟出丑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完全不介意被别人发现他这个时候赖在别人的房里,会传出怎样的名声。
小舟却微微有些紧张,虽然像晏狄所说的那样,她宋小舟早已经没有什么清誉可言了。但是还是不想让萧铁看到那个风情万种的家伙赖在自己的床上,忙说道:“没人啊。”
萧铁微微皱着眉,说道:“我刚才听到有人声。”
小舟正想否认,忽然腰间一紧,就被人拉进怀里。她正要挣扎,下巴却被掐住,唇上一软,那人就深深的吻了下去!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偶尔也会被人反调戏。
小舟瞪大了眼睛,惊愕间嗅到对方身上那种好闻的香气,像是摄魂的迷烟,顿时让她头脑一阵发昏。晏狄没有穿鞋,只穿着雪白的布袜,长袍坠地,肌肤如玉,手指像是绝品的和田美玉,蔓延过小舟纤细的脖颈,沿着后颈一路向上,轻而易举的拆去了她发髻间的玉簪。乌黑的秀发如云锦般散落下来,落在他皓白的手腕上,他的手指灵巧的一挑就将秀发缠绕在掌心,隔着发丝按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带着令人酥麻的销魂触觉。
“嗯——”
小舟被他吻的无法呼吸,轻轻的闷哼一声,门外的萧铁一惊,忙问道:“小舟,你怎么了?”
小舟刚想回答,然而唇瓣轻启间,晏狄的舌头顿时滑入,恍若甘泉又如烈火,极尽能事的挑逗着她每一寸呆滞的神经。腰月复间的手掌灵敏的下移,危险的停驻在她的后腰上,用力一按,就将她整个人按进怀里。
“小舟!”
萧铁急了,伸手就来推门,晏狄却一笑,将她整个人抱起,砰的一声就抵在门上。
“嗯……该死的……”
后脑狠狠的撞在门板上,小舟痛呼一声,然而骂人的话刚说了一半,剩下的就被吞没在唇齿之间。云鬓散乱,肌肤潮红,呼吸紊乱,衣衫绫落,小舟暗恨的伸出手,一个利落的小擒拿就去抓晏狄的手腕,不想他早就防着这一点,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仍旧痛吻她的唇。
“小舟!”
萧铁已然察觉出问题,一脚踹在门上,然而晏狄的力气何其之大,哪能这么轻易被他踹开?
小舟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灯火闪烁,平白升起一丝香艳的气氛。然而萧铁也是发了狠,砰砰又是两脚,小舟气的在心里大骂,暗暗道妈的你不要踢了,疼死我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浅笑突然在耳边响起,晏狄轻咬在她的耳垂上,轻声说道:“竟敢女扮男装来蒙骗我,这是一点小教训。”
说罢,按在小舟腰后的手灵活的一动,就将门拴插住,锦衣深袍,大袖翩翩,几乎是袖子一拂就开了窗子,墨发如缎,媚眼如丝,回过头来冲着她风华绝代的一笑,然后飘然就出了屋子,几个起落,就已经消失在庭院之中。
小舟看得傻了眼,暗道女乃女乃的,这是什么东西,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小舟!你怎么样?”
萧铁几乎发了疯,砰砰几脚,就将门板整个踢碎,气急败坏的闯进来,却只见小舟一人站在屋内发呆,忙沉声说道:“人呢?”
“什么人?”
“少跟我装傻军火皇后!”
萧铁瞪了她一眼,然后在屋子里四下的看了一圈,终于定格在开了的窗子上,沉声说道:“什么人?”
“你问我,我问谁?”
小舟红着脸走到桌子旁,拿起茶壶就灌了一大口水,喝完之后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怎么也散不去。想起刚刚的一切,她的耳根不由得发起烧来,看到萧铁狐疑的神色,顿时恶人先告状道:“都怪你们,让人这么容易就进了屋子,要不是我身手好,差点就被人暗杀了!”
萧铁皱眉:“是刺客?”
“可不是嘛!”
小舟仰着脖子大声说道,完全不去想自己钗横发乱的这个样子,说这种话有多么的不可信。
刺客?是嫖客吧!
“哎呀不说了,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萧铁郁闷的转头又看了一圈,终于说道:“李府的二公子来了?”
小舟神智仍旧有些恍惚,随口说道:“哪个李府?”
“安霁侯府,李铮李二公子。”
***
美人就是美人,出场的方式都跟一般人不一样。
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一片漆黑的天幕下,明月皎皎,洒下一地银光,湖岸的堤坝上松柏常青,一座石桥跨湖高耸。李铮披着一身苍青色的斗篷,站在石桥最高处,明明听到了小舟过来的脚步声,却连头都没回。
小舟在心里鄙视他这种装腔作势的无耻行径,表面上却堆起了满脸的笑容,笑眯眯的上前一步说道:“二公子深夜前来找我赏月,好兴致啊。”
“天很晚了,我也很累,没时间跟你东拉西扯,宋小舟,我们直接说正经事。”
李铮冷冷的说了一长串,然后淡淡的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沉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今晚为什么来此。”
小舟一愣,心道您还真是高估我了,我还真就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可是嘴上却不说,只是学着他的样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装蛋样,趾高气昂的看着他,那模样好似在说,你丫的说对了,大爷我什么都知道。
“我同意与你合作,也尽量为你大开方便之门,只因你我暂时在四月盐场一事上有同步的利益,但是这并不表示你可以为所欲为。”
李铮看着她,静静的说出这一番话来,语调并不铿锵有力,语气也并不森冷冰寒,可是那话语里透出的丝丝寒气,却好似北海深处的坚冰一般,冷的让人麻木。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再犯,我不会姑息。”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小舟冷哼一声,扬声说道:“李铮,你这是在威胁我?”
李铮头也未回,踏月而去,语调清冷的缓缓传来:“你若认为是,那就是吧。”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来,然后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就这么离去了,可是小舟隐约间,却知道了什么。
果然,面色很难看的萧铁很快走进园子说道:“我们派去查李铮府上那名女子的探子都回来了。”
小舟转身就往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好好安葬了吧。”
夜色一片凄迷,这个晚上,真是够累的。
***
第二日一大早,小舟还没起床,就听到有人在外面砰砰的敲门。她气得想骂娘,用枕头捂住脑袋,却还是无法阻止那魔音的频频入耳。
“他妈的!怎么回事啊?”
她胡乱披了一件单衣,就打开了房门,她这一生,最不能容忍三件事,一是没钱花,二是没觉睡,三是没蛋装。而睡觉仅仅是排在金钱之后,尚且在装蛋之前,可见这个问题有多么严重。
所以现在,她的心情非常不好,对着外面那个小丫鬟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东…….东家……”
小丫鬟被吓了个半死,哆哆嗦嗦的说:“昨天晚上的那位宋亭安公子,悄悄的走了。”
“走了?”小舟一皱眉,不是伤的很严重吗?怎么走了?当下问道:“跟谁走的?什么时候走的?”
“奴婢不知道。”小丫鬟怯生生的说:“今早去送饭,一开门就不见了。”
小舟昨晚几乎没合眼,闭上眼睛就是晏狄那张邪气的脸孔,睁开眼睛又是李铮那道渗人的背影,就早上才稍微眯了一会,心情可见有多么的烦闷。当下眉头一皱,说道:“走就走,爱死死去,我要回去睡觉,房子没着火就别叫我!”
说罢砰的一声将门甩上,又回去补眠去了。
这一觉真是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太阳快下山了她老人家才慢吞吞的爬起来,实在是肚子太饿了,再不吃点什么容易背过气去军火皇后。
一路循着味往饭厅走,刚一进门,就见萧铁悠闲的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看湘然刚送来的报纸,见她进来也没抬头,那气度那风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大族的贵公子。
哎,在她的熏陶之下,阿铁和虎子这一群人都越来越像真正的贵族了,可是为啥就只有她自己还是经常被人叫做土财主呢?看来气质这种东西,还真不是后天能养成的。她的身上天生就带着一种赤*果果的金币味道,任她读破万卷书行上万里路都掩盖不了。
乖巧的侍女为她端来了也不知道是早饭还是晚饭的食物,小舟趴在桌子前开始大吃大喝,直到肚子滴溜溜的圆,才打了个饱嗝的长喘一口气。
饱了,真舒服!
“那个张惟良的事查清楚了,要听吗?”。
小舟一边喝着饭后甜汤,一边说道:“说说。”
萧铁简单几句话介绍完张惟良的现状,说道:“其实他也没搭上什么人,只是他有个远房堂兄,是政院中书局的从六品通译,张惟良本身出自湘然军校,进京之后,又使了些银子,也在中书局谋了份差事,中书局又是在卫青宁的管辖之下。所以他在外面总是自称是卫青宁的门生,行事就越发张狂了起来。”
“卫青宁?”小舟皱眉道:“这是什么人?”
“也难怪你不知道,卫青宁也是近一年才崛起的新贵,如今是烈武侯的头号心月复。来自西陵边军苏水镜系统,三年前代表西陵守军在武举大比上打败了其他四个军省的代表,连苏秀行大人的亲传弟子都败在他的手上。后来,他被选入王域军校,连续四次文试第一,最后被烈武侯破格提拔,如今在政院杜明南部下任职,一年连升三级,现在是从四品中书仆射。”
见小舟听的入神,萧铁继续说道:“淳于烈权倾朝野这么多年,天下士子大多不服他,而他除了兵力强盛,在文臣系统方面向来不得人心,尤其不得仕林学子的拥护。所以这一两年来,极喜欢附庸风雅,奈何手下大多数都是武将,偏偏这卫青宁,不但武艺出众,而且诗文了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很会为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所以即便是属于淳于烈系统,在仕林太学间声望却不低,这一次汪清池在你那吃了大亏,回来之后就被烈武侯冷冻。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接替汪清池,成为正四品中书令了。”
小舟仔细听着,默默道:看来这个人,果然是个狠角色,以后行事要留心着他些。
萧铁说道:“方子晏和晏狄的事,还要等几天,去查李铮的人我也都撤了回来,免得白白牺牲。”
小舟不置可否,勺子轻轻的碰在瓷碗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有,昨晚的那位宋亭安,被张惟良的人抓去了。”
“什么?”
小舟一愣,忙回头问道:“抓去了?”
“是,今早他自己硬要离去,我拦不住,也没拦,就任他去了。可是他还没走多远,就被张惟良的人擒去了。我想去问你要不要出手帮忙,小兰说你说他爱死就死去,只要房子不着火就不准叫你,我就没和你说。”
小舟突然冷哼一声,转头说道:“阿铁!你是故意的!”
萧铁随意的看了她一眼,将报纸翻得哗哗作响,淡淡的说:“什么故意的?”
“你气我没把昨晚的事告诉你,故意找我麻烦。”
萧铁哼了一声道:“从小到大,谁敢找你麻烦。”
“哼!”
小舟气呼呼的站起来,骂道:“越老越小心眼!”
说罢,转身就朝外走,萧铁放下报纸,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沉声说道:“你要干嘛去?”
“去救我表哥!”
“你表哥?”萧铁扬起眉来,重复着这三个字,那表情,真是有够精彩绝伦。
“是啊,”小舟赌气的瞪着他:“怎么都是姓宋的,我可以骂,可以打,可以欺负,可以放狗咬,别人想动一手指头都不行!”
说罢,转身就跑了出去。
萧铁坐在椅子上,呼吸渐渐粗重,过了一会,一名下人走上前来,小声的说道:“公子,宋小姐会吃亏的。”
这人五十多岁,长得很是普通,微微佝偻着背,看起来有几分苍老。
“泉叔,你说她是不是无理取闹?”
萧铁气的恨恨的说道。
“公子去看看吧,京城不比湘然,宋小姐若是吃了亏,上火的还不是公子您。”
萧铁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弹了弹衣服上的褶子,摇头说道:“泉叔,你还是不了解她,她怎么会吃亏呢?不过我还是得出去了,若是闹大了,衙门州府得先打好招呼。”
说罢,叫了几个人,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
暮色四合,天已经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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