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妍前世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孤儿,但也凭借自身实力混到国企高层,因工作需要也不乏和上流圈子接触,自身隐含着的尊贵是日渐修炼得来。换到今世,‘夏清妍’更是从出生便被老皇帝捧在手心,除了皇帝,地位凌驾于众妃众嗣之上,那与生俱来的尊荣气质夹杂着丝丝本属她的凌厉,睥睨众生的高贵傲然散发出来时,店面中的贵女千金们竟纷纷不知不觉的微垂下头来。
那些对她目光暗含指责的早已尽数掩下眸中情绪,甚至面色轻慌地擦着额际冷汗,一时间,竟再无人敢直视夏清妍。
夏清妍生活中性子确是迷糊,但只要关乎到她自身利益,她比谁都清醒,白思颖若当得上这京都第一才女之名就该是个聪明的,然白思颖故意搅乱她分店开业,必是有所针对,可她自问从未和白思颖结仇,就连话都未说过两句,白思颖今日所作为何?
与怯懦惶恐南方怯懦流泪的白思颖不同,夏清妍微扬着下巴,一举一动彰显她皇家风犯,她唇勾浅笑,然笑意不及眼底,声色清冷暗含威严,“白小姐只要说出到底何处冒犯本宫,本宫可酌情处罚,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这影响本宫店面开业致使客人受扰,往后只要是本宫旗下所属的店面可不敢再迎白小姐了,这时不时哭上两场,还以为本宫的店面待人不周,欺压顾客,若是给皇家抹了黑,本宫怎对得起皇兄的悉心栽培?”
白思颖闻之一惊,她没想到夏清妍这么一说,却将问题升级到了皇家,若是她真不说出个什么岂不是要被丢出店去?这往后她白思颖在名流圈中还怎么混?
微敛的眸中闪过一道暗光,白思颖置于袖中的指尖刺了刺手心,她定下心来,她缓缓抬首望向夏清妍,却是只哭不语,就算一句话不说,那份委屈亦是无声弥漫着。
陈晋远见白思颖如此,气得怒火中烧,在他看来白思颖向来性子温婉,怎会做出惹怒夏清妍之事?多半是夏清妍得理不饶人,针对他们罢了。思及先前白思颖明明泣不成声,却担心他受罚硬将责任全揽到自个儿身上,感动之余他愤愤出声,“公主何需为难思颖,思颖不过一介知府之女,又岂会鸡蛋碰石头顶撞公主?再说思颖是京都有名的闺秀,我不信她会这般不懂事。”
“陈家公子意思是说公主没事找事了?奴婢到是不知陈家公子好生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污蔑当朝公主。”妙玉冷声道,“今日本就是公主分店开业,公主不过是按例巡视一番,难道会无聊的自己毁自己的生意,徒惹顾客生嫌?若是陈家公子在巡视自己家店面时有闹事的爱好,奴婢倒是佩服了。”
陈晋远面色一狠,“好个仗势的奴才,本公子说话容的你插嘴?”
“放肆!”夏清妍清冷一喝,视线逼向陈晋远,“陈公子虽是陈尚书之子,却并未官拜前朝,妙玉乃本宫身侧一等宫女,岂由得你随意指责!”
陈晋远的唇抿成一条线,却是反驳不了半句,因为夏清妍说得是事实。
原本夏清妍只意在提醒陈晋远他并无官职,然听在陈晋远耳中却是暗讽他低下的商人身份,正所谓仕农工商,商处最末。他这还没将夏清妍娶进府她便如此,若真娶进府了,还不得生生被她压着?再去看温顺柔弱的白思颖,他愈发觉得无法完成陈展交给他的任务。
他先前本就心有妒嫉,惊心夏清妍的经商能力,那一系列垄断手法,硬是让人从中钻不到半点空子,听说她还要开成衣铺,担心往后的生意必大受影响,如今再看她欺负白思颖,只觉心中的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他咬牙切齿的道,“公主身份高贵,自是说什么都是对的,可公主当着如此多人的面针对思颖,此种行为又岂衬公主身份?恕我不敢苟同。”他说罢,袖袍一甩,竟是撇过脸,不屑看夏清妍一眼。
妙玉当即上前,然夏清妍手臂一阻,妙玉憋红着一张脸,实在气得不轻,暗道这陈家公子真是可恨之极。
夏清妍上前一步,道,“陈公子也说白家小姐不过一知府之女,既是如此本宫为何要与之斤斤计较?陈公子又说白家小姐知书达理,极为懂事,那她又为何要在本宫店面内哭哭啼啼?今日是开业之际,客流不息,这何尝又不是让本宫难做人?陈公子所说处处与事实不符,恕本宫实在不能理解。”
这番话一道完,店内贵女们便窃窃私语起来:
“公主怎会故意在这样的日子捣乱生意,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是啊,公主进来时我们都没发觉,可见公主今日是不想暴露身份的,不然早在门口就有人通报了,既是如此,本就不爱张扬的公主又怎会针对白小姐,故意闹事?”
“我也觉得,平日里白小姐性情温顺,懂礼得体,却在今日公主开业之际哭哭啼啼,还使得陈家公子也掺和进来,真不知抱得什么心思。”
“你不知道吧,这陈家公子与白家小姐经常同齐家兄妹聚在一起,瞧这陈公子一脸心疼,不明摆着郎有情嘛,就是不知妾是否有意咯。”
……
白思颖微垂的小脸上眉心一拧,眼角余光懊恼的看着陈晋远,她今日可不是要弄臭自己名声的,到时传到那位大人耳里,只怕是要误会她了,要知道她心仪的从来只有那人。
遂她委屈地道,“我与陈公子光明磊落,大家聚在一起不过是吟诗作对,还有忠永候齐家兄妹可作证,大家若是将陈公子也牵扯进来,那便是思颖的罪过了。”
“思颖你……”见白思颖一脸坦荡,陈晋远心中的怒气被心痛取代,他没想到她竟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否决了他,他陈晋远难道还配不上她?
“陈公子莫气,大家不过是误会罢了,还望陈公子莫放在心上。”白思颖执着锦帕擦了擦泪,对夏清妍凄婉一笑,“臣女自知有罪,这便不在这碍公主的眼了,臣女这就离去。”
这边齐雅茹手一动,注意事态发展的齐文昊下意识地紧箍住她的手腕,齐雅茹却撇嘴,“我不会掺和的,你放心吧,大哥。”
齐文昊这才适时的收了点力,却仍不松手。
齐雅茹也不在意,视线投向似笑非笑的夏清妍居然破天荒的对她嘴一笑,不止齐文昊,这一笑笑得对面的夏清妍同样是莫名其妙,细看去齐雅茹眼里却尽是幸灾乐祸。
夏清妍挑了挑眉,未放在心上,只是当下便喝住了白思颖,“白小姐,本宫问话最好是如实回答,如若觉得本宫份量不够,你便随了本宫进宫到皇兄面前述说,白小姐觉得怎样?”她抿唇冷笑,她这世不是穿成了个公主么,若不好好利用这公主的身份岂不太对不起自己,怪就怪这白思颖要犯在她头上,想让她吃哑巴亏,做梦!她向来有仇必报,得罪了她休想安然离开。
白思颖脚步一滞,红着眼眶看向夏清妍,又是噗通跪地,似认命般地道,“公主要责罚臣女,臣女甘心领之。”
心痛与怒火交织,烧得陈晋远理智尽失,那双小眼里饱含冷厉,视线如毒蛇般盯着夏清妍,似是不等她注意,便要狠狠咬上一口。今日既不能帮到白思颖,他也是要乱了夏清妍这开门红的,他幽幽冷声,“公主莫不是还想将人带去皇宫处罚?试问这人进了皇宫,可还出得来?”
“陈公子口口声声说本宫要罚她,可见着了本宫责她打她?只不过让她说出何处得罪了本宫,白家小姐却迟迟不语,到底是做贼心虚,还是存心污蔑?”
夏清妍冷冷地盯着白思颖,勾唇一笑,“本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再不说就跟着本宫到皇兄面前说吧,到时候污蔑当朝长公主,就不是你一个知府之女可顶得了罪的,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夏清妍心中的怒火也是蹭蹭往上涨,然面上笑意却越深。
丫的,白思颖这死不吭声的,若不是在场人多,她恨不得上前甩她几巴掌。哀叹,做个公众人物不容易,做个品牌代言人的公众人物更不容易,名声一差就得连累到生意,真不爽。
这么一想,夏清妍便把火全撒到了夏允翊身上,那混蛋,若不是他一开始吓自己要把自己弄去和亲,她怎会弄这些麻烦事,重活一世不能好好享受,还遭这些罪,看她回去不收拾他。
而这刻,御书房龙案后的帝王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眉梢一挑,诡秘地笑了……
白思颖闻之小脸一白,先不说她故意招惹夏清妍,就算她是冤枉的,进了宫又岂会有活路?夏清妍如今正得皇宠,她若是在帝王面前挑唆两句,害得父亲受累那可怎办?前两次与夏清妍见面,见齐雅茹轻易便将她惹怒,她只以为夏清妍是个性子急躁冲动的,可如今从夏清妍所言所为来看,她并不是如此。
白思颖心内打鼓,隐隐懊悔着,她今日到底是失策了,先前只想着夏清妍怕是要和亲他国,逮着机会便稍稍教训她,使得她有失名声亦乱了她的生意,也算是为那日‘水仙花’之说给自己出气了。
她白思颖虽只是个知府之女,但却是个心气高的,她日夜苦读才得了这就京都第一才女之称,却被人说成乡野间的‘水仙花’,她怎不气恼?再说她好不容易接近那位大人一步了,怎能就此放弃?可若不说话,只怕她真没好果子吃。
白思颖垂泪望向陈晋远,此刻到真是希望陈晋远帮她一把了。
果然。“公主是在拿白知府一家人的性命威胁思颖?”陈晋远斜了夏清妍一眼,冷冷哼道。
夏清妍冷笑,这白思颖好生阴险,自己什么不说光掉眼泪,却拿陈晋远当枪使。然她却答非所问,“陈公子心疼美人,本宫理解,不过陈公子,本宫问白家小姐话时还请莫要再插嘴,还有,记住自己的身份!”
陈晋远先是一愣,而后脸色黑沉,他忽然想到当年陈展要他入仕时他百般不允,只顾醉心于经商,彼时哪知现在会遭如此讽刺,真真气煞他也。
白思颖一见陈晋远没了声音,心下愈发着急了起来。
夏清妍红唇抿笑,笑得温柔,“好了,白家小姐,没人打扰本宫与你说话了,来来来,告诉本宫哪里得罪了本宫,本宫洗耳恭听。”瞧陈晋远气得快要跳脚,夏清妍倒是稍稍散了些怒火,不过,等着,解决完白思颖,下一个就轮到他!
夏清妍如此温柔可亲,倒是让旁边的贵女千金们忍不住帮腔了:
“看吧,公主到现在还和颜悦色,哪像是会故意惹事的,这白小姐到现在都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何事,我看她心里有鬼。”
“可不是,说几句有那么难?弄了这么久耽误公主店里生意不说,还害得我们没心思买东西,真是扫兴。”
“就是,她倒好,哭哭啼啼的尽让陈家公子来得罪公主,还说光明磊落,若两人之间真是无情,陈公子又岂会为了帮她一而再的顶撞公主?”
白思颖这回是真的浑身发抖了,这次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支支吾吾地道,“臣女……臣女……”
陈晋远又气急又心疼,碍于众多外人在场,他不好上前安慰,只得将怒火撒到夏清妍身上,怒道,“思颖如今心惊胆颤,公主何其忍心为难她!”只差没骂夏清妍好狠的心思,居然将人逼得话都不敢说。
夏清妍这回是真火了。
她二话不说从腰间解下代表自己身份的玉佩递给妙玉,“拿着。”
众人纷纷不解。
夏清妍看向一边拉扯着不让齐雅茹上前掺合的齐文昊,扬唇一笑,“齐家公子,本宫有个事要你帮忙,可否应之?”
齐文昊湿润的面色微微愣住,须臾,他清雅一笑,道,“公主请说。”
“今日所发生之事齐公子看在眼里,陈公子先前冒犯本宫,本宫未曾放在心上,而后陈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行为也不用本宫多说了,本宫将信物交予婢女,呆会你与本宫的婢女将陈公子送回陈府,告之陈尚书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夏清妍看着陈晋远不可置信的面色幽幽一笑。
这便吓着了?好戏在后头呢,教他下回再来多管闲事招惹她!
她复又痛心疾首道,“按夏国律历这陈公子污蔑本宫乃是按律当斩,不过本宫念在陈尚书膝下仅有一子,本宫就不将此事告之皇兄了,不过陈公子这性子可不好,今日得罪的是本宫,本宫还可瞒之一二,若是下回顶撞污蔑的是皇兄,那不仅陈公子保不下,连陈尚书也要跟着受累,这陈公子回去后,还望陈尚书好好教育一番,莫要再糊涂了。”
齐文昊眨了眨眼,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原以夏清妍的性子最多会将陈晋远打一通板子,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将之交给陈尚书,这若真是交给陈尚书处置陈尚书还不得拨了陈晋远一层皮?
污蔑当朝长公主确是大罪,可陈晋远到底是气急之言,再说那话也算不得真正的污蔑,然她这番深明大义的话语让他传到陈尚书耳里只怕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她如今正蒙皇宠,若是将之状告给帝王,想必帝王当下便会斩了陈晋远。
饶是如此,交给陈尚书自己处理,陈尚书非但不敢循私,只怕还得狠狠处罚了陈晋远,叫人看看他那一片忠君之心。
他直直看向夏清妍,那双大大的水眸闪过几丝狡黠,一张略带婴儿肥的粉女敕小脸闪耀着几分古灵精怪,她身着紫裙,身上未挂任何饰物,就连那三千青丝也仅仅簪着一枝紫色珠花,然处处透着尊荣华贵,只因她那身出众气质,却又并不会觉着高不可攀,反而让人望之便心生好感。
他垂首拱拳,似水笑意荡漾在眸中,道,“是,在下这便去。”
妙玉倒是没那般快想通,只觉着自家公主太好心眼了,见齐文昊拽着陈晋远欲出店门,她瞧着夏清妍对她摆手,这才闷闷不乐地离去。
陈晋远哪会想到夏清妍有此一招?他想反抗,然而齐文昊在他耳边道,“陈公子,莫要再惹恼公主,你今日确是过分了。”这两年,他醉心诗词,喜爱舞文弄墨,常常与陈晋远、白思颖聚在一块,在他看来陈晋远虽不是大恶之人,却是个心胸狭窄的,让陈尚书教训下也好,若不收敛收敛,往后迟早会惹大祸。
“思颖她……”陈晋远还想说什么。
齐文昊无奈摇头,事到如今陈晋远难道还未有所发现?他只道,“你放心,公主不会将她怎样,我保证。”
“你凭什么保证?”陈晋远道。
“你等着看吧。”齐文昊笑了笑。
那女子本就是个灵透的人儿啊……
夏清妍舒心了,该滚的人滚了,现在她就定定心心地教训白思颖了,她斜了眼并未随齐文昊离去的齐雅茹,便再对白思颖道,“白小姐,本宫已没了耐性了,害得这大帮子客人陪着你闹本宫真是过意不去,你这便随了本宫回宫吧,事非曲直自有皇兄论断,你放心,本宫不会插手,一切由皇兄定夺。”
白思颖目瞪口呆。
夏清妍唤来掌柜吩咐一番,然后那掌柜向后台跑去。最后,她别有深意的睨了白思颖一眼,以为她还会给她反咬一口的机会?不是不愿开口么,那就别再开口了。
夏清妍她转身笑看着一众贵女千金,道,“各位,本宫实在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种事,扫了大家的兴致,实非本宫所愿,这样吧,众所周知本宫在悠然居准备的第一场夏日成衣秀三日后便要开展,在场的小姐们若是有兴趣,本宫让掌柜的每人免费赠送一张入场券。”
夏清妍这一出口震惊了在场所有人,T台秀啊,上次的秀她们这些人中间有钱的都没进的去,那些观赏过的回来夸的是天上仅有,地上绝无,如今她们不花一分钱便可看到了?顿时,店内如炸了锅般的热闹了起来,个个兴奋的涨红了脸,没想到来一回还有这等好事。
“谢公主赏赐。”众人齐齐感谢。
夏清妍却犹带歉意地道,“不不不,本宫理应给大家赔罪,今日之事还望大家多多担待,本宫往后的生意还指望大家来捧场呢。”
“那是一定的……”众人纷纷附合,激动万分。
哪知夏清妍又抛下重利,“本宫这便不打扰大家了,今日在本店消费的顾客,通通打八折,大家购物愉快。”
如此两招收买人心下来,夏清妍瞬间便得了所有人的好感,一时间,她谦虚有礼的好名声顿时大涨。
白思颖当场双腿一软,若不是身旁的侍女扶着只怕要瘫软在地,她面如死灰,这下这群女人通通得了夏清妍的好,没人会在乎她是否是冤枉的了,她说不说已经无所谓,而这些拿了好处的人只会认定了是她在捣乱,可她又无法辩解,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早知道她应该一开始趁着无人知她俩所言,而大加冤枉夏清妍,让她百口莫辩,或是让事情愈发混乱,便再也扯不清理不清了。
白思颖这想法刚一闪过脑海,便有人唤住夏清妍,“公主且慢。”
夏清妍向那道陌生声音的主人望去,一娇娇俏俏的粉衣女子,十四五岁的模样羞怯地看着自己,她道,“有事?”
那女子先是福了福身,这才缓缓道,“公主何需将此事惊动皇上,臣女乃户部尚书之嫡长女,名唤宝珠。”
夏清妍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那宝珠又道,“公主若真这样回宫了,便真教人误会了去,将才公主与这白家小姐争执时,我刚从后堂出来,可是将对话从头到尾听了去,我本以为白家小姐很快便会招供,哪知会弄得如此严重,一时害怕便不敢发言,而公主却不知我是知情的,不仅如此送券又打折,我实在受之有愧,这才想将事实道出,好为公主洗了这欺负白家小姐的污名。”
“哦,你倒是将事情从头到尾说说。”夏清妍微微一笑,她虽将事情解决了,用好处收买了人心,却也不算圆满,她将白思颖带回宫出是出了气,但又落了口实,不过没办法,谁叫她没人证,总不能对白思颖严罚逼供硬叫她开口吧,最后只怕还会弄巧成拙,真坐实了个欺压臣女的坏名声,不过现在还真蹦出了个人证了?
那宝珠缓缓道来,寥寥数语听得在场的贵女千金嘴角直抽,弄了半天原来是白思颖无中生事,人家公主谦虚不受她那硬安上的名头,她居然当场便闹起了事。
声声指责此起彼伏,那些得了好处的更是变本加厉地数落,使得白思颖无地自容,她羞得满面通红,没想到自己第一才女的名头会被人踩踏的贱如烂泥,她当即搀着侍女狼狈逃出了店门,直到走出很远才还能听到那如针带刺的讥笑声,她躲在巷子里,无声啜泣。
“小姐莫哭,她们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才帮公主说话,只当这风头一过,便不会有人再将此事放在心头,小姐无需太过担忧。”白思颖身旁的侍女白兰好声劝慰,这事她从头看到尾,自知是白思颖故意为之,但她实在不知她为何要如此,只道,“小姐这回冲动了。”
白思颖就着白兰的手帕擦掉眼泪,眯着眸子语带阴狠,“她不过是占着身份比我高贵而已,凭什么这么对我?”
白兰轻叹一声,巷子口响起一道嘲讽冷笑,齐雅茹款款行来,她道,“我说白思颖,你既知她是公主还去下暗招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让白知府这阵子夹起尾巴做人吧。”免得和她爹一样,被派去南下赈灾。
“茹儿妹妹何意?”白思颖一愣。
齐雅茹撇嘴,“白思颖你果然还是小时候的性子,喜欢来阴的。”
白思颖脸色红红白白,她咬着唇瓣,眸底闪过一道异光,又委屈道,“我不明白茹儿妹妹所说,怪我卤莽,本是想着为茹儿妹妹出口气,没想到被反咬一口,是我太笨了。”
齐雅茹心下不喜,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咱俩从小玩到大,中间虽隔了几年没见,但你那性子我还是清楚的。”居然还说为她,真是好意思。
齐雅茹的性子属直来直往,不喜那些弯弯道道,她虽刁蛮任性,但两次与夏清妍冲突却只逞逞口舌之利,就是算有所冒犯那也端得是光明正大,遂再看白思颖这做法,她就看不上眼了。这些年她只觉得白思颖性子变得温婉,但总觉得失了几分小时候的灵性,一举一动有板有眼,但看着像雕塑,累。想着总是从小玩到大的,遂才来好心劝慰几句。
“茹儿妹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思颖难掩心惊。
“我知道你喜欢羽丞相,我针对夏清妍那是因为柏源哥哥,可夏清妍注定是要被和亲的,你还和她闹什么闹?真是的,我话带到了,你自己注意点吧,我走了。”齐雅茹理了理水袖,翩然离去。
“小姐……”白兰皱眉轻唤。
白思颖背靠着墙壁,缓缓下滑,她蹲着身子,将脸埋入膝盖间,呜咽道,“白兰,我好不容易得了第一才女的名头,以为和他有所接近,虽身份差异巨大,但总归也是第一,我才刚和他说的上话,却累了名声,他恐怕再也不愿看我了,白兰,怎么办?”
白兰心疼地拍着白思颖的背,道,“小姐,夫人早就和您说过,要么您随了陈公子嫁入尚书府,要么就参加数月后的大选,您若再犹豫,就没时间了。”
“不行!”白思颖猛然抬脸,“我才不要嫁给陈晋远,他哪里比得上羽相大人,他就连他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忽而,她又黯然神伤,“可我更不愿进宫,帝王嗜血冷残,我害怕呀,再说凭我的身份,进了宫还不能受人压制?我白思颖天姿过人,岂能与人为妾,就是帝王也不行。”
“小姐看不上陈家公子,不如等几日后皇上的生辰宴,到了那日百官晋见恭贺,老爷是会带着夫人和小姐一同进宫的,那日定可见着羽相大人,若是羽相大人……”白兰欲语停歇,“不如好好看看皇上吧……”
白思颖双眼一亮,胡乱擦了一把泪洗的小脸,面上染上坚定之色,“没错,没试过怎不知。走,我们回府。”
夏清妍随意和那宝珠聊了两句,便在二楼歇息了阵。妙玉回来时红光满面,嘴眼笑得弯弯,宛若是捡了银子欣喜异常。
她一进来就忍不住手舞足蹈,“公主您是没看到,陈尚书下手可狠了,亲自操棒子打得陈公子开花,奴婢估计陈公子两月是下不来床了……”
“那也是他该得的。”夏清妍喝了口茶,咂巴咂巴两下,道,“走吧,该回宫用午膳了。”心中想着陈晋远以后看到她估计真要绕道而走了,不过这也甚合她心意,谁叫每次碰到他们几个就没好事?
“咦,公主,那白家小姐呢?”妙玉恍然想起她走时事情还未解决完。
夏清妍摇头好笑,一边下楼一边与妙玉述说。
最后,妙玉握着小拳头,愤愤不平地道,“那白小姐以后也没脸再来公主的店里了,哼,活该。”忽然,她似想到什么,惊呼道,“不对呀。”
“怎么?”
“公主,那户部尚书家的小姐这是在讨好您呢,谁不知道皇上生辰宴后便是大选了,她也要进宫的,这不,提前和您打好关系呢。”妙玉难得的脑子灵光两把。
夏清妍眉心一皱,闭唇不语,选妃?
想到那晚看到萍妃中了迷幻药兀自嗯嗯啊啊的样子,她嘴角狠狠一抽。她抬头望着碧空如洗的蓝天,呼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地笑意,摇了摇头暂且甩开那些烦闷的思绪。
两人改从后院出来,马车早已等候在外,出了后门便是东大街,笔直一条宽阔地街道,尽是便是皇宫东门,然此刻街道却是人声鼎沸、人潮拥挤。
整条街道两旁站满维持秩序的带刀侍卫,百姓被阻隔在后,然止不住议论纷纷,夏清妍一听,才知今日是萧国二皇子做为使臣来夏恭贺夏允翊生辰之喜的日子。
马啼踏着青石板,发出哒哒声响,喧嚣人潮开始安静下来,远远地可见那黑底白字的大旗迎风招展,一排排极为壮观,上印着极其显眼的‘萧’。
那壮观的队伍已经往这边行来,当头的一男子跨坐在一匹通体黝黑发亮的高头峻马上,那男子一身黑色滚金边的锦缎衣衫,袍子上绣着精美绝伦的龙纹,一根赤色锦带系腰身,大风过处,漆黑的长袍凛凛摇曳,显得身姿愈发俊挺精神。
他腰间别着把墨鞘宝剑,墨发高高扎起一束,其余随意披散脑后,飘飘荡荡宛若墨云,视线下移,是他那古铜色的肌肤,一双狭长的眸子略略上扬,充满张狂和野性,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左眼的瞳仁是墨绿色,而另一只却是深蓝,五官深邃,让人一眼便看出这是异族人,他的嘴角始终着抹笑容,那笑容刺眼夺目,他乘着艳阳而来,仿若太阳之子,高高在上,不可侵犯,观其只生出一种愿为之膜拜之感,然细细感受,那男子周身气息又温暖舒适,虽若太阳不可靠近,恐被灼伤,然而那份温暖却又让人情不自禁想去靠近,真真复杂又和谐的男子。
夏清妍愣愣地盯着那男子从自己眼前而过,虽觉惊艳,然与周边尖叫惊呼的一脸通红的女子们相比,她不知为何,心竟出乎意料的异常平静安定,她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意,眯着水眸,眸光柔和的目送那男子远去。
然而,就在此刻,那男子倏然回头!于万千人群中,视线一瞬锁定她!
夏清妍与之对视,如被抓了个正着的小偷,当即心虚起来,她面上微赫。然那男子突然扬唇浅笑,朝她友好地点了点头,这才赶马离去。
周遭顿时热闹起来,甚至有女子当场晕迷过去,直以为那天人般的男子瞧上自己了。
“公主,丞相大人也在呢!”妙玉惊喜笑道。
果不其然,她刚刚被那男人吸引了注意力,竟没看到羽景之一身墨绿朝服,同样风姿卓越地跨坐于一通体雪白的俊马上,那精美的雀羽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宛若有水纹流动,他眯着桃花眸笑意涟涟,微倾着身子似与那萧国的二皇子攀谈着什么,两人并肩而骑,一个妖冶美丽,一个张扬俊朗,倒是谁也不逊色于谁。
“殿下?”羽景之关心出声。
“以为遇到熟悉的人了,看来是本殿感觉错了。”萧以晨朗朗笑道,那抹紫色少女的身影瞬间便被她抛到了脑后。
羽景之桃花眸轻眨了眨,也随之瞧了一眼,却发现什么特别的。
“殿下远道而来,今日稍作休息,明晚有我皇为离太子和殿下设了洗尘宴,到时还请参加。”羽景之礼貌一笑。
“本殿必定准时到场。”萧以晨转脸,俊朗的脸上神采飞扬。
“那就好。”羽景之点了点头。
……
夏清妍回到宫中,夏允翊早已等候在落樱轩,她一到,他便命令宫人将膳食摆了上来。
如往常般,只要她与他独处,夏允翊必定会将宫奴谴了尽,好方便自己占她便宜。就像现在,这个男人连吃饭都要将自己抱在怀中。
夏清妍也习惯了,一边吃一边聊着天,“皇兄,我有事和你商量。”
夏允翊妖孽般的俊颜上一片温柔,他低沉的嗓音响在她耳边,轻笑道,“皇妹说,朕听着呢。”他手执玉箸,给少女夹着喜爱的菜色,瞧着她的小嘴巴不停咀嚼着,眉目间尽是宠溺。
“我今天看过了,店里生意很好,我怎么说出尽了点子,绞尽了脑汁,你得付点报酬给我吧。”夏清妍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有意无意观察着男人的面色,生怕他突然变脸。
夏允翊眼角一挑,他还以为少女会将白日所受的委屈告诉他,没曾想是心心念念他那点银子。
他好笑道,“那皇妹想要多少?”他体贴地帮夏清妍将那被汗渍浸湿的刘海拨到一边,好方便她吃饭。
夏清妍心中一乐,“呐,皇兄,明人不说暗话,我把你当自己人才不和你绕圈子的。”
夏允翊凤眸微眯,瞧着少女那副算计的小模样,忍不住轻吻了下她的额头,道,“然后?”
她嘴一嘟,不爽道,“说正事的时候不要做不正经的事。”她明明很认真的,这男人都不会配合她一点,真讨厌。
“那好,等皇妹说完正事,咱们便做不正经的事去,朕已经等很久了,唔,等得浑身都疼了。”夏允翊微眯着的眸子,眨着暧昧的眸光,妖孽的蛊惑人心。
夏清妍使劲吞了口口水,不自在地撇过脸去,虽两人亲密地只差没做那事了,但她委实做不到他的厚脸皮。
她咳了咳,一本正经地道,“这样吧,介于我往后常常给你打工,咱们五五分成吧。”
“好。”男人当即应道。
夏清妍惊鄂,马上便去模夏允翊的额头,兀自喃喃,“奇了怪了,今天居然如此好说话?”平常她想要做什么,他不都是要先收利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