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大腿一下的地方全都麻了,想要动一动却发觉身上浑身僵硬了,狂风打在她的脸上,宁汐低着头,回忆渐渐涌上来,她不是出了车祸,车子掉进了悬崖,难道自己还没死?
风,呼呼的吹着,她抬起头,迷茫的目光看着前方,宽阔的草原,鲜血一般妖冶的天空。
这……
这里是哪里?
头发散落在脸上,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目之所及,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围成一个圈,还有很多像自己一样的人则是跪在地上,到处弥漫着凄凉绝望的哀嚎,呜咽声几乎传遍了整个草原。
心中的疑惑似乎得到了验证,,她还没来得及消化刚刚得到的信息,身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汐,爹对不起你,没能好好照顾你和你娘。”
宁汐微微蹙了一下眉,这个声音很熟悉,就像自己的父亲的声音,可是那个声音已经渐渐消失在记忆中了。
顺着这个声音,她扭过身,一个中年男子头发散乱的披散在脸上,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只是那双慈爱的眼神却让她心中莫名一暖,这种久违的亲切让她不自觉的抿了抿嘴,眯着眼,刚想要说话,可是远处一个士兵嘹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草原上的风依旧肆意的呼啸着,就像一只猖狂的野兽在自己的地盘上叫嚣,天边的落日带着一种肃穆的苍凉,宁汐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奔跑着的士兵,在那抹黑影前停下。
“主子,清点完毕,可以开始了。”
士兵的话透过狂风隐约的传到她的耳中,随着士兵的话,周围的人群已经开始sao动起来,原本小声地啜泣声开始慢慢扩大,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悲怆而绝望的哭泣声在广袤的草原上渐渐扩散开来,带着令人喘不上气的压抑。
宁汐呆呆的跪在那里,膝盖已经没有知觉,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跪了多久,可是她没有时间去管这些,就在刚才短暂的瞬间,她的脑子里面出现了很多很多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画面,那些,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具身子的主人残留在身体里面的记忆,可是这具身子她觉得没什么不对啊,那这具身子的主人怎么就一命归西了呢?
不过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和她无关的事情,她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她刚穿越过来,可是现在她又要死了。
余光环视了一周,双拳紧握,指甲陷在手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气息,前世的自己刚刚经历了死亡,没想到才来到异世又得到这样的命运。
不,她不想死。
目光停留在那抹黑影上,嘴唇紧抿,不知道那双闪动的黑眸下面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她晃神的片刻,那个士兵已经说完,黑影动了动身子,似乎将自己的脸扭向了他们,只是他的位置刚刚背对着夕阳,如同黑暗使者一般,即使阳光普照大地,也照不到他。
宁汐出神的看着那抹黑影,随着他缓缓地抬起头,余晖下,她居然看到了他修长的指节,带着说不出的美感,摄人心魄,一股电流瞬间穿透她的全身,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士兵得令,迎面朝他们跑来,宁汐跪在第一排,清楚地看到那个士兵脸上的冷漠,只见那个士兵淡漠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刽子手一样的吼道,“杀。”
不知道是她幸运还是在折磨她,tu杀是从后面开始的,她跪在前面,听着那一声声绝望的惨叫,声起刀落,刀刃碰触到肌肤,喷洒出温热的血液,飞溅开来,空气中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窒息的血腥味,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全身的肌肉紧绷,指甲陷进肉里,她都感觉不到疼痛。
现在,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死。
咻的,她绷直身子,对上不远处的那道黑影,几乎是用尽了这具身子所有的力气吼了出来,但是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说话,喊出来的声音嘶哑不说,根本没有多大的声音。
“慢着——”
话刚说完,就对上站在前面的士兵冰冷的目光,恶狠狠地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可是她却坚定地饶过他的目光,将视线锁定在远处那抹黑影身上,嘴唇紧抿,双手紧握,期待奇迹的降临。
时间仍然在毫不留情的流逝着,周围的人还在一个一个的死去,听着血液从皮肤里面爆出的撕裂感,一颗心几乎悬在了嗓子眼,风吹的她眼睛发酸,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是她知道如果她不做最后的挣扎,那么她一定死的很难看。
紧紧的盯着那抹黑影,可是那抹黑影还是没有反应,她的心在一点一点的下沉,就在她几乎绝望的闭上眼睛的时候,那抹黑影似乎动了动,她眼中闪过一抹激动,蓦地睁大眼,看着那抹黑影渐渐的靠近。
当那抹黑影靠近的时候,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处于一个什么环境之中,眼中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
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完美的人,剑眉入鬓,斜长的眸子璨若星辰,饱满的天庭下面高挺的鼻梁,纤薄的嘴唇紧抿,细腻的肌肤甚至连毛孔都没有,年轻俊朗貌若天人,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可是眉宇间的桀骜不驯,让人不敢直视。
男人薄凉的嘴唇紧抿,冰冷的眸子轻轻的落在宁汐身上。
“刚刚是你在喊吗?”。冷若寒冰的口吻,波澜不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他刚刚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透着对生命的渴望,倔强,隐忍。
“是。”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宁汐陡然从刚刚的惊艳中回过神来,心中咒骂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看帅哥,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冷漠如冰的眼,双拳紧握,坚定的声音透着几分狠意,这个男人,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冷眼旁观着一切杀戮,不,应该是制造杀戮。
“原因。”
南聿风弯子,抬起她的下巴,冷漠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脏兮兮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一点模样,除了那双明亮坚毅的眸子之外实在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我不想死。”宁汐对上他的眸子,明明全身都在止不住额颤抖,害怕得要死,可是却还是强迫自己对上他的眸子,遇强者强,才有胜利的机会。
南聿风听到宁汐的话,眉眼微微一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是没有一点温度,“没有人想死,你身后这些人同样不想死,可是他们还是死了。”
“我可以帮你。”宁汐冷冷一笑,从他的眼神之中,就看出来了,这个男人,绝对不是闲云野鹤的主,他要的,是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峰,睥睨万千,掌控一切。
南聿风一愣,显然有些意外这个女人狂妄的霸气,眼中闪过一丝诡谪,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嘲讽的目光,戏谑的口吻,“就凭你?”
“你不知道一个游走在生命边缘,又渴望生存的人拥有多大的爆发力。”宁汐平静的目光落在同样这样在打量着自己的男人眼中,隐隐透着几分自嘲,她知道自己这样说了之后,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可是她却别无他法。
南聿风目光落在宁汐身上,似乎是真的在思考她的话,过了十几秒,才缓缓的松开她的下巴,单手一挥,示意后面的人停下。
宁汐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双肩垂下,现在他们暂无生命之忧了,余光落在一直担心自己的父亲身上,对着他点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南聿风站起身,率先走到前面,宁汐看着他,也慢慢的站了起来,长时间跪在地上,血液受阻,刚一站起来就狠狠的摔倒,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扶自己,就连自己的父亲也是颤巍巍的看着自己,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宁汐咬着牙,曲着膝盖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迎着风,一步一步艰难的朝南聿风走去。
胡乱的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宁汐嫌恶的发现,头上这乱蓬蓬的根本不像头发,根本就是一堆杂草,而且还是很久没有清理过的杂草,甚至她都可以闻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酸臭气味。
皱着眉,一瘸一拐的艰难的走了过去。
前方,南聿风背对着宁汐,颀长的身子裹在黑色的皮裘之中,几乎就要隐入这无边的晚霞之中,带着一种壮烈的美,却让人望而生畏。
“说说吧,怎么保住你的命。”就在靠近南聿风的时候,南聿风低沉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传到宁汐的耳边。
宁汐打直了身子,嘴角轻扬,看着天边的晚霞,眸子中闪动着耀眼的光泽,这一刻,如果南聿风回过头,就会看到她此刻的笑容,很浅很淡,但是却异常的美丽,几乎掩盖了天边鲜红的晚霞,让人忽视她的一身狼狈,一身不堪。
“你来这里,无关就是寻找所谓的宝藏,给我三年的时间,我双倍给你。”宁汐慢慢的移动到他的身边,并没有站在他的身后,只有站在他的身边,才是一种平等的关系,她固执的认为。
南聿风眼神微闪,余光看到这个倔强的小女人居然要站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嘴角肆意的扬起,并没有并表现出一丝不悦,因为她说的话很对他的胃口。
“继续。”
“如果三年后我做到了,你放过我……”宁汐皱着眉,看着天边的晚霞渐渐的消失在地平线上,心情陡然间平静了下来,生存在这个乱世,她能做的除了自保,别无她求。
“还有我的族人。”扭过头,看着身后跪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族人们,他们都是一群无辜的人,明明逃开了,何必又要卷入这个乱世之中呢。
南聿风双眉微挑,三年的时间创造双倍的财富,这个女人真的很会说大话,不过,既然敢说,如果做不到,他有的是办法惩罚她。
“如果你做不到呢?”南聿风淡笑,风华绝代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好像在谈论现在的天气很好一样。
“如果做不到你也没有损失什么,而且,杀了他们你也找不到宝藏,还不如留着,三年的时间,足够你翻遍整个草原……”宁汐皱眉,她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和这种阴险的人打交道,太伤脑细胞了,不得不时刻都提高警惕。
寂静,诡异的寂静,天地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宁汐看着南聿风,心中多了一丝期盼,希望自己的话能够起到足够的作用。
南聿风转过头,俊美无双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摄人心魄的笑意,硬是让宁汐的心跳陡然间加快,这个男人,绝对是祸水,十足的祸水。
“你这条命,我且留到三年后。”南聿风眉头微挑,并没有直接回答宁汐的话,从袖口拿出一叠银票,丢给宁汐,微亮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也不知道是不是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轻易的答应一个女人的要求。
也许,是从来都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吧。
而且,她说的草原上的宝藏,他也许还需要她。
厚实的皮裘摩擦在枯草上,发出嗤嗤的声音,突然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扔到了她的面前。
宁汐呆呆的看着草地上的令牌,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翻身上马,渐渐地消失在草原上,融入那血色的残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