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打翻茶杯的，我只是想喝口水。”
她已经道歉了，他还想要怎么样？红红的眼眶牢牢盯住他背影，她不吝啬与人道歉，却很在乎道歉的原因是什么。她的脚受伤了，没有人帮忙，倒水跌倒，算不上是她的错，眼下这样，她已经算是在迁就他。他还想要怎么样？
她有些方面真的与那人很相似的，固执，坚持。连道歉都是骄傲到不容许被拒绝。他微微仰头看了看天上那轮残月，缓慢压出胸腔里的一堆窒闷。转过身来，他走到床边把她刚喝完的茶碗收放到桌上。
“你没什么需要道歉的，是我没照看好你，我该道歉。来，快睡吧。”
替她把枕头重新扶了一扶，拉上被子，他低头看她，有一瞬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是的，温和。禇凡和他认识这几天，他总是清清冷冷，淡得像天上闲云，湖边野鹤。看她的时候，她的身影在他眼睛里，也分明得和终南山每一簇花草般，没有区别。可是这一刻是特别的，那种温和的眼神，似乎有宠溺在里头。只是一眼，在他低头看她的一瞬间，销匿极快，却足够她胸房里那颗沉寂二十多年的心突兀的快起来。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呼吸却是不规律的，她想要再睁眼看他，看他会不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再度流露出那种眼色，却不敢。怕刚刚是错觉，怕他眼里还是清冷无常，怕……她会不会喜欢他。
清晨醒来，是被阴凉微灼的触感扰醒的。禇凡抽着气睁开眼，看到短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在给她换药，伤口的被阴凉感覆盖，皮层里头却有火钳子在烫烧似的。她手肘撑着身下，忙要起来。
“别动别动，”老人家抓住她小腿阻止，“再碰伤了可不好。”
昨晚上醒来就见阿生，也忘了要问他们是在哪里，是在谁家，又是谁给她上的药……现在想来，大概是这位老人家。禇凡坐起上半身不动，低头看老人家小心替她换好药包起伤口，唇角卷卷露出笑容：“谢谢。”
晨起初升的太阳暖和宜人，从敞开的门口照进来，正好兜了对门床上的禇凡一身暖色，她长相是属清柔秀美的，肤色又比一般女孩子白一些，如此落在晨光宠爱里，就有点儿莹白如玉。秦婶拿了剩下的药和纱布站起来，朝她目不转睛看着，笑道：“到底是城里来的姑娘，我们乡下的是不能比，白玉一样儿。”
禇凡一愣，没明白她说什么，待下一秒回过神来，脸上一抹微红，眨了眨眼便回道：“哪儿能呢？城里可没有乡下这么好空气，住上一年人都精神了，那可真是比都不能比的！”
“小姑娘可真会说话。”
把桌上一碗粥端过来，秦婶笑得眼角皱纹拢起来，显然是喜欢听禇凡这番说辞的。
禇凡接过碗来谢了她，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绕弯了。舀一勺炖得谷粒开花的米粥，眼睛朝开着的门外转悠，吹了吹凉塞到嘴里慢慢咽下，她佯装不经意喊了一声“大姐”。
秦婶拿着抹布在擦桌椅板凳，听见应了一声，笑道：“什么大姐，都一把年纪咯！我老头子姓秦，你也跟着阿生喊我秦婶好啦！”
禇凡正是要问阿生，立时就顺下来道：“对了，阿生他人呢？他昨晚上照看我，是不是这会儿睡觉去了？”
“他啊！天还没亮就上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