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可天色依旧暗沉,过了午时,屋外居然蔓延起细密的雾,雾气连天,白茫茫一片,这景致甚是古怪!
我从床塌上起身时,身上已经换上了素色的衣服,广袖长裙,竟有几分不自在。
屋内不见师傅,我寻到屋外去,先是遇到了那个昨日来开门的女子小莲,她见到我,用讶异的目光看着我,然后缓缓道:“这位夫人,起来了?”
我愣了一愣,不知她喊得夫人到底是谁,直到发觉四周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才点了点头,因为师父曾说过人世间的称呼不下百种,想必这夫人指的就是我。
“夫人,若是无事,我先下去了!”说着,她福身低着头,走了。
身侧幽香,这女子随身携带香囊,而我却从她身上嗅到除香囊之外另一股浅淡的味道居然是—死气!
院内无人,清净异常,我压着眉头,不知自己的嗅觉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灵敏,也不知为何会鬼使神差的跟着那女子去了后院。
“啊···”我前脚刚进后院,就听得后院的偏房里传来凄厉的惨叫。
小莲闻声一惊,瞬间变了脸色。
她“啪”的一声推开贴满符纸的木门,疾奔进去,焦急道:“小姐···小姐···”
“小莲···小莲···”我听见那屋内有人喊着,一个纵身跳到了房顶。
师傅从不教我做这些偷窥之事,可我今日却有些反常,甚至是想都没想,伸手扒开了屋顶上的瓦片。
微光疏漏,屋子像是荒废已久,早就充作了柴房,而此时这女子就趴在地面上,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孔。
我微微吹一口气,女子面上的发顿时褪去,我定眼一看,她面上裹着一层黑气,看样子已是时日无多。
“小莲,帮···帮···帮我!”女子卧在地面,有气无力地握着小莲伸过来的手,“小莲,我好痛,好痛!”
小莲见女子面色苦楚,实在不忍,可当她将小姐翻过身来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
“大···大了···又···大了···”小莲被眼前的画面骇住,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般,“大了··又···大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女子宽大的衣服下,凸起的小月复,像是怀孕的迹象。
既然是怀孕,这小莲为何如此讶异?
我正想着,那女子又是一声大叫,面目凄惨,“小莲,他要出来,我每晚都做噩梦,他要借着我的身体出来···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不要···”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咬牙晕了过去,小莲惊得迅速推开她的手,落荒而逃。
门“吱呀”一声,我进了屋,屋中浮动着枯枝的腐气,我靠近那女子,却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居然是···是师傅的!
那气味是从女子月复中传来,我俯身手刚刚覆到女子凸起的小月复上,就感觉女子月复中之物,剧烈的抖动,颇不安宁。
我抬眼,将女子浑身上下打量仔细,这才察觉她个子不高甚至只比靖人高了一个头,可她居然有这么大的肚子,占了她整儿的三分之二···
我正想着将手从女子月复上拿开,就听得一句,“这位姐姐,你来此地作何,还是快些离开吧!”
我回头一看,屋外站着一个容貌俏丽的粉衣女子,她依靠在门板上,挥动着袖子,软绵绵的开口。
她本是瞅着我的背影,在我回头的瞬间,她眸光一凝,我听到了她细微的抽气声。
“你···你···”她眼波荡漾,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我,惊讶道:“你你,···”
连续好几个你后,粉衣女子疾奔过来,扯着我的袖子,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我。
我愣在原地,我从第一次下山,就有被女子用目光从头到脚打量过,像那个不知名的红衣妖怪,还有白海的鲛人白娩,以及桃山的红尘···
不过这名女子打量我倒是有些不一样,至于哪儿不一样,我想不出也懒得想!
“哧”的一声像是利刃没入骨肉的声响,正在粉衣女子扯着我的袖子打量着我的时候,我的后背一阵钻心疼痛,我转头一瞧,一支残破的枯枝插进我的背里,我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宽大的衣衫下,女子的肚子突兀的有些刺眼,我的背部猩红的血沿着枯枝流下,女子握住枯枝的顶端,双手血色,她面目埋在发间,浑身颤抖的厉害。
“你···做什么?”粉衣女子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她一掌劈开女子,女子身子受到重创,踉跄地重新跌回地面。
我面色发白,一动未动。
“你···你有没有事?”粉衣女子被我的面色骇住,她看着连眉头都不皱的我,眸光微闪。
我只字未言,伸手用力,插入我后背半米深的枯枝渗着我的血被我硬生生地抽了出来。
枯枝落地,寂静无声,披头散发的女子匍匐在地面上,圆滚滚的肚子紧贴着地面,紧接着她疼的开始满地打滚。
“救···救···我···求···你!”女子面色惨白若死,宽大衣袍下骨瘦如柴。
她哀求着,面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唇齿间尽是鲜血,“求···你···救救我!”她拼命爬至我面前,瘦弱的手臂无力地拉着我的衣角哀求道。
我背上的血渍未干,转瞬间染红了衣裳,我愕然,救她,如何救?我从未救过人,我只懂得杀妖。
“走···快走···”身侧,一直没有出声的粉衣女子,拽起我的手臂,就想往外走。
一时之间,我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寸步难行。
而匆匆赶来的师傅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阿青!”熟悉的声音像是穿透层层阻隔,千山万水而来。
闻声,我抬头,薄雾散尽,来人正是师傅!
“师傅!”站在原地,手脚均被困住,我瞳眸深处一个猛然,身边的两人,被震开几尺。
束缚散去,身上越发无力,背上的伤口没有任何痊愈的迹象,师傅拉过我的手臂,瞬间就拥住了我,熟悉的气息充斥鼻间,我眉心微微发热,背后的血窟窿触到一股冰冷,彻骨···
“你···你们?”粉衣女子被我震开甚远,她捂着胸口,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和师傅。
屋内,气氛诡异。
在她的震惊中,师傅收了手,随即目光转到地面上低声申吟的女子身上。
师傅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眸光异常平静,就像是波澜不起的白海海面。
背上的伤口愈合,可我眉心还是有些细微的疼痛,我压着眉头,眯着眼睛看着地上挣扎的女子,女子开始陷入半晕半醒的状态,嘴中喃喃自语。
“师傅···她···”我定了定心神,缓声说道:“师傅···她怀的是鬼胎!”
鬼胎,我居然现在才察觉出是鬼胎,只有鬼胎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救不了她,鬼婴一旦出世,这女子必死无疑!
废弃的柴房,女子低喃,月复中的凸起发出诡异的红光,师傅拥着我站在原地,粉衣女子靠在墙上,面色难辨。
红光扩大,照亮了整件屋子,女子惨叫一声,陷入了极端的恐惧。
“不···要···我求求···你···”女子抱着肚子,惊恐地泪落连珠。
灰暗的地面上,血迹斑斑,女子的肚子动了几动,她目光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月复部,突然发了疯地捡起身周的枯木枝,戳向自己的肚子。
可枯木枝刚触到那凸起,红光一颤,枯木枝“崩”的破裂,飞溅几尺之外。
女子手指颤抖,黑色的长发汗湿了贴在她的面上,黑白相替,她“啊···”一声尖叫,骨瘦如柴的身子蜷缩起来,像是要把这些日子受的苦难全部宣泄出来。
我看到这一幕,莫名地揪紧师傅身前的衣服,师傅拥紧我,捧过我的头,对上我的眼,轻声说道:“阿青,不要看!”
说着他将我头埋入他怀里,我嗅着熟悉的气息,心绪逐渐平复,可偏偏有人见不得我这般惬意,身后一声阴森的笑意蓦然响起,女子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鬼婴要出世了!
这个念头一出,像是火山喷发般排山倒海的痛意掺着残碎地画面撞击着我的灵魂,我拽紧师傅的衣服,抬起头来,师傅眸光阴寒,面色冰冷,浑身散发出慑人的气息···
这样的师傅,我从未见到,也不想见到!
倏然师傅的长袖中缓缓滑出一柄剑···师傅想杀了她!
我伸手欲去阻止,剑刃寒光一现,剑身上有字若隐若现—“青鸾”!
青鸾,是青鸾!
如若雷劈,我眉心痛意彻骨,我伸手一把推开拥着自己的男人,没有任何思索一掌劈在地上女人的月复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女子连喊叫都不得,便晕了过去。
“阿青!”我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只听见师傅喊我,我闻声回头,一身血色,赤目白面,如同来自地狱的厉鬼。
屋外,骤雨狂风,雷电交加,又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