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儿一路狂奔,引得路上众侍女纷纷侧目,瓶姑娘疯了?
跑到中苑的西侧门,瓶儿扶着门框,喘得就象要断气了。
“瓶姑娘,您这是怎么了?”看门的侍女关心地问道。
另一个侍女往她身后看了看,问道:“瓶姑娘,谁在追您?”
瓶儿喘得说不出话,也不愿跟她们多说,提起裙子,继续向苑中跑。她嘴上说要去找邺繁,但心里还是明白的,此时邺繁要就在文澜阁处理城务,要就是去了那个小妾房里,她实在不适宜打扰,也不方便过去找。而昭平县主基本上整天呆在澹宁居,找她容易。
“我……要……见……夫……人。”瓶儿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整了。
“哦,哦。”侍女看瓶儿头发披散,穿着中衣,连鞋也没穿,惊愕地张大嘴看着她。
瓶儿瞪了她一眼,往正房跑去。
“瓶姑娘,出什么事了?”菖蒲正好从房里出来,看到瓶儿,也是一脸惊愕,上前扶住她。
瓶儿喘了口气,问道:“夫人呢?”
“夫人在房里。”
“扶我……进去。”瓶儿已跑得月兑力,走不动了。
菖蒲把她扶了进去。
昭平县主看着跟疯婆子似的瓶儿,愣了愣,问道:“瓶儿,你这是怎么了?”
“舅母!”瓶儿叫得凄惨,仿佛受尽委屈,甩开菖蒲的手,冲过去扑进昭平县主怀里。
冲撞的力气太大,险些把昭平县主给扑得向后倒下去,幸好周嬷嬷在旁边扶了一把。
昭平县主稳住身体,长吸了口气,把瓶儿推开了些,“瓶儿啊,你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别着急。”
瓶儿在昭平县主身边坐下,大口地喘着气,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眼泪汪汪地看着昭平县主,“舅母,您别把瓶儿许配给别人,瓶儿不喜欢他们,瓶儿不要嫁。”
“瓶儿不喜欢他们,那就不嫁。”昭平县主伸手帮她把披散在额上的乱发抚到脑后,又用丝帕擦起她眼角的泪水,“瓶儿的心上人是谁?告诉舅母,舅母一定让瓶儿如愿以偿。”
“谢谢舅母。”瓶儿欣喜若狂。
“傻孩子。”昭平县主笑,“告诉舅母,你的心上人是谁啊?”
“舅母,瓶儿喜欢华哥哥,瓶儿要做华哥哥的妻子。”
昭平县主瞠目结舌,且不说邺疏华常年不在家,他就是在家也是一副要远离红尘,遁入空门的样子,和瓶儿接触的也不多,再加上两人之间相差十来岁,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当然也就没有看出瓶儿有这样心思。
菖蒲等侍女也惊呆了,瓶姑娘好不要脸,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
“你说你喜欢谁?”昭平县主怀疑听错了。
“瓶儿喜欢华哥哥,瓶儿要做华哥哥的妻子。”瓶儿坚定不移地重复道。
“瓶姑娘,少城主已有了少夫人了。少城主和少夫人夫妻恩爱,你这个念想是空想。”周嬷嬷早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只是涉及到瓶儿的闺誉和名节,一直没敢说出口,现在瓶儿已挑明,她才出言告诫。
“不是,华哥哥是喜欢我的,他帮我摘花,带我去放风筝,还陪我去看小兔子,是宋氏那个贱人,她用妖法迷惑……”瓶儿对嫁给邺疏华,霸占了正妻之位的宋箬溪怨恨已久,一时情急,心里的话月兑口而出。
“闭嘴!”昭平县主脸色阴沉,“毓娴是登瀛城的少夫人,是你的嫂嫂,岂是你可以随意谩骂的?”
被训斥的瓶儿猛然回过神来,知道失言,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忙扯着昭平县主的衣袖,“舅母,瓶儿喜欢,不,瓶儿爱慕华哥哥好久好久了,一心盼着嫁给华哥哥为妻。可是,舅母也是女人,应该知道瓶儿内心的痛苦。如今瓶儿别无所求,只求能陪着华哥哥身边,那怕为奴为婢做妾,瓶儿也是心甘情愿的。”说着瓶儿从榻上滑下去,跪在昭平县主面前,手抓着她的裙子,仰面看着她,满脸哀求,“瓶儿求舅母成全。”
昭平县主看着她,眼神复杂,虽然邺疏华身份尊贵,但是瓶儿也算大家闺秀,做不了妻,就该死心,怎么也不应该想着当低贱的妾室?挥了挥手,等周嬷嬷等人退出房去,道:“瓶儿,你来我身边已有十年,这十年来,舅母对你如何?”
“舅母待我极好。”瓶儿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昭平县主微微颔首,“舅母的确是待你如亲生女儿,你可曾将舅母当成亲生母亲?”
瓶儿回答地飞快,“瓶儿一直视舅母为母亲”
“瓶儿,既然你把舅母当母亲,舅母也把你当女儿,舅母就实话告诉你,这事不成,没有那母亲会让女儿去妾的。”昭平县主对瓶儿要比对邺淑婷还要好些,对邺淑婷,多少有一点心结,邺淑婷的生母毕竟是邺繁的小妾,再宽宏大度的嫡母,也没办法视庶子女为亲生子女。瓶儿是外甥女,又父母双亡,对她十分怜爱,甚至还有些纵容。
“舅母疼爱瓶儿的心,瓶儿了解,瓶儿谢谢舅母这般为瓶儿着想,可是,瓶儿却只能辜负舅母的一片慈母之心。瓶儿心里只有华哥哥,瓶儿知道做妾委屈,但是只要能陪在华哥哥身边,别说是让瓶儿做妾,就是让瓶儿做使唤侍女,端茶递水,瓶儿也愿意,只要能时时见着华哥哥,瓶儿如愿足已。”瓶儿伏在昭平县主的膝上,“舅母,您答应瓶儿吧!瓶儿一定会好好伺候华哥哥的。”
昭平县主没想到瓶儿对邺疏华情深到了这种地步,伸手扶她起来,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瓶儿听她这语气,似乎有所松动,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带着哭腔道:“舅母若是不答应瓶儿,瓶儿唯有用死来成全瓶儿对华哥哥的这番情意。”
昭平县主又叹了口气,正要说话,猛然间想到邺繁突然让她帮瓶儿挑人家,是不是已经知道瓶儿对邺疏华的心思,才要把瓶儿早早嫁出去,免得横生枝节,道:“你的心思,舅母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瓶儿一愣,就这样让她回去?“舅母?”
昭平县主向后靠在大引枕,扬声道:“来人,送瓶姑娘回房。”
周嬷嬷和菖蒲等人应声走了进来。
“舅母,瓶儿……”瓶儿没得到准信,不甘心。
“瓶姑娘,请回吧,不要打扰到夫人休息。”周嬷嬷板着脸道。
昭平县主闭上眼睛,摆明不愿再和瓶儿说话。
瓶儿看着她,眸底闪过一抹怨恨,咬了咬下唇,转身离开。
“夫人,刚才您和瓶姑娘说话的时候,少夫人来过。”周嬷嬷轻声道。
昭平县主睁开双眼睛,“怎么没有通传?”
“少夫人不让,说是不打扰夫人和瓶姑娘谈话,转身就走了。”
昭平县主皱了皱眉,“她是不是有些生气?”
周嬷嬷使了个眼色,菖蒲会意,带着屋内的人等下了下去。周嬷嬷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拿着美人棰边帮昭平县主捶腿,边道:“少夫人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不过看情形,瓶姑娘应该是跟少夫人说了要给少城主做妾的想法,少夫人估计不同意,瓶姑娘才会跑过来找夫人的。”
昭平县主幽幽叹了口气,眼中含着一抹悲伤,“没有那个女人愿意让夫君纳妾的。”
周嬷嬷陪在昭平县主身边几十年,知道她的痛苦,也劝了几十年,轻叹一声,垂下头道:“夫人,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你这老货,又拿腔作调,你有什么不当说的,说吧!”
“谢夫人,那奴婢就斗胆说几句。少城主的眼里除了少夫人就没有别的女子,也没有要纳妾的意思,若是强行塞个妾给少城主,少城主不乐意,少夫人也生气。再者瓶姑娘这种身份去做妾,轻不得,重不得,少夫人不好拿捏,闹腾起来,容易被人钻了空子。东苑要是有事,那些人可就高兴了。”周嬷嬷心里是偏着宋箬溪的,不光是得了宋箬溪不少好处,主要是宋箬溪从来没有看低过她,对她十分的尊重有礼。不象瓶儿,看人时,下巴上抬,目光斜斜的,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你说的也是我担心的。”昭平县主叹道。
周嬷嬷正要再多说几句,门外传来给邺繁请安的声音,伸手扶昭平县主起来。
邺繁大步进房来,主仆俩行礼请安。
菖蒲送上热茶,和周嬷嬷一起退了出去,城主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有事要跟夫人谈。
“瓶丫头跑来做什么?”邺繁是闻讯而来。
“我给她挑出五个成亲的人选,让她从中挑一,她不乐意,过来跟我说这事。”
邺繁冷哼一声,道:“这五个不行,就再给她挑五个。”
“再挑五十个都没用,她不愿意嫁给那些人,她说她爱慕华儿,要给华儿当妾。”
“婚姻大事,岂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不知廉耻的东西,说出这样的话来,成何体统?”邺繁冷着一张脸,把手伸到昭平县主面前,“拿来。”
昭平县主微愕,“拿什么来?”
“你选的是哪五家?拿来我看看。”
昭平县主和邺繁做了几十年夫妻,见他这般,就知道他是打算硬来,直接把人给定下来,逼瓶儿出嫁,皱眉道:“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成亲那天,她不肯上花轿,寻死觅活的,到时候要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