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横眉冷对,陈玉涛眉头紧锁,内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
长安不由在心底冷笑连连,一个从未顾过妻子感受,不说是与青楼妓子那一茬,就是与别的有夫之妇都能勾搭上的男人,竟然还有脸指责她?
再说,她又做什么了?
久违的亲人,她不过多多陪了一会,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成了府里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了?
“罢了。”
半晌,陈玉涛才压下了心头的怒意,紧紧盯着长安,像是要看清她的每一个神情和动作,“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红绡的事情我也不过问了。”
这样激烈的长安是他没有见过的,记忆中她总是柔弱的,腼腆的,含羞而怯懦的,像个易碎的瓷女圭女圭,以致于他几乎忘记了,她也是有感情,是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活生生的人。
长安白皙的面颊因为激动而泛上了一抹红晕,让她看起来是这样的娇媚可人,陈玉涛不觉软了嗓音,“从前是我冷落了你……但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顾忌你的身体,如今我们就好好做一对正常的夫妻,不好吗?”
陈玉涛伸出了手来,掌心向上,带着一丝期盼与温软望向长安。
无可否认,他对现在的长安有了一丝心动,虽然从前他总是排斥她,在心底里厌弃她,但看着这样鲜活的她,似乎那久埋在心中的阴霾正在缓缓退去。
接纳她作为自己真正的妻子也没有那么困难,长安与沈平到底是不同的两个人。
将他困在这个局里的是沈平,不是长安,若是能让长安爱他越深,将来扳倒沈平后,他是不是就会越加痛苦呢?
想到这里,陈玉涛的唇角微微上翘,眸中闪过一丝冷笑,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看到了沈平从武国公的位置重重跌下,看到整个沈家万劫不复,只有这样,才能一洗他当年的耻辱。
“我们如今这样也很好。”
长安清冷的嗓音打破了陈玉涛的幻想,他不由有些愕然,却听她继续道:“由红绡伺候着你,我也能安心地休养,如今抬了她做姨娘,想来陈家子嗣有望,我也不至于成为你们陈家的罪人。”
话音微扬,带着淡淡的嘲讽,长安平静无波的目光淡淡地看着陈玉涛,似乎能看穿他的一切伪装,看透他藏在英俊外貌下那颗丑陋肮脏的心。
或许从前的她会为陈玉涛这样的软言温语而感动,继而投入他的怀抱,可经历过世事变迁,亲眼见过亲人的白骨与那万里孤坟,她还会为他这样的刽子手而心动的话,她就不配做沈家的女儿!
“你……原来是这般打算的?”
陈玉涛忽地一笑,唇角上扬,幽深的眸中跳跃着点点星火,让人看不出他的真正喜怒。
长安抿了抿唇,她差点忘记了眼前的男人是个城府极深的人,隐忍而毒辣,狠厉而无情,夫妻这么多年,她也是到死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
右手掩在薄被下,不自觉地向后探去,抓住了玉枕的一头,若是陈玉涛真的要做什么,想来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长安,你不用紧张。”
陈玉涛淡淡地摇了摇头,唇角的笑意更深,却未达眼底,反而带出一种让人冷冽般的深寒,“从前当真是我小瞧了你……沈平本就是虎狼之辈,他养出的女儿至少也是只狼崽子!”
话到这里,陈玉涛轻轻一哼,看着长安依然戒备的神情,扯了扯唇角:“可是,让我奇怪的是,当初,你不是一心想要嫁给我吗?如今我真的想要与你做夫妻了,你却万般推拒……你到底想要什么?”
长安咬了咬牙,眸中光芒迸射,陈玉涛竟然还有脸问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是便是与陈玉涛和离,从此沈陈两家再无干系,甚至她更希望的是,从来便不认识他这个人,他们就应该是过客,擦肩而过,再无相识!
“你这个样子看着我做什么?”
陈玉涛有些不明所以,虽然长安极力地隐忍,可那眼里乍现的光芒似乎是来自对他强烈的恨意,可是她恨什么呢?
是沈家迫得他不得不娶了她,成亲之后他对她也是客气有礼,自问没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陈玉涛脑中思绪飞转,突然,白光一闪,他倏地怔住了……
猛然抬头,一缕精光射向长安,莫不是……莫不是她知道他心中所图所想?
不,不可能!
陈玉涛摇了摇头,他自问做事谨慎,如今计划也只是刚刚起了头,谁又会知道?谁又能洞悉?
这一定只是巧合!
“你走吧!”
长安垂了目光,左手藏在薄被里紧握成拳,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精明如陈玉涛一定看出了什么,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再虚应与他。
“什么意思?”
陈玉涛敛了笑意,不动声色地看着长安,只是眉目间的神情显得亦发阴郁。
长安深吸了口气,缓缓地抬了眼,“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你不喜欢我,我也并不爱你!”
就在这一刻的功夫,长安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既然无法对着这样的一张脸再生活下去,索性将一切挑明,陈玉涛问她要什么,她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所以……?”
陈玉涛眉间深皱,半眯的眸子射出束束冷光,是他一直被这娇弱怯懦的外表所欺骗,还是他从始至终便低估了这个沈长安?
“所以,我们不如……”长安红唇微启,在这时,她的眼底才渐渐泛起了一抹笑容,像是终于挣月兑了牢网的飞蛾,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快意,将那两个深埋在心底的字眼轻轻吐出:“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