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嫡女之再嫁 第【111】章 朱弦,争锋

作者 : 清风逐月

长安虽然进了总兵府,但秦暮离却并未交待怎么安置她,小丫环便请她先坐在偏厅里等着,这就去请管事的姐姐来,只是目光在触及长安身后那个一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子时微微有些错愕。舒榒駑襻

若不是长安是被秦家军的士兵送来总兵府,还说这是秦大人特意交待的,她真的要以为她们走错了地方。

长安环视了一圈,这偏厅虽然小了些,但内里的布置倒是简洁大气,黄花梨木的桌椅,梅兰竹菊的四季屏风,窗下的案几上还摆着一盆盛开的芙蓉花,倒是成了偏厅里一抹亮色的点缀。

从甘罗王子手中救下的女子倒是一路跟着长安到了总兵府,但却是沉默地未发一言,如今连长安都还未安置妥当,也没办法处理她的伤口,看她那模样似乎也不介意,倒是个倔强的女子。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长安的目光微微偏转,这女子倒是有自觉,一路都行在她身后,规矩礼仪半分不差,只是这一身装扮让她显得有些怪异罢了。

“襄儿。”

女子怔了怔,这才小声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却也是惜字如金,半个字不肯多说。

长安叹了一声,又道:“等秦大人回了府后,我便请他与甘罗王子那边协商一下,务必将你的卖身契给拿回来,你不用担心!”

这是她的请求,秦暮离定然不会拒绝。

一个异族王子也敢在岷玉关这般嚣张,若是御使弹劾,相信柳总督那里也讨不到好去,秦暮离又不笨,自会擅用这一点,两方人无谓为了争一个官婢闹得无止无休。

“嗯。”

襄儿点了点头,目光始终低垂,又听得长安说道:“拿到卖身契后你想要留下离开都可以,我不会阻拦!”

襄儿猛地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了长安一眼,这才缓缓道:“小姐,我是官婢,走到哪里也摆月兑不了这个身份,小姐若是不嫌弃,便收下我吧!”

与其被其他男人糟蹋,不如跟着眼前的女子,这一路走来襄儿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若是这女子是总兵夫人,那她这一生怕也有了保障。

虽然是恳求的话语,但却被襄儿说得不卑不亢,长安不由挑了挑眉,心中生起一丝疑惑来,更有一种异样感觉缓缓升腾起来,襄儿说话的口吻倒不似一般奴婢,难道是得了主人家看重的管事丫头或是其他,这倒是有些发人深省了。

“你若想留下便留下,哪一日你若想离开,也尽可以跟我说。”

长安笑着点了点头,她也有些期待,洗尽脏污后的襄儿会是怎么样的一张面容。

屋外有脚步声缓缓而来,倒是不急不慢,间或还听得到起初那个小丫环的小声嘀咕,以及另一道温婉清亮的女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长安知道自己不应该乱想,但胸中却是不可抑制地泛上了一股小醋酸,待见到人时,她才深知秦暮离的艳福当真不浅。

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面容明丽,笑容温婉,一身桃红色的缠枝石榴花湖缎长裙将她玲珑的身躯包裹着,看起来修长高挑,有一种阳光般的健美与亮丽。

身旁的小丫环一脸崇拜地看着这女子,又指着长安一行道:“朱弦姐姐,这便是兵大哥交待的,说是咱们家大人的贵客。”

朱弦么?

长安微微皱眉,这倒不是一个好名字,至少对女子来说,寓意并不圆满。

话说司马相如要纳茂陵女子为妾,卓文君很难过,写了《白头吟》和《诀别书》,来挽救他们已濒临破裂的爱情,朱弦两字便出自《诀别书》。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这般凄婉哀伤,实在与眼前女子的明丽极不相称。

“这位是……沈三娘子?”

在长安打量朱弦的同时,对方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沈玉环毕竟也来过总兵府几次,又与长安是姐妹,自然有几分相像,只是一个美艳张扬,一个清丽难言,虽然同是沈家的女儿,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朱弦在心中默了默,虽然对长安的出现有些意外,但到底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再说在汴阳时秦暮离为了娶长安便闹得有些沸沸扬扬了,她与妙染早就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如今一见,倒是却有几分姿色,就是不知道这品行是否和沈玉环一般模样。

长安点了点头,心思却转了个弯,朱弦姑娘看来并未梳妇人的发髻,这般年纪却还未嫁人,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应该不难猜到。

想到这里,她心口那股闷气便觉得亦发堵得慌了。

“这位朱弦姑娘是管事媳妇?”

就在长安沉默之际,襄儿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朱弦面上一红,接着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长安,才低头有些羞涩道:“我从小服侍大人,如今并未婚嫁,蒙大人信任倒是命我暂管着这内宅事务。”

“喔……”

襄儿的声音却拖得很长,“既然姑娘管着内宅事务,哪有不明白待客之道,我家小姐本是秦大人的贵客,被引至偏厅已是屈待,如今更是坐了有一刻钟之久,却不见有人奉茶侍候,这是否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

襄儿说出这番话来,不禁是朱弦震惊,连长安也为之侧目,难不成她最初看错了人,这并不是一只任由人欺负的小猫,而是深藏不露的小老虎?

这一刻,满身脏污与糟蹋也掩盖不了襄儿的风华,就连朱弦身后那小丫环也是脸色青白,伸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朱弦镇静的面容一点一点破碎,长安低垂了目光,唇角微翘,心头不由滑过一抹快意,这是秦暮离的府邸,她倒是不觉得谁会怠慢她,可被襄儿这一说,倒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偏过头去看了襄儿一眼,长安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赞赏。

朱弦不情愿地对着长安曲膝行了一礼,“是我管教无妨,沈三娘子切无怪罪。”

说话之间,朱弦已是转过头对着小丫环低声吩咐了一声,小丫环喏喏应是,临到末了出门前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襄儿,这糟蹋的叫花婆真是可恶!

“这位是……”

转过身来见长安并没有斥责她,朱弦便镇定了下来,不由质疑起了襄儿的身份。

“我是咱们小姐刚买来的奴婢襄儿,如今就等着朱弦姑娘安置后才能梳洗一番,哪里知道久不见人,我这副模样也不好随意出去,姑娘发发好心,就快些吧!”

襄儿说到最后,话中已是隐含了一丝抱怨,嘴里还嘀咕道:“从前我在学士府当差时,哪敢这般怠慢客人啊,扣月钱都是轻的,重的可是要挨板子呢!”

虽然是襄儿自个儿的嘀咕,可那声量却一点也不轻,直说得朱弦脸上红一片绿一片,尴尬不已。

长安却是嗔怪地看了一眼襄儿,这才笑着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朱弦僵硬地点了点头,却是怎么也扯不出一抹笑来,曲膝行了礼后便快步地退了出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长安的目光才转向襄儿,唇角一翘,道:“看来我倒是捡了个宝!”

紫琦紫云如今都不在身边,长安倒真是缺少个伶牙俐齿的丫环,有些话她不好说,襄儿却正好充当了这一角。

襄儿神色一敛,却已是郑重道:“小姐,我的命是你救的,今后自然不会看着别人慢怠你、欺负你!”

长安笑着点了点头,“好,待会梳洗完后你来找我,身上的伤口要上药才行,我的药至少要比外面的药好些。”

襄儿目光一亮,也不多说直接应承了下来。

小丫环这次的茶水上得很快,闻着那香味便是顶好的雨前龙井,芳香扑鼻,还带着股清甜的醇厚,只是在给长安上茶时,小丫环却是狠狠瞪了襄儿一眼。

襄儿刚才那一说不也将她给骂了进去,可是她领着长安来的小偏厅,小丫环此刻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了,连朱弦姐姐都被轻易打发了去,若是大人知道是她带路安排的,不知道回府后会不会责怪她?

“沈三娘子,要不请移驾正厅?”

小丫环将托盘扣在胸前,看了长安一眼,有些忐忑地试探道。

“不必了。”

长安放下了茶蛊,摇了摇头,“朱弦姑娘已经去安排咱们的住处了,就不麻烦了。”

“是。”

小丫环心下大安,其实她哪里想来回折腾呢,这位沈三娘子如此通情打理,倒是比那个臭叫花婆要好一百倍。

小丫环不作声了,侯在一旁,如今她想轻易离开也不成,以免襄儿又挑剔她的错处了。

或许这次朱弦安排得很快,但在她还没有返回之前,沈玉环倒是先找上了门,她指明说是长安的姐姐,门房也不好拦她,又认得她是对面柳总督府上的,只得让人带了进来。

一脚踏进偏厅,沈玉环已是啧啧叹道:“三妹,我倒真以为秦大人拿你当宝呢,偏厅待客,想来你也没有多尊贵嘛!”

“二姐!”

长安眉眼也未抬,只是一手轻轻地拿着盖蛊,轻抚着飘浮的茶叶,眸中闪着一丝精光,早就知道沈玉环会找上门来,却不知竟然来得这样快。

襄儿倒是微眯了眼,目光冷冷地扫过沈玉环,又来一个自以为是的嚣张女人,好似她们的话题都月兑不开这里的男主人,秦暮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倒是越发让人觉得好奇了。

小丫环却在一旁瞪大了眼,三妹?二姐?这是什么情况……

“三妹如今不是该在北川,怎么巴巴地跑到岷玉关来?”

沈玉环自顾自地坐下,紫毫与紫晗紧跟其后,她的目光在扫过襄儿时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三妹如今挑丫环的品味亦发好了!”

“比不上二姐你!”

长安轻描淡写地带过,这才看向沈玉环,红唇一抿,“二姐不也应该好好地呆在京城,难不成大伯母未与二姐挑到称心如意的郎君,反倒要跑到这西北苦寒之地来寻觅?这可不符合二姐的性子啊!”

长安意有所指,已是将沈玉环的目的挑明,她却也半点不见羞怯,直言道:“如今秦大人本就是未娶之身,难道我还配不上他?”

“二姐仙人之资,美艳绝伦,自然配得上世间任何一个男子。”

长安笑得淡然,“只是这世间情爱不只是配不配的问题,还要看缘份,若是喜欢了,纵使你无才无貌,那也是至配良缘,若是不喜欢,那么天香国色却也是一文不名。”

“你!”

沈玉环咬了咬牙,眸色瞬间阴沉起来,长安这是指桑骂槐,她如何听不出来?

虽然两姐妹从前也有争斗,但长安却懂得适时收敛,如今这般锋芒毕露,当真是没有任何顾忌了吗?

那是不是说明长安与秦暮离已经私下表白了衷肠,非卿莫娶了?

想到这个可能,沈玉环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罗帕,冷声道:“三妹如今就这样来了岷玉关,又公然住进总兵府,难道真不怕外人说道?”

“我与秦大人本就是旧友知己,如今不过借住在秦府,一言一行光明正大,又岂怕他人说道?”当然,在旅途**骑一乘那等事绝对不做算,长安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

长安唇角微微一翘,“再说,就算我真要嫁他,也需要家中父亲点头不是,二姐就不用为我着急了。”

“沈长安,你好不知廉耻!”

沈玉环猛地站了起来,面色阴沉,“你这般不顾名声与秦暮离搅在一起,将来秦家要你还好,若是不要你,你可别哭着再跑回娘家去!”

“秦家要不要我,这也是我的事,与二姐无关。”

长安也缓缓站了起来,原本带着几分慵懒的姿态在一瞬间变得犀利无比,就像钢甲齐备的战士一般,不管对方的矛有多尖锐,也无法刺进分毫。

“二姐离家多时,想来大伯母定也是想念得紧,便不要多浪费时日在此了,岂知青春有限,二姐还是多为自己打算得好。”

长安的一番好意却只换来沈玉环更恶毒的眼神,她使劲地揪着手中的罗帕,恨不得扯出一朵花来。

朱弦其实早已经到了厅外,只是见着沈玉环拐了进去,这才不动声色地缓缓靠近,想要听听她们两姐妹说些什么,不听还好,一听真是吓一跳。

也不知道沈家是不是专出奇葩,沈玉环已经是大胆得很了,在总兵府也敢做出勾引他们家大人的行为,这一度让人很是头痛,却没想到她这个妹妹更加厉害。

当然,他家大人心系长安,那就代表这个女人根本不用做什么,便能获得他全部的青睐,这已是让人又忌又妒了,却没想到长安口舌也是这般了得,针锋相对半点不让,直把沈玉环说得退让无门。

朱弦躲在门外已是暗自抹了把冷汗,幸好她刚才未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长安或许不会告状,但就长安的能力而言怕是收拾她也绰绰有余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婢,那襄儿看来也不是好惹的。

可怜她与妙染一直未嫁,就等着哪一天他家大人回心转意看见她们不变的等待,只如今长安的出现却将她的希望彻底破灭。

朱弦一时之间心如死灰,只觉得全身无力,一手撑在了门框上,眼圈微微泛红,却又只听得里面沈玉环气急败坏想要离开的声响,但才走了一步,长安的声音便袅袅响起,似乎还带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二姐,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就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朱弦攀住门框的手一紧,直觉里认定这不是个好消息,至少对沈玉环来说不是,可惜了这世间还是蠢笨的女子要多上一层,她已经听见沈玉环听下了脚步,顺着长安挖下的坑跳了下去,“是什么消息?”

“前不久,我见着了陈玉涛……”

长安一手缠在腰间的裙带上,眼睛一眨,那模样竟然有几分俏皮,可看在沈玉环眼中却是异常地刺眼,她一咬牙,狠狠道:“你见着他便见着了,与我何干?”

若不是为了这个男人,她的婚姻或许也不会走至终点,若说对陈玉涛没有爱,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争不过敏怡郡主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长安还能与陈玉涛死灰复燃旧情复和不成,当初可是长安要和离的,现在又与她讲陈玉涛干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气气她?

而对秦暮离要说爱却是没有,她只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这世间上什么好的都被长安给占去了,所以她要抢她要夺,她要让长安一无所有!

“或许不久之后陈大人便要成为尉迟尚书家的乘龙快婿了,二姐若回京城,请代我一道恭贺他!”

长安扯了扯唇角,划过一丝冷笑。

陈玉涛与尉迟婉晴这事早晚包不住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摆月兑了敏怡郡主,只是到他们成亲那天,她已经能够预见会有多精彩了。

前世虽然是因为陈玉涛的陷害才让沈家满门逢难,但若没有沈玉环作内应暗自帮衬着,也许结果便会不一样,对这种吃里扒外的人,她自然是有怨有憎的。

从前她或许还会退上一步,忍上一分,可这种人却惯会得寸进尺,好了伤疤忘了疼,她有责任给沈玉环一个深刻的教训。

“尉迟尚书?”

沈玉环眼皮一抖,心中似在回想起京城的人际关系,模索出那尉迟尚书是何方人物,半晌,才咬紧了牙瞪向长安,“他是你的前夫,与我何干?!”

她差点就中了长安的计谋,陈玉涛不说明面上与她没关系,如今暗地里更无瓜葛,她这样傻愣愣地怔住,别人看到会怎么想?

再说那尉迟婉晴,她已经想起是哪个丫头了,容貌上乘,身份如今也不差,可这样的人怎么就会看上陈玉涛了?

等等……难道如今敏怡郡主已经不要陈玉涛了?

想到这个可能,沈玉环心中隐隐泛过一丝惊喜,若真是如此,她是不是有可能……

“我还以为二姐会在意呢!”

长安不以为意地一笑,与陈玉涛和离是她义无反顾要走的路,但沈玉环却不同,离开了傅家今后的命运如何,却完全是她无法预见的,这不禁让她有了一丝不安与惶惑。

或许,从沈玉环不惜奔走西北接近秦暮离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一二,若这是个潜在的威胁,她定是要将之拔除的,遂才借着陈玉涛来转移沈玉环的视线,她就不相信,沈玉环对陈玉涛再没有半分感情了。

“从前的尉迟小姐可是艳冠京华,只如今可惜了……”

长安摇了摇头,似惋惜般地轻声一叹,“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红颜天妒,听说尉迟小姐这脸也花了,腿也瘸了,没想到陈大人竟然也不嫌弃,此等气度当真是令我辈钦佩!”

长安违心地说出这话,只觉得心里已经作呕了几何。

陈玉涛与尉迟婉晴,一个虚伪一个毒辣,站在客观的立场来看,当真是绝配!

“花了脸……还瘸了腿?”

沈玉环喃喃地念着,目光却是陡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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