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十月,天气渐渐冷了下来,长安本想为秦暮离置办些冬衣,但自己做衣服的手艺实在拿不出手,紫云也不在身边,而紫雨又不通庶务,襄儿虽然幼时有学,但几年漂泊辗转的日子,常是为了温饱而活,手上的活计早已经生疏不少,也不敢自告奋勇地为人裁衣。舒僾嚟朤
主仆三人一商量,便想着去成衣铺置办一通,若是有合适的料子就地裁衣也是行的。
长安早便量好了秦暮离的尺寸,用雪绫缎为他做了几套贴身的衣物和袜子,再做了两双鹿皮靴,恰巧碰到成衣铺里有猎户送了皮毛来,她又挑了些好的给秦暮离做了一件灰鼠皮和一件紫貂皮的袄子,自己也做了一身白狐狸皮短袄。
紫雨与襄儿,就连毛晋也没落下,冬天的袄子,四季的亵衣,连远在汴阳的紫云和沈墨也一并做了几套,就等着回汴阳时给他们一道带过去。
如今一番置办下来,足足花了两百八十两银子,紫雨有些心疼,襄儿倒不在意,但想着自己有新衣服穿了,心里着实欢喜。
在成衣铺付了定钱,说好了三天后送到总兵府再结剩下的银钱,老板听了点头称好,一双眼睛眯成了缝,笑着将他们送了出去。
秦暮离不会这般早地回府,长安想着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时候又早,几人倒也不急,中午在酒楼里用了餐,再逛了街市,一直到日落西山才打倒回府,足足买了小半车的东西,囊括了饰品、点心,以及给沈墨的小物件。
只是在归程途中,车行到一半便被人给拦了下来,毛晋正想上前理论,便有秦府的侍卫跳了出来,分开了人群让他们先行,只说秦大人吩咐了这等事情交给他们处理就好,只不要惊扰到了沈娘子就好。
紫雨撩了帘子,长安透过缝隙望了出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个异族青年,一身华袍,个子不高,长得有些白胖,人看起来有几分憨勇,他身后有几个手下正涨红着脸与侍卫们争执,但这人的目光却不住地向马车上瞟着,再后来,秦府的侍卫便上前挡住了他们。
驾车而过,身后一阵喧哗,却也被长安抛诸脑后。
襄儿倒是有些担心,琢磨着会不会是甘罗王子那里的人来找麻烦,长安让她不用担心,既然秦暮离这般轻描淡写,她也该相信他的能力,不重要的人和事也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只是经过甘罗王子那事后,长安对异族人便失了好感,回了府后又得知那拦车的一帮人是哈尔王子及其手下,心里更是无语。
好好地她也没有得罪谁,顶多是和甘罗王子有些无伤大雅的小误会,这些人却都耐不住性子模了上来,真正是欠教训得紧。
若不是朝廷这几年主和的声音响亮,怕是秦暮离都忍不住要开城一战了。
这五个异族部落说是归顺附和了大周皇朝,可从前也不是没干过掠夺伤人之事,所以对这些异族人,百姓们大都有着怨气,两看相厌之下这矛盾也越难调和,若不是顾着国法的规定,怕是这几个异族王子生活在岷玉关内早就引发了不小的干戈。
柳总督府,东厢书房。
柳大人坐在宽大的石木雕花桌案后,一身家常的褐色长袍,腰间束着银色的玉带,中年的体型倒未发福,人反而显得有几分清瘦,颧骨微隆,一双小眼睛闪着精光。
“大人,我就说这位沈三娘子在秦大人心目中非同凡响,如今找哈尔那个傻瓜一试便知。”
另一旁坐着的正是甘罗王子,清俊的脸庞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料错,说不定这沈长安便是秦暮离的软肋。
“唉!”
柳大人轻叹一声,若是沈玉环有这能耐抓住秦暮离的心,让秦暮离与他站在一道,如今他又怎么会这般烦恼。
秦暮离这个软硬不吃的倔脾气,他倚老卖老也得不到半分好,反而被那小子给顶了回来,他们俩岂止是政见不和,明明是两看相厌,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合力治理好岷玉关更是难上加难。
再加上乞力浑最近又是蠢蠢欲动,巡防的官兵已经抓获了好几拨边境的探子,局势有些紧张,一有风吹草动便让人心中难安,最近西北商贸交易明显减了几层,想着再过不久便是年关,倒时候政绩上一考核,若是达不到标,又要拿多少银子填去?
柳大人在这西北已是呆了八年,这其中政绩优良中都有,其中又以良居多,若是九年之期再到,他还没有攀上其他的路子,怕是这一辈子就要在这西北蛮荒之地终老了。
柳大人其实并没想着将这岷玉关弄得有多好,只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再稍稍有点建设便不错了,但这两年与甘罗王子交好,才了解到了一些内幕。
甘罗簇拥着一座宝石山,通过甘罗王子的关系给柳大人输送了不少的好处,他这才四处打点好了关系,如今眼看着两年政绩都评了个优,只待着最后一年保持着这样的水准,那么到时候调任便不在话下。
柳大人也不求封阁拜相,但好歹能够月兑离了这西北便是好的了。
“大人也不用叹气,若是咱们将那沈三娘子给拿捏住,秦暮离不就任咱们予取予求了?”
甘罗王子挑高了眉眼,眸中一丝罕见的绿色莹光在眼角处跳跃着,柳大人目光闪了闪转过了头去,这些异族人什么眼珠子都有,带绿色的、带蓝色的,甚至还有带血红色的,若是在夜里见着了,指不定以为是遇到鬼了呢,看着便让人心里有些悚。
“你说得有这般容易?!”
柳大人不屑地嗤了一声,“如今哈尔王子不过远远地瞅上一眼,立刻便有侍卫出现,可见秦暮离将她守得有多紧,怎么轻易下得了手?”
他与秦暮离一个管着民政事务,一个握着军事大权,若不是事事被人拿捏着咽喉,柳大人也不会觉得这般恼火,偏生秦暮离又是个油盐不进的。
若是真地擒住了沈长安,那秦暮离就范还好,投鼠忌器总会有所顾忌,但他若不管不顾呢,岂不是彻底撕破脸来,想来想去眼下都不是时候。
甘罗王子微微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半晌后,却是扯了扯唇角,低沉地笑道:“大人府上不是住着沈家二娘子吗,她们是姐妹,若是有沈二娘子相邀,那沈三娘子说什么也要卖个面子不是?”
“她们姐妹俩为争一个男人早就水火不容了,想在这上面打主意,怕是不容易。”
柳大人摇了摇头推拒了回去,谁知道甘罗王子打的是什么主意,明着是想掣肘秦暮离,若是暗地里给他使什么绊子,他才真是防不胜防。
身前是政见不合的秦暮离,身后则是心思难测的甘罗王子,柳大人一时间踌躇难安。
秦暮离是靠不住的,出了事不说不会帮他兜着,不在背后踩他一脚便是万幸了。
甘罗王子又不能全心地信任,毕竟是异族,若是事成之后他将自己给一脚踹开,那这黑锅他岂不是背定了?!
“成不成也要试试不是,若是拿捏住了沈三娘子,咱们也多一张保命符!”
甘罗王子抿了抿唇,在一旁蛊惑道:“大人,我父王早就备了十箱宝石,若是这次大人能帮我们一把,便以这十箱宝石重谢!”
“十箱宝石?”
柳大人目光一亮,连背在身后的手也因为兴奋紧握成了拳头,这两年来甘罗王子孝敬他的宝石加在一起怕是也没有三箱,这次竟然一出手便是十箱,他心里已是蠢蠢欲动了。
若是帮了甘罗王子,就算不在任上了,今后调到哪里他也是吃穿不愁,这辈子还想什么?
可是巨大的利益面前也同样存在了巨大的风险,柳大人眼珠子一转,看向甘罗王子的目光已是含着几分犹豫,“这次真的只是你们甘罗部族需要兵器自卫,没有涉及到其他?”
甘罗王子笑了笑,目光坦然道:“自然是的,大人没有在部族生活过所以不知道,有些时候,两个部族为了争一片肥美的水草地都能够大大出手……”话到这里却是一叹,眸中似有痛色,“若不是乌塔与孟扎部族欺人太盛,咱们甘罗也不会被打得无还手之礼,还望大人念在平日里的好,就帮帮咱们甘罗吧!”
说到这里,甘罗王子已是情绪激动,一撩衣袍跪倒在了柳大人跟前,低垂的肩膀似乎还在一耸一搭,只是暗色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冷光。
今天他是跪了一个大周皇朝的官员,可总有一天,他要这些人跪在他的面前给他舌忝脚趾!
“王子快请起,你这不是折煞了老夫!”
柳大人虽然这样说着,却是安心地受了甘罗王子一礼,这才不急不慢地将之扶了起来。
据他的了解,这甘罗王子为人还算老实,虽然有些贵族公子的痞气与纨绔,但到底算不上是个做大事的人,如今这般求着自己,想来也是甘罗真有这需求,不然只凭着这些兵器辎重便能造了反去,他才不信!
这般想着,柳大人便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但毕竟向异族输送兵器是件大事,柳大人本想着拖秦暮离下水,就算自己少分一些酬劳,那也要稳妥得多,只是秦暮离那人自诩正直,想来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如今想来也只能将那沈三娘子暂时扣住,要的就是秦暮离按兵不动睁只眼闭只眼,待过了这一茬再将人给放了,即使秦暮离再想有什么动作,也没有了证据,他便可以高枕无忧地坐拥那十箱闪亮的宝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理原因,甘罗部族里开采的宝石成色连京城里的“名宝斋”也比不上,前些日子儿子写信来,说是一块宝石便卖出了千两银子的高价,他心里已是激动莫名,为了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他才能够这般铤而走险,若是这次做成了,这一世他都不用愁了。
甘罗王子低声一笑,心下虽然有些不耻柳大人的作为,但也为自己成功地说动了柳大人而松了一口气。
只有柳大人贪财就好,怕就怕他什么也不要。
“那如此这般,咱们就……”
柳大人眯了眯眼睛,甘罗王子也不由倾身靠了过来,俩人便细细商量起了接下来的动向。
长安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算计的对象,此刻她正在和秦暮离商量着事情。
“你说,我如今又不是主母,这秦文求到我跟前来,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这不是来向大人你讨个主意吗?”
秦暮离面色深沉若水,只是眸中的光芒晦暗不明,似有踌躇,似有猜疑,总之他就是想不通,怎么妙染便与秦文走到了一起?
“秦文……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他心仪妙染。”
秦暮离似感叹般地呢喃了一声,秦文是他的贴身小厮,也可以说是和他一同长大的,俩人年岁相当,他未成亲,这秦文也一直未娶妻。
从前他还以为秦文是因为腿上的伤势,怕拖累了哪个姑娘,如今想想,或许正是因为心中有人,所以才不愿意另娶他人,只是男人迟钝,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说起秦文这伤,还是年少时陪着他一同去山中打猎,让山猫给咬伤留下的旧患,虽然不影响生活,但到底有些跛了,如今跟在他身边也是做个管事,为人忠恳勤勉,倒不失为一个良配。
“我看着秦文也是不错,他跟着大人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想来妙染姑娘嫁过去也是有福的。”
长安笑着点了点头,“那这样说大人便是没有意见了?”
“嗯,我没意见,如今府中也没个掌事的,你就先帮忙操办着。”
秦暮离点了点头,虽然猜出了长安的另一分用意,却聪明地选择没有点破,能够解决妙染与朱弦的问题最好,省得他还要操心,若再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让长安误会他,他才真是有口难言。
在秦暮离那里得到准信后,长安便让襄儿去告知了妙染这个消息。
妙染惊怒交加,想要去寻秦暮离问个明白,却被朱弦一把拖住,冷静地道:“如今沈三娘子既然敢让人来传了话,那么大人那里定是已经点头了,你如果再去,难道还能说出朵花来吗?”
虽然是这样说着,但朱弦不免心下骇然,长安这一手快刀斩乱麻当真是厉害,不动声色地便将妙染给收拾了,说不定下一个便轮到她了。
这样想着,朱弦的脸色唰地一下便白了。
“她凭什么做了我的主?!”
妙染咬了咬牙,一脸的愤怒,“就算大人不为我做主,往上头说我还有老子娘呢,断断也轮不到她这个还未嫁进秦家的外来妇说道!”
“别!”
朱弦慌乱地拉住了妙染,“你这样一去便是撕破了脸,就算不嫁给秦文,你将来还怎么留在大人身边?”
“我不管,不问个明白我怎么样也咽不下这口气!”
妙染咬得唇都白了,渐渐浸出了一点樱红,朱弦看得心中一紧,又怕她伤了自己,赶忙放开了手,劝道:“其实秦文一直心中有你,若是你嫁给他也是不错的……”
其实这秦文还是好的,从前是大人跟前的小厮,模样长得俊,人也踏实,他对妙染的心思是早就有了,只是这边迟迟没有点头,他便一等到了如今。
除了脚稍稍有点跛,秦文配上妙染,哪里看着都是般配的。
“我不嫁,要嫁你嫁!”
妙染此刻已是双目喷火,一双眼睛瞪向朱弦,明显是被愤怒淹没了理智,“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嫁给秦文,今后大人身边便只有你一个了?!”
朱弦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有些委屈,但更有些手足无措,“我怎么会有这等心思,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知道我吗?”
说着说着,那眼泪便掉了下来,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但偏偏是那沈三娘子来了后便变了样,大人倚重爱护她,想来纵使她们说了什么也是听不进的。
她们往日的千好万好,在大人心中或许还抵不过沈三娘子回头的一笑。
妙染心中一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现在却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开了门道:“待我找她问明白了一切,回来再说。”
这便匆匆出了门,也不管朱弦在身后抹泪,轻叹道:“这就是命,你怎么不明白?”
妙染原本是风风火火地向碧水苑而去,但走到途中她念头一转,却是拐了个弯出了二门,先去外院寻秦文了,她就要看看,是谁给了秦文这胆子,让他以为真地可以娶到她?
一身素蓝色的茧绸长袍穿在身上,秦文远远看去颇有几分沉稳与英挺,他正在与手下的仆从交待些什么,声音不急不缓分外从容,显然对处理外院的事务早已经得心应手了。
妙染看着微微一怔,原本急切的心情骤然变得微妙了起来,连疾走的步伐也缓了下来,一步一步走近,待秦文抬头时看到了她,先是一愣接着便璨然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妙染姑娘,你找我?”挥挥手,那个仆从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秦文的笑容分明与从前绝无二致,但此刻看在妙染眼中却是分外地刺眼,他是不是正在心里暗自乐着,真以为能娶得上她,真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看着秦文一跛一跛地向她走近,妙染更是生出了一种被羞辱的心情,凭什么她就要嫁这种残废,凭什么?!
“你怎么了?”
看着妙染阴晴不定的脸色,秦文微微敛了神色,一脸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他还有脸问自己怎么了?
妙染一声冷笑,“若不是你做的好事,大人怎么会将我许配给你?还是你得了那个沈长安什么好处,偏偏要和我凑到一堆?”
“你小声些!”
秦文脸色一变,忙拉着妙染躲到廊下拐角处,又向四处张望了一阵,确定没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一脸苦笑道:“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我做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救你!”
“救我?”
妙染冷嗤一声,满脸不屑道:“我是身陷险境,还是病入膏肓了,需要你来搭救?”
这个秦文是喜欢她很多年了,妙染曾经也很享受这种虚荣,但若是要她嫁给秦文,她是压根就没想过的。
所以此刻秦文这样说,妙染只当是他找的借口,只为了攀上自己罢了。
“总之,我是为了你好,你就别再闹腾了。”
秦文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说破,只是道:“将来你嫁了我,我便求了大人去庄上管事,我也不会拘着你,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只先过了眼前这一茬再说。”
“谁说我会嫁你?!”
妙染看秦文的目光就像在看着傻瓜一般,“你被沈长安那个女人骗得团团转,别想我也一样,既然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这就去向她问个明白!”
“别去!”
秦文急了,一把握住妙染的手,她想使劲地挣开,他却怎么也不放手,任她一口银牙咬在手背上,他眉心一拧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却是变得肃然道:“你若是想让沈三娘子将你在她吃食里下药的事情捅到大人跟前,你便尽管去吧!”
“你说什么?!”
妙染大惊,一张脸煞时吓得雪白,怔怔地松开了口,一溜银丝便这样落在秦文的手背上,已然带血的牙印看起来是这般触目惊心!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
秦文闭了闭眼,掩住眸中的一抹失望,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清明,另一手抚在了手背的伤口时,只觉得心尖上泛起一股止不住的痛,“沈三娘子找到我时,我也很惊讶,当她说明一切时,我更是震惊!”
“妙染,我不是那般不通情理是非不分之人,你对大人的心意我明白,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逼过你,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厚着脸皮求过大人!”
“你害沈三娘子的那些东西,她都给我看过,铁证如山,容不得抵赖,她甚至还找得到当时亲眼目睹的证人……她说念在我对你痴心一片,只要我娶了你,她便不会告诉大人!”
“你也知道大人如今心里只有沈三娘子,若是你伤了她被大人知道了,今后这秦家还容得下你吗?”
“我知道我是自私,心里也爱慕着你,所以才答应了沈三娘子的话……可若是你换个人来想,今日如果你害的是别人,别人是否能这般轻易放过你?”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该怎么样你自己拿个主意,是应了我跟我一起去庄上生活,还是捅破一切闹到大人跟前,全在你一念之间!”
秦文说完,一脸郑重地看向妙染,似乎在等着她的一个决断。
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回了汴阳,妙染一家子怕是也讨不了好去,而这样的情况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妙染像是吓傻了一般,脸色青白,眸中光芒闪烁不定,半晌才缓缓镇定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也没见着长安请过什么大夫来鉴定,怎么就会知道她下了药,还能够一一举证?
这该不会是讹她的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秦文。
“你不信?”
秦文叹息似地摇了摇头,“从痒粉、泄药、再到红花……大家都是女人,你怎么做得出来?”
大宅门的阴私秦文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无法相信自己从前爱着的那个如小白花般纯洁的少女怎么如今也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在痛心之余也有了一丝顿悟。
若是妙染真地嫁给了他,也只是圆了他多年以来的一个梦罢了,但他待她的心却已经回不到从前了,眼前的女子再也不可能是那一朵纯洁的小白花了。
“我……”
妙染咬了咬唇,有种被人一语戳破的羞恼与尴尬,她眸中浮动着水光,如今连秦文都这般说她,大人又会怎么看她?
她真的有如此不堪了吗?
使命地摇了摇头,泪水便如雨点般落下,她一抹袖子,抬头看向秦文,目光不禁一怔,像是今天才认识他一般。
她好似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除了大人以外的第二个男子,虽说秦文的气度风仪是比不上大人的,但在一众管事里也是拔尖的,至少她就知道很多小丫环偷偷地喜欢秦文,甚至不在意他跛了一只脚。
她不怕被沈三娘子忌恨,她做的出就不怕承认,但却不愿意被大人厌恶。
一想到大人疏离淡漠的眼神,她就恨不得去死。
若是这样,她就不得不嫁给秦文吗?
想到这一点,她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