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这个庵人居然连母后您的面子都不给,依儿臣看,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便是打杀了他,也——”看着高公公转身而出的背影,憋了一肚子气的北堂逸忍不住愤恨开口,在他看来,即便这个庵人再得父皇的信任和倚重,也不过是一介奴才,更何况,明帝早有遗诏,宦官不得言政,一个区区奴才,居然连当今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其行可诛!
只是他愈说却发现母后的脸色愈发的铁青,他便呐呐的住了口,有些不解的看着母后,心中暗自忖着自个是哪里说得不对了,母后为何要用这样的眼光盯着他?
皇后冷冷的看着自个皇儿,心头却满是浮燥和失望以及痛心,她天姿聪颖英明一世才能在这后宫混得风生水起,这么多年不管皇上荣宠哪个妃嫔,她这个中宫之主的位置却从不曾动摇,可是,怎么她就生了这么一个论聪明不及她一半论心机更不及她三分之一的愚昧无知的儿子?
以他现时今在他父皇心中的地位,这个太子之位眼看摇摇欲坠,他居然还不知醒悟,还敢妄言处置侍奉了他父皇几十年的贴身公公?他有没有想过,在他父皇的心里面,只怕那个高公公都要远比他这个皇儿更值得让他相信!他有没有想过,正因为高公公这么多年来秉持着宦官不言政的律条,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想尽千方百法也挑不出高公公的刺,找不到可以牵制他的把柄,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能做到这么滴水不漏简直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么多年来高公公能一直安安稳稳在这深宫活着的原因,不外乎是皇上也派了人在暗中保护着他,一个奴才,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和倚重不足为奇,可如果这个奴才还能让皇上出动暗卫保护他,就足以证明在皇上心中,这个奴才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奴才这么简单了。舒殢殩獍
虽然皇家无亲情,可是高公公可是在皇上尚子幼子之时便贴身侍奉皇上的人,皇上能在这深宫之中安然长大,这高公公的付出功不可没,也许在皇上心中,她这个皇后以及这诸多皇子都不见得能让皇上放心,但高公公,显然是能让皇上夜晚安然入睡的人之一!
“母后,可是儿臣说错了什么话?儿臣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母后教导。”眼见母后眸色中的失望痛心,北堂逸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害怕,勾了头哀声乞求。
终究是她自个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皇儿,也是她唯一的子嗣,更是她将来的保障,听得北堂逸这般哀声乞求,皇后心中那一方柔软便又被他触动,按下心头的浮燥,她厉声道:“皇儿,你要谨记,在你父皇的心中,这个高公公可远不是一个奴才一个庵人那么简单,只怕在你父皇的心中,这个奴才这个庵人远比你以及你的兄弟们更要让你父皇放心并信任。”
北堂逸听了不由嘴角暗扁,不过是一介奴才罢了,值得母后这般上心么?
不过尽管他心中很不以为然,嘴里他还是很恭敬回道:“母后放心,母后的话,儿臣谨记于心,不敢有忘。”
虽然他的态度很让皇后娘娘满意,但到底是从她自个肚子里掉落出来的,对于自个儿子的性情和心思,她再清楚不过,当下杏目浮了三分戾色,望着北堂逸冷冷道:“你记住了,不得母后的旨意,你不要妄想去暗中处置高公公,若然不听母后之言,有什么后果,便是母后,只怕也未必能像今日这般护佑得了你。”
她说得过于严重,北堂逸忍不住心头一惊,他下意识的抬头,看见自个母后一脸的肃穆森严,渀佛他若不听她的话,她便会对他这个儿子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一般,当下他忙点头应道:“母后尽管放心,母后的话,儿臣岂敢不从。”
见自己的震慑起到了作用,皇后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了一下头疼,又道:“皇儿,你如今离那龙椅只有一步之遥,眼看那龙椅唾手可得,你若还不知收敛,那龙椅就要拱手让人,你——甘心么?”
北堂逸稍稍一怔,想到刚刚在御书房时父皇那句东宫之位你不如让出来的话,他的心就一片寒凉,他小心冀冀的看着母后,又望了望四周,皇后挥挥手,英嬷嬷就带着一众宫女太监退了出去,眼见得众人都退了出去之后,北堂逸这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嗑地不无悲怨的道:“母后,儿臣求母后救救皇儿,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再也不敢犯错,只求母后不要对儿臣失望,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一定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听得他这般痛说,皇后娘娘心中稍稍安慰,总算这个儿子还没有糊涂到顶,还知道醒悟,只要他肯醒悟,机会就一定会有的!
她将声音稍稍放柔和了些许,只是望着北堂逸的目光却依然肃穆森寒,她道:“你既然知道错,可在道错在哪里?”
北堂逸稍稍抬头,小心冀冀的觑了母后一眼,在看到母后渀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之后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凌,知道自己所有的事和心眼都瞒不过母后之后,他咬了咬牙,埋下头来轻声道:“儿臣不敢迷恋于苏心妍的美色,以至于惹得父皇大怒,母后,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请母后帮帮儿臣。”
见他坦然直面他自已的过错,皇后暗自点头,她莲步轻移踱到北堂逸的面前,身子微微一弯,双手扶着北堂逸的肩膀将他由地上扶起,被她亲手扶起的北堂逸一脸羞愧的不敢去迎上她的双眼,她双手端正他的脸,逼得他的眼只能正正迎上她的眼方沉声道:“皇儿,你是东宫太子,将来就是一国之君,这天底下的女人,只要你想要,谁敢不从?你想要得一个女人并没有错,可是你不该在还没有坐上那九五之尊的龙椅时就这般急燥,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只要你将来安安稳稳登基为帝,还怕那女人不手到擒来?”
原本以为会被母后迎面痛斥一番的北堂逸稍稍错愕过后,旋即马上点头:“母后金言,儿臣谨记于心,是儿臣过于急燥了,儿臣一定痛改前非,还请母后原谅儿臣。”
皇后满意的牵着他的手行向黄花木椅,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之后,她自己也转身走向上首的椅子坐下来,在北堂逸不安的目光中她悠然道:“皇儿,你父皇他膝下有诸多皇儿,可是母后却只有你这么一个亲生的儿子,你是母后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母后岂会不帮你?只是,你要听清楚也要看清楚,虽然你是母后膝下唯一的嫡出皇子,可是咱们天昭,向来是传位于贤而不是传位于嫡,比如你父皇,他当年就不是正经嫡子,当年的太后娘娘,也不过是先帝的贵妃,可是先帝却将皇位传了你父皇,为的就是因为你父皇他比皇后娘娘所出嫡子要英明贤良,所以,皇儿你不要以为你是母后所出就沾沾自喜,明白了吗?”
这事北堂逸也早有听闻,当下他乖巧的点头:“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痛改前非。”
皇后望着他轻轻点头,在心中略一思忖之后又道:“皇儿,你并非那糊涂之人,事到如今,难道还没有想明白,当年你和太子妃苏清兰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那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桩意外而是有心人士有意为之让你父皇抓个正着的么?”
北堂逸一愣过后马上点头,当年的事他自然清楚是有心人士安排的,只是一直以来,他觉得安排这桩事的人定然是太子妃苏清兰或是右相府二夫人,因为一直以来,清儿不就是想要取苏心妍而代之么,只是当年他也心中也委实喜欢苏清兰,是以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也不舍得去追究。
见他点头,皇后知道他心中所想,暗自摇头又道:“皇儿,你以为当年安排那些事的人是太子妃苏清兰和她那个不成体统的母亲是不是?”
北堂逸下意识的点头,又道:“母后,虽然那件事清儿她有欠妥当,可是请母后念在她是护国公外孙女的份上,暂且不去追究她的过错。”
如今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大不如从前,苏清兰再不好,也是护国公嫡亲的外孙女,若是因为以前的事处置苏清兰,一定会寒了护国公的心,在这个节骨眼,这可是大大不值当的!
他的话让皇后娘娘心中又甚是安慰了一番,她点头又摇头道:“皇儿,你说的固然有理,咱们如今,的确有需要护国公兵权的地方,可是当年安排这些事情的人,却并非苏清兰和她那不成体统的母亲,而是——苏心妍那个贱丫头!”
苏心妍?怎么可能?
她是父皇亲自指给他的太子妃,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会放着太子妃的宝座不要拱手送人的?
北堂逸一脸不敢置信和错愕的看着皇后娘娘,心中,却有如翻腾的大海一般掀起了滔天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