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劈头盖脸的火力密度让达尔朗上将目瞪口呆,在3秒钟内,他看见了超过70发炮弹落在自己的舰队面前,把大海煮成了一锅粥。而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德国人在最初3分钟的5轮校准之后,那些8寸的巡洋舰级别的炮弹就开始毫无顾忌地全速开火了。
5轮校准根本不足以让8寸炮在25000码以上的距离形成跨射,最多只是刚刚找准了一点门道,最多只能把火力覆盖误差缩小到300米以内,按理说这样把炮弹当做不要钱一样乱丢根本是一种浪费,但是关键是德国人就是这么做了。
而此时此刻,火控落后反应迟缓的法国战列舰队才刚刚打出第二轮校准射击呢。
“注意,不许采用齐射,让‘沙恩霍斯特级’每座炮塔的三门炮管有意识地错开发射时间,让炮口焰的出现频率与‘欧根亲王级’保持一致,强化欺骗效果,增加法国人的心理压力。”库尔特.雷福曼少将在舰队加快炮击速度后,立刻追加了这道指令。
浪费炮弹不可怕,德国人是有雷达指引的,如果对敌舰的测向测距足够准确的话,不观察着弹点也是可以击中敌舰的,但是关键是要一开始就把法国人打的手忙脚乱才好。
果然,达尔朗在几分钟内就乱了阵脚,再也不敢维持战列线,而是开始匆匆忙忙掉头冲锋了。
事情的起因是“洛林号”改装后的中部机库和火控指挥塔连续被德国人的多枚8英寸高爆弹击中,虽然穿透不了主装甲,但是也炸毁了全部功能性设备,杀伤人员无数;而“阿尔萨斯号”战巡舰也被1发12.6寸主炮弹削掉了一个烟囱。
这提醒了达尔朗:德国人是完全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准心在25000码以上就击破法国战舰的,法国人的老式战列舰和新式战巡舰那薄弱的水平装甲是扛不住吊射的。
“敦刻尔克级”和“布列塔尼级”的10.5英寸主装甲带指的是舷侧的垂直装甲和炮塔、司令塔防盾,甲板装甲是很薄弱的,连8寸高爆弹都能造成损害。可是在大交战距离上,因为抛物线仰角的问题,炮弹必然是会垂直落在甲板上的,因此主装甲带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发动冲锋?何况对于法国人来说,冲锋近战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敦刻尔克级的全部8门主炮都是装在船头的,他们在冲锋的时候不会因为死角而导致火力衰减,仍然可以全力输出。
在德国人的炮弹“帮助开窍”下想通了诸多问题关节后,达尔朗做出了让舰队打破战列发起冲锋的决断。
后面的战斗结果也就越来越顺理成章了,船头对敌的法国人在后面的半个小时的放风筝拉锯战中,被德国人的重炮屡屡爆头,“阿尔萨斯号”毫无建树就被12.6寸的主炮弹密集攒射前部主炮塔密集区,随着炮塔被炸烂、弹药库被诱爆,“阿尔萨斯号”成为了在这场海战中法国人被击沉的最新锐的战舰。
“洛林号”和“敦刻尔克号”好歹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他们在追击中击中了那艘之前一直被误认为是“格奈森诺号”的那艘德国重巡洋舰“萨利号”仅仅5发13寸炮弹,就击沉了对方,然后法国人才恍然大悟,发现自己上当受骗被德国人给阴了。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后悔的可能了,他们只好很识时务的把火力转向了航速最慢、装甲最薄而拖后的“德意志级”装甲舰“吕佐夫号”,争取尽快击沉几条德国人的薄皮战舰以降低德国人的火力输出能力。
最终,在炮弹交换中,虽然德国人的命中效率比法国人高得多,但是因为“德意志级”的装甲实在是太不给力了,被法国人抓住机会痛打之后还是很快爆炸沉没了,为了击沉“吕佐夫号”,法国人也付出了“洛林号”战列舰和1艘在战列中凑数的英国巡洋舰战沉的代价。
当时间拖到傍晚6点时,法国人只剩下“敦刻尔克号”1艘失去了战斗力的船壳还在那里挣扎,不过幸好收到达尔朗上将求救的坎宁安终于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德国人的偷袭舰队见战果尚可、目的已经达到,而敌人的重甲新锐战列舰已经赶回来了,也就不再坚持硬碰,准备选择见好就收。
“将军阁下,舰载雷达已经发现了英国人回援的战列舰正在赶来,目前距离32海里,我们是否准备撤退。”
库尔特.雷福曼少将不甘地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敦刻尔克号”,可是他知道德国战舰更加宝贵,只好艰难的吐出“撤退”这两个字。“乔治五世级”和“黎塞留级”都是分别有着29节和30节航速的新锐战列舰,如果不及时跑的话是很难逃月兑的。
“不好!‘斐迪南号’发来信号表示该舰在刚才的战斗中发生了动力故障。”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命令下达后不久,各舰准备转向月兑离的时候,“沙恩霍斯特级”4号舰“斐迪南号”却向旗舰“卡尔大公号”发来这样的噩耗。
“什么情况?怎么又是动力故障?”恩?库尔特.雷福曼少将为什么要加上这个“又”字?
“刚才的战斗中‘斐迪南号’应该是被法国人打中了两炮,没有造成什么结构损伤,但是好像让动力系统稳定性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他们现在两侧双轴的主机输出功率已经严重下降,如果全速逃跑的话有可能很快主机就会过热烧毁。”无线电通信兵一边收取友舰发来的讯息,一边记录下来。
“看来又是燃气轮机叶轮的问题了……唉,命令‘斐迪南号’自行决定逃月兑路线吧,我们撤退。”
“沙恩霍斯特级”前两舰就是在一个多月前的海战中稍微受到一些重炮打击就出现了动力损毁的问题,到现在都还躺在船坞里——当时轮机舱的结构装甲都没有被击穿,仅仅是一些剧烈的震动和应力伤害就让沙恩级的燃气轮机趴窝了,而选用了级联动力结构的军舰因为蒸汽锅炉被大量删减,想要临时靠锅炉提供更多的应急蒸汽自然会导致航速的大幅下降。在德国舰队整体占优的时候,这个缺点还不致命,但是在打一枪就跑的时候,这样的错误足以断送战舰。
因为在“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诺”趴窝的时候,库尔特.雷福曼少将也是看了检修分析报告的,所以他现在很清楚在“斐迪南号”身上发生了什么。
罪魁祸首是——维勒安部长在指导军舰动力结构改良的时候犯下的一个错误。在引入“燃气轮机/蒸汽轮机”级联动力输出系统时,维勒安只看到了这种结构对能量利用效率高、功率输出大、占用重量省(因为可以省去大量的燃油锅炉)的好处,似乎是百利而无一害,却忽视了一个时代性的瓶颈。
那就是舰船的燃油供应商。
在后世普遍出现使用燃气轮机动力的战舰后,军舰烧的都是船用柴油,至少也是进行过初步裂化或者降稠处理的重油,而不能使用蒸汽轮机战舰燃油锅炉所使用的那种重油。因为蒸汽轮机的重油是在锅炉燃烧腔内燃烧的,不会进入做功气体循环,因此不充分燃烧残余的粉尘、油污含量再高也没事。可是一旦把燃气轮机的轴流式压气腔当做锅炉一样给后段的蒸汽轮机供热的话,就会出现一个问题——重油燃烧后大量不充分燃烧残留的固体粉尘和油污在长时间使用后,会黏在对精度要求很高的压气机叶轮表面,让叶轮各向的配重发生不平衡,在高速转动中易发过热和过噪。
这就是为什么二战的活塞发动机可以烧汽油,但是涡轮机出现后必须用高净度的航空煤油的原因,其实是一个道理。
在之前的海试和低强度作战任务中,德国海军就发现“沙恩霍斯特级”每半年至少要把汽轮机叶轮重新报废换装一次,才能确保其稳定性。但是在战斗爆发后,往往连续数日的高强度航行加上一些外力打击的震动就能让这些精密的玩意儿趴窝。
此时此刻,刚才法国人那几颗看似无伤大雅都打不穿动力舱装甲的穿甲弹,却震坏了“斐迪南号”那本来就失去平衡的燃气叶轮,一旦增大功率,主机就会烧毁。一味追求高科技真是害死人啊!
“‘斐迪南号’发来信号,表示他们会引开英国人的援军的,让我们立刻撤退。”
“也只能如此了。”库尔特.雷福曼少将目送“斐迪南号”从战列中离开,向着对方行了一个礼,目送它转向西南而去。
…………
转向后的“斐迪南号”,在朗斯多夫舰长的率领下,向着英法联军护航舰队的战列舰猛冲过去,“阿尔萨斯”和“洛林”已经沉入海底了,“敦刻尔克”再无还手之力,剩下的英法驱逐舰和轻巡洋舰自然是拦不住一艘势如疯虎的“沙恩霍斯特级”的。
在“斐迪南”的猪突猛进中,4艘亡命拦截的英国驱逐舰被密集的炮火像西瓜一样打爆,2艘轻巡洋舰也如刚刚搓揉好的面条一样,不堪一击,在射出几阵鱼雷后就不甘地沉入了海底。而只能挨打的“敦刻尔克”号更是在“斐迪南”从它身侧1万码以内近距离路过时被弹雨直接带走。
“左满舵!”“右满舵!”“急加速!”,在朗斯多夫的指挥下,冲锋中被敌舰近距离击中了上白发6寸以下炮弹、弹坑类类的“斐迪南号”不计动力损耗地穿梭在鱼雷阵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可是就像是命运偏偏要与他作对一样,在试图加速冲过最后几条鱼雷的封锁时,右轴燃气轮机终于在过载后爆裂了,战舰的速度从35节跌到了27节,随后两发鱼雷接踵砸在军舰后弦后方,彻底毁掉了这一轴的机组,猛烈的燃气撕开了上面的轮机舱装甲和甲板装甲,甚至掀掉了c炮塔。
“舰长,我们被鱼雷击中了,c炮塔全毁,右轴动力全毁。”
“只能到这里为止了么。”朗斯多夫摘下他的上校军帽,却在眼中看到了远处那些被宿命指引来消灭他的英国人——嗯?那不是之前一直偷偷模模躲在法国战列舰背后的“光荣号”航母么?难道英国人以为和“约克公爵号”会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的猛冲中,“斐迪南号”已经突破了英法舰队战列线的层层封锁,接近了英国舰队的核心——躲在后面的航母舰群。
“赶快测距,我们距离‘光荣号’还有多远!”
“是,舰长,目前是13海里,26000码。”
“全速冲锋!左舵三保持航向!夹角65°接近,前主炮火力全开,还有,让人用一切办法把c炮塔的座圈给我炸了!为d炮塔腾出射击死角”
随着这条绝对暴力的命令,德国水兵们高效地运转起来,尾舵被放到了一个合适的倾角上,切割着被螺旋桨喷出的水流,试图平衡因为右轴动力损毁带来的偏航,但是事实上,在接近英国航母的过程中,“斐迪南”还是以一个较小的角速度不断往右偏去。
最后方的一座副炮塔非常暴力地用4寸炮在20米的近距离上对着c炮塔被掀掉后残余的座圈猛轰数炮,把c炮塔座圈炸成了一个大坑,然后让d炮塔得以掉过头来获得射击角度。
“目标光荣号,开火!”9发炮弹带着必死的决心,对着远处的英国战舰怒砸过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完全不知道德国战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的英国人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自杀性的战法。“约克公爵号”和“黎塞留号”发出密集的弹雨对着越来越近的德国战巡舰打出一**的炮弹,但是德国人却像完全没有看见它们一样。
被疯狗一样咬上了的“光荣号”在一轮炮弹落在飞行甲板上后终于慌了神,原来躲在战列舰背后也是不安全的,但是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漫天的暴风雪似乎要与这条航母作对一样,让它空有十几架鱼雷机却无法起飞自卫。德国人用超过每分钟30发的速度对它倾泻着12.6寸的重炮弹,终于,它没能在德国人被击沉之前抗住。
看到“光荣号”航母爆炸沉没,朗斯多夫上校终于舒了一口气,捂住被弹片削掉了一半的额骨,躺在已经失去全部动力、燃气轮机全爆的战舰上,被“约克公爵号”在不足1万米的距离上不断射出的炮弹吞没了。
最后一刻,他知道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经过这一搅合,自己的舰队已经跑掉了,英国人不可能再追上。至于自己,拖了“敦刻尔克”和“光荣”还有一堆杂鱼垫背,好歹是赚够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