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1-28
丰京市市委会议室,气氛严肃非凡。
可容纳一百多人的小会议室,今天仅坐了五十多人,虽是如此,易宁心里清楚,这五十多人是丰京城的利益集团,势力联盟的代表,他们不是有实权的人就是各方势力的代言人。易宁有些后悔自己冒冒失失就跑过来参加这个会议了,虽然也做了许多准备,但是在觉悟上,他自认还是没有那些久历山头的人敏感。
也许是一个很平常的听证会,市委邀请市民代表,征询新一轮的国土规划的相关意见。会场的气氛有些沉闷,最前方是丰京城的两大巨头:欧平和林爱民。会议开到现在已经到了自由发言的时段,但是今天所有的人似乎都是很有耐心,大家或是盯着地面,或是闭眼沉思,没有人愿意第一个站起来。
直到现在,易宁终于明白或许这次的会议就是一次势力重新整合,利益重新分配的碰头会,他知道虽然政府要贯彻上头的意识,但是在实行的时候也必须考虑到这一片地头蛇的利益。
会议的主题很简单:关于城区土地利用的改革。但是隐藏在背后的东西又有多少,几十年前,为了有自己的土地,一个新的政权冉冉而起。现在,类比而言,没有那个人愿意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毁掉再来,没有人愿意交出这么多年的打拼。
没有人不喜欢天上的馅饼,但是也要有人愿意扔才行。
易宁并不清楚自己今天出现在列席名单里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是西蒙设计公司名义上也有义务为这个听证会讲话吗?还是说,自己今天被邀请到这里另有深意。易宁不由看了看最前面的欧平和林爱民,只是两个人仿佛都聚精有神地看着手里的会议报告,没有注意到底下的目光。
在座的绝大多数人,易宁都认识也都打过交道,逼近半年多的努力不是白费的,但是也有易宁没有见过的人,甚至就连名字都很陌生。目光瞟到了第一排的沈晓鸽,一向嬉皮笑脸,果敢放肆的她今天或许旁边有人管的缘故,表情显得很凝重。易宁自忖,沈家也想在这个会议上谋求更大的利益,他虽然不清楚燕京沈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脑子里也有些概念,无非就是共和国第一批的当权人,他们的子女凭着努力,加上先辈的余荫获得的许多方便特权,发展到如今形成的一个个家族。
就像古时的大姓家族,历史永远都像车辙一样转着,尽管时间不同,但是留下的印记永远都是相似的。
易宁发现整个会场最轻松的就是自己和欧亚龙了,这小子有闲心在自己的本子上涂鸦着,他老子坐在上面就是新一轮洗牌的“公证人”,事先肯定会替他自己考虑,于公于私,易宁如果在他那个位置上,也会这么做。
昔日的对手今天坐在了一起,两个数次交锋各有输赢的骄傲的人,见面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横眉冷目、拳手相加,取而代之的是老朋友般的亲切寒暄,时不时的微笑点头。尽管各自心里都是另一番心思,但是做人的礼节谁都没有忘掉。
几次生死患难、挫折洗礼、时间的磨练,不知不觉中,易宁感到自己看待事情的态度明显变得模糊了,不再是黑白分明了。轻轻叹了口气,易宁认识到自己越来越世俗了,就是越来越“虚伪”了。
会议室的石英钟准时敲响了,十声厚重的钟声,一下子把沉浸在思绪中的人拉回现实,各自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分明,易宁知道在这个时候很多人已经心里有了数。
所谓的有了数,就是在短短几分钟间,自己有了新的底线和原则。
林爱民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这么长时间了,大家应该都有了想法,那就畅所欲言吗!”
很多人跃跃欲试,但是左顾右盼间又仿佛顾忌别的人,一时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可是林爱民并没有给他们机会,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大家都是为了丰京的发展,这样我们就先请那个西蒙设计事务所的代表讲一讲,我看了看,他在我们这些人中也是最年轻的,那我们就先让年轻人说话,毕竟未来是他们的!”
当易宁听到林爱民提到自己的时候,易宁霎时就明白自己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就是过来配合政府把调子定下来,欧平和林爱民要通过他来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我才是这个城市的管理者,所以都不要太过分!
这是示威!没错这就是**果的警告!有人脸色变了,有人惊讶地往易宁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掌声有些稀疏,但是易宁能够理解。大家都不容易。
“我们西蒙设计事务所根据经验,结合丰京城的实际情况,总结了如下的结论:对于主城区,我们建议不宜大动干戈,一些小不小修是必须的。如果用产业类型来标分,在主城区选择第三产业即信息服务类产业是很好的选择,实际上目前的主城区也是这种产业类型居多,我们制作的蓝图就是把主城区打造成一个安静的居民住宿区。”
会议室很多人的脸色开始动容,他们并不清楚易宁的发言是个人之言还是事先被授意的,至于授意的人肯定是林爱民代表的政府的人了。在座的人很多的底子就在主城区,主城区的土地昂贵,不是一般郊区可以比的。按照易宁的发言就是很多人要被清理出去,这是大家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让嘈杂的工厂,汽车,离开主城区,把道路放窄,绿色出行。实际上,如今很多有年头的高等学府就已经做到了这点,一个有效的地域划分是很有利于个人的生活成长”
易宁的构想基于了西方一些高度发达的国家,让这个构想在丰京实现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也仅仅是个过程,重要的是易宁说的话就是欧平和林爱民要表达的意思,所有的都要为这个城市考虑,没有底线原则的争斗永远是不允许的。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是很对人喜欢用的伎俩,易宁认为最前面的两个人今天就是用了这个招式,漫天要价的主角刚刚已经唱完了,就是易宁。接下来就是落地还钱了,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的人重又陷入了沉思,如果易宁的讲话是个基调的话,就是说现场很多人要主动交出一些利益了,他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尽量减少和怎样把损失不回来。
看到这样的场面,易宁用一副看戏的姿态观看着事情的发展,新上位的那位力图革新,到了这里就是要割掉一些人的利益,而且是一些难搞的人的利益。
他自己知道在今天接下的进程里,自己应该没有什么角色作用了。好在西蒙设计事务所目前有两个产业地,一个就是紫金大厦,还有一个在市中心那是新的公司地址,是跟政府签过合同的,没有什么意外这个合同是不会停止的。所以,今天易宁是无欲无求的状态,看着眼前的人的交锋,易宁对权和利也有了新的认识,这些东西对他也不遥远,或许就在眼前,或许已经在他手上了。
一条长线,所有人必须在上面跳舞,大鱼吃小鱼,也有些小鱼够聪敏,能够吃掉大鱼,把自己变成大鱼。
这就是易宁对眼前情况的总结!
打压,平衡,妥协。
下午第二次会议,易宁慢慢发现大部分人的表情变得坦然,也有些人的表情仍然沉重。他摇摇头,天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翻开刚刚发过来的上午会议的初论,易宁浏览着很多曾经的主人和现在的主人,曾经的成功者和如今的失败者。
“青石镇!”
黑色的三个字,无数倍的放大印在易宁的瞳孔里。他突然意识到青石镇也在主城区,而且还在市中心,也有很大的可能面临重新规划,就是说有可能被拆除。
易宁仔细地看下去,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如今没有做决定。青石镇有很大的历史价值,现在这个当口肯定是个是非之地。没有人愿意草草地就把它处理了事。他心里不由有一丝的阴霾,青石镇是他和妹妹成长的地方,他不愿意迁一个地方居住。
脑海里浮现了青石镇在丰京城的地理位置,易宁不安地发现它尽然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是开发商垂涎欲滴的对象,或许如果不是历史的原因,这个地方早被改成其他地方了。
今天目睹了想当于“分赃大会”性质的一场戏,易宁不在相信有什么绝对的理由完全有可能把青石镇还安然无恙的放在那里。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资格去决定这么大的事情,甚至来最基本的参与的资格都没有。青石镇目录后面有许多人对它已经是跃跃欲试了,林氏设计所赫然在列。易宁听人说够,欧平是个改革派,他讲究的是效率和结果。易宁不相信青石镇,他的家,一旦落到他的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即使还是住宅区,但是肯定变成了高楼了。
易宁苦思着对策,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借势了,心思微定,他把目光定在了沈晓鸽的身上,站起身,一边往外走去,一边掏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