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1-24
“什么！”
特雷西亚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碰倒了烛台，全然不顾形象，只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阿勒莱恩。
“你……你再说一遍。”
“陛下。我很抱歉。”阿勒莱恩还是那副表情。“只是，东潘诺尼亚军团已经被全歼了。”
“不可能！温蒂呢？他在哪里？”尖利的声音已近咆哮。
“陛下。”阿勒莱恩上前一步，辅助摇摇欲坠的女皇。“我恐怕不仅如此。温蒂元帅在出征前的强行征掠已经毁掉了当地的社会体系，而他失败后当地即使有残存的生产能力，也已经被马扎尔人所占。我很抱歉，可是陛下，我们不能指望东边有什么援军了。即使色雷斯帝国内部，也产生了纠纷，因为现在这样贸然顶着马扎尔人的威胁，从拉古萨运送援助实在太危险了。”
女皇看着窗外，那里阴云密布，看着穹顶，那上面先辈的壁画正望着她。她脚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伸手推开阿勒莱恩。缓缓收回目光，把头转向镜子。
“温蒂?施格雷兹！把我的军团还给我！”
鲜血喷出，女皇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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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线的战事，是在半个月后才传到大陆各国手里的。
温蒂为了私人野心而设的消息封锁，反过来帮助了宿敌马扎尔人。让他们有时间挑着前者的脑袋收服东方草原的其他小部族，也有时间消化东进军团遗留的物资。
当色雷斯帝国因为援助和援军频频受袭把注意力转向这些西北方的蛮族时，他们赫然发现。原本已经失去威胁的马扎尔十箭，在数百年后再次整装待发，弯刀出鞘，铁蹄嘶鸣，随时准备将文明世界碾成粉末。
约莫二十多万受过血火考验的骑兵，这就像一场噩梦。上帝之鞭的阴影，再次降落到这些凯撒后裔的身上。
他们将去向何方？还没有人看得清，神圣凯撒的南北战争已经牵涉了当权者太多精力，这些虎视眈眈的蛮族，则给局势又添了一份变数。
有人担忧的同时，自然也有人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腓特烈坐在营帐中，这是他个人所坚持的，军人的国王，自然要跟军人们待在一起。此刻，他拍着双腿，不断发出豪爽的大笑声，手上的情报信都差点拿捏不稳了。
“陛下，什么事如此令人振奋。”军务大臣卡尔?冯?克劳塞维兹微笑着走进营帐。
“来。看看信上说的。”
卡尔接过信，就站在那里读了起来。眉头也逐渐挑高。
“如何？我记得那是你安排的暗棋吧？”腓特烈坐在那里，伸手指了指卡尔，微笑问道。
“陛下。事实上我都没有想过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不过……”说到这里，卡尔的喜色转忧。“事情太顺利了未必是好事。其实就算温蒂?施格雷兹打垮了马扎尔人自立为王对我们也是好消息。可现在，马扎尔人忽然崛起了。他们崛起得太快，显然，我布置的那些小家伙在其中起了助力，可毕竟那只是助力。”
“陛下。”卡尔认真地看着腓特烈。“马扎尔人动作如此果断，说明他们早有重新建国的意图了。他们现在有实力，有野心，刀锋所向，已经没人能看清了。现在他们是我们的盟友，可一旦我们在对法兰斯的战事中失利，或者在奥斯丁前线陷入泥沼，这些盟友……可未必会守信用。”
腓特烈已经收回了笑容，眉头紧皱，这……原来未必是好事吗？
“我们现在的力量还足以让他们不敢动弹。可是以他们的实力，显然简单的立国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那么他们的利益在哪里？东潘诺尼亚已经被拿去了，陛下，我们必须找到另一个筹码来换取他们的支持，至少是暂时的支持。当然，最迫切的一点，我们需要他们做些什么，如果我们的实力一味损失，而他们能安全地保存实力，那么谈判主动权易手也是迟早的事。”
“你的建议是？”
“这里，这里。”卡尔走到魔法沙盘旁边，点了两下。“色雷斯帝国，他们对蛮族的警戒心理和恐惧心理远比我们来的深。而且是女皇阵营的一员，马扎尔人已经做到了切断拉古萨补给线，那么下一步，让他们威胁色雷斯势力范围，加剧他们国内皇权与军权的矛盾，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波立同盟。他们跟蛮族有渊源，他们也有实力，没有受到过损伤的实力。可是贵族共和政体下的一票否决制让这个庞然大物举步维艰。不论是拉拢到我方共同提防马扎尔人，还是祸水北引，让马扎尔人看到他们这块更容易啃的肥肉。都是很好的选择。”
一个危险的盟友，必须消耗它的精力。
“马扎尔那边有什么信使吗？”腓特烈沉思了很久，抬头问道。
“他们愿意表示臣服。”卡尔愣了下。“但前提是我们不得干涉他们的内政。也不会有一丝贡金上缴。十箭部落允许我们接过部分外交权，但大事必须得多方协商。这显然是首鼠两端的态度了。外交权这个部分所占比重有多大，全看我军战士在战场上的表现。”
“暂时来说我们还是最合适的盟友。毕竟我国无力东扩，他们也不愿挑衅如日中天的我军部队。可长久来看，双方缺乏互信基础，迟早生变！”
腓特烈阴沉着脸，手指在沙盘上移来移去。色雷斯帝国还是波立同盟？这场战争就像是一部精密的天平，砝码一个个被添置上去，腓特烈所要做的，就是在天平失衡后再寻找到新的砝码。
情理上看，色雷斯帝国是最好的目标。他们是敌人，而且如果能与马扎尔盟友瓜分东西两大帝国的利益，无疑是最完美的选择。可事实有那么简单吗？
占据了富饶的尤罗巴东南角，色雷斯的潜力其实很强大。是皇权与军权的冲突导致这个国家效率低下。那么马扎尔人的入侵会导致什么？是加剧冲突导致行政瘫痪？还是……腓特烈最害怕的结果。
军人的怒火彻底爆发，起义软禁皇帝。到时候整个色雷斯帝国会变成一部可怕的战争机器，马扎尔人必将失败。奥图曼人内忧外患，一旦色雷斯全民皆兵，安纳托利亚也会易手。可单单如此，色雷斯人的胃口会得到满足吗？
上一次色雷斯军人地位最高的时候，正是查士丁尼大帝西征亚平宁，恢复古凯撒帝国版图的辉煌时代。
更重要的是，改革就像春风。一旦发源了就难以阻止。腓特烈自己就是借着春风的威力才取得了今天的战果。所以他很清楚，这股历史的洪流，一旦决堤，会是多么可怕的后果。
如果奥斯丁……乃至法兰斯国内因为战事失利也发生这样的事端……
手指顿了顿，无畏的年轻国王，终究也会害怕……那股可怕的浪潮，终究不是他一个人能随意掌握操纵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
“先让他们全力切断拉古萨通道，威胁一下色雷斯势力范围吧。”腓特烈神色有点低沉。“告诉他们，这是他们应给的诚意。一旦我们战争获胜，会转向东方帮助他们得到色雷斯的一份战利品。”
“示好，许诺，拖延。”
“色雷斯需要的是遏制，而不是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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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郊外的乡间小路上。
兵祸连绵，恐惧散播，繁华不再，落日萧条。曾经一片昌盛景象的农庄许多已经被废弃，农民们或者躲到要塞城墙之后。或者南向亚平宁逃难，还有凄惨的，则是已经被强制征发前往波西米亚战场，勇敢的化为刀下冤魂，怯懦的，则成了异族的奴隶。
一匹战马从远方跑来，沿着小路。骑在马上的是一个老人，已近风烛残年。
老人精神有点恍惚，长时间的旅途已经耗尽了他所余不多的精力。或许他曾经强大过，辉煌过，但现在他毕竟只是一个老人，他的归宿应该是马车、庄园，而不是这么一批带甲的战马。
过去几年，他的确是这么生活的。
但今天，他又穿上了那身骄傲的白衣，那把依旧雪亮锋利的十字长剑。
疲惫的神色中夹杂着骄傲，他笑着，就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在道路尽头，有一个略微看起来比他年轻一点的老人正等在路口，似乎百无聊赖。
“老伙计，怎么样？”等待着的老人听到马蹄声，转头，看他的脸庞，正是当日那个卡尔?路德维希?约翰?洛伦兹。
“放心吧，卡尔，他们答应了。全都答应了，现在的他们，早就对霍夫堡里那位失去信心了。”
老人很兴奋，面孔异样的潮红。
“卡尔，帝国太老了。你我都知道按原先那种模式走下去必然是失败的下场，现在果然应验了。我希望你能让它重新焕发活力，让它重新找回荣耀。”
卡尔点点头，看向远方的维也纳。
“凯撒……皇帝……”他默念着，声音很低。
“走吧，老伙计！”突然他笑了。“让我们去接受一个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