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争的阴影中渐渐走出的梁国百姓,似乎渐渐放下过往的阴霾,继续曾经平和的生活。
泱王府大红门紧闭,每日只有一两个仆人进进出出买一些东西,似乎真的应了皇上圣旨中的话--泱王爷正在边疆驻守。
而王府中,凉泱正与苏小晓坐在院子中下棋。
柳枝遮挡烈阳,笼罩下一片荫凉,石凳石墩冰凉舒适,远离尘嚣,自寻宁然,倒是舒适惬意。
凉泱闭着眼,抬手挪动一子,棋子正落在棋盘上红线相交的一点,准确无误。
苏小晓沉思半晌,这才托着下巴,拿起“马”,向右上方跳了一步。
唇角,悠然的抿起一抹笑意。
凉泱低着头,默然片刻,突然推了推棋盘,黯然叹气,眼睛向着正对面苏小晓的方向,笑着道:“罢了,小晓,我又输了。”
一旁的小香炉里,熏香早已燃尽。
苏小晓瞥了一眼,一边重新收拾棋盘,一边道:“凉凉,这一次,可是远远超出我的预定时间了,你这听声辨位的本事,当真越练越好,我将棋子轻轻挪动一小步,你便知晓的一清二楚,还能在心里记住我们每走完一步后的局势,我自认可是没你这般妖孽的记忆力。”
“不过是练出来的罢了。”凉泱淡淡的笑了,依旧是那般,晃神间,惊艳。
最初练习时,他哪里能听出那棋子的位置,尽管小晓在落子时,刻意的砸出声音。
每一局,都是仓促结束,苏小晓却不厌其烦的一次次陪他。
后来,心平气和的凝神细听,仔细判断,仿佛一片黑暗的世界里,蓦然出现了一张棋盘,一步一动,眼前的那张棋盘也跟着变了局面,就仿佛,他真的能亲眼看到一般。
这些日子,下了多少局,输了多少次,连他都记不清晰。
将凌乱的棋子重新摆好,苏小晓笑嘻嘻的道:“凉凉,来,我们说好了,输得人要惩罚的。”
当初提出这条规矩时,凉泱听见她那狡黠的语气,便知道,她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定正想着怎么捉弄一下他呢。
这一个失明的人下棋,亏她想得出来。
苏小晓固执的摇着他的手臂,低声恳切的哀求道:“凉凉,保证没事,绝对不会让你出丑的,你看,下棋多好,磨炼心性,提高智慧,还能修炼你的耳朵,一举多得嘛,凉凉,就这样定了好不好?”
好,怎么好不好?
小晓一撒娇,凉凉便得乖乖的缴枪投械。
他无奈的放下手中刚刚捧起的茶水,谁叫他中了美人计无法自拔呢?这掉到她的陷阱里,可就是她的猎物,出不来了。
苏小晓看着那张俊美无邪的脸庞上,一抹浅浅的无奈而宠溺的微笑,心怦怦的跳动着。
怎么会有人长的这样,一笑,便能夺人心智,连带那七魂六魄,都被这个俏笑勾引了。
凑上前,伸出芊芊魔爪,捏了捏凉凉的脸庞。
润白的皮肤,泛着一点点嫣红,水灵女敕滑,富有弹性,无需胭脂,不需水粉,浑然天成。
自儿时起,肖想了这么多年能蹂、躏一下他的脸庞,看看是什么手感,这些日子,总算如愿以偿的模了够。
究竟是谁you惑了谁,也许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哈哈!”
一阵欢快的大笑声,忽然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亲近。14967626
绵长的笑声,似远非远,乍一听是耳畔传来,可仔细一凝神,又觉得飘渺的仿佛在云端。
苏小晓惊讶的弹开身子,警惕的望着周围。
凉泱顺手将一把棋子扣在手中,指尖掐着一枚,绷紧了精神,身子微微侧着,护住小晓。
苏小晓皱起眉,心里有一份古怪和好奇。
这声音虽诡异,却不像是怀有恶意,为何无常没有出现呢?莫非是与凉凉相识的人?
再转头看着凉泱,似乎从一开始的如临大敌,渐渐放松下来,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道狂喜。10nlk。
苏小晓略一惊讶,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凉凉对她以外的人露出这份表情,此人与凉凉的关系,定然密切。
没有真心对待过凉泱的人,走不进他的心里。
那个磨人的穿耳魔音终于止住,小院里静悄悄的,只看见树影晃动,凉泱察觉到苏小晓的紧张,一手环住她的腰部,将她拉到了怀里开口朗声道:“小顽童,已经到了,就不要再吓人了,出来吧。”
一个瘦小的影子,从身后的树上猛地窜下,拍了拍凉泱的脑袋,不满的教训道:“你这孩子,怎么跟师傅说话呢。”
他眨了眨要落泪楚楚可怜的模样,抓着衣襟擦着眼睛,粗糙的布料,蹭的眼睛微微泛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收了什么委屈。
“你这个坏孩子,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你个水性杨花的男人,师傅接了信就匆匆赶过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能说师傅吓人呢?唔……我真是太委屈了,我就这一个徒儿啊,竟然还这样对我。”
师傅?徒儿?
苏小晓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这人真的是凉凉的师傅吗?那样高深严明的剑法,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看着很擅长撒泼耍赖的人用得呢?
这个世界,好不真实呀。
凉泱满脸黑线,他倒是习惯了师傅的无良性格,只是此时,小晓的面容定然扭曲至极,心里更是满月复疑惑。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受得了这样的师傅的。
凉泱伸手,揪着这个偎在他身上,偷偷的拿他的袖子当作抹布擦眼泪的男人的衣襟,提开了半步的距离,这才对着苏小晓道:
“小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二师父,天下毒圣,别看他一副女圭女圭脸的模样,这只妖孽已经三十几岁了,跟他不必客气,你叫他小顽童便好。”
不待苏小晓说话,那小顽童早已急得跳脚:“放肆,徒儿,师傅是有名字的好不好。”
他扬起脖子的摇头晃脑,甩了甩发顶上的朝天辫,得意洋洋的道:“吾乃天下第一辣手催花娇小玲珑婉转可爱萌翻世人的妙手毒圣是也。”
话音一落,四周霎时一片寂静。
小顽童察觉不对,斜眼一瞥,见凉泱捂着肚子强忍着笑容,不满的哼哼道:“怎么?师傅说的不对吗?真是蠢孩子,师傅教了你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有记住,不就几个词嘛,要不要师傅再教你说几遍?”
凉泱忙摇头道:“不必了,不必了,徒儿记住了”
小顽童一瞪眼,颇为不信的看着他,扬声道:“是吗?来,那你给师傅说一遍。”
“……”
凉泱默然无语。
这句话,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看着这出闹剧,苏小晓的嘴角一阵抽搐。
真是难为凉凉了,跟着这样的师傅,竟然还没有被传染,实在难得啊难得。
战从东买霾。她实在想拍拍凉凉的肩膀,叹一句:凉凉,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这真的天下大名鼎鼎的毒圣吗?
小顽童个子不高,甚至不到她的肩膀,和凉凉比起来,就是一个小矮人了,偏偏这个小人儿,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面颊白润丰满,下巴却尖瘦,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样子,哪里能看得出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
唉,栽在毒圣手里的人,大概都想不出,竟是输给了这样一人。单看外表,哪里想得到这个孩子模样的人如此心狠手辣。不要看他单纯可爱,但那衣衫手指,甚至血液中,都融着剧毒。
偏偏这个人,是这般顽劣的性子。
摇头无语,苏小晓上前半步,捏着帕子屈膝行礼:“给二师父请安!”
毕竟是凉凉的师傅,第一次见面,苏小晓还是遵从礼节,郑重的请安。
小顽童嘿嘿一笑,模着那没有胡子的下巴打量着苏小晓,收敛了那分嬉皮笑脸。
他将苏小晓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对着凉凉问道:“是她吗?”
凉凉点头:“是!”
两个人像是打哑谜一般,苏小晓呆在一旁,握着凉凉的手,却猜出一点。
感情凉凉的师傅早就认识她了。
凉泱倾耳听了一下,疑惑的道:“小顽童,大师傅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小顽童脸色一红,支支唔唔的道:“你大师傅在门口等着你开门呢。”
他是翻了墙进来的,可是那个棺材脸哪里会跟着他做这么破坏形象的动作?
大大咧咧的翻了个白眼,看凉凉示意小晓,带着他向门口走去。
小顽童跟在后面磨磨蹭蹭的走着,哼哼了一句:“什么孩子嘛,有了媳妇忘了娘,有个大娘忘了二娘。”
苏小晓拿帕子捂住嘴,拼命地压制着喷笑。
撅起嘴碎碎念的样子,好让人有捏起来在手里蹂、躏一番的冲动。
这个小顽童,实在太活宝了。
凉泱冷冷的转头,回了一句:“小顽童,这句话,徒儿一会儿一定会转达给大师傅的,到时候,大师傅一定会教导一下二娘,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要让那个人知道他将他比作大娘……
小顽童的脖子一缩,霎时止住了声音,做了个封住嘴巴的动作。
他可不想被冻死,他还想多活两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