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磨蹭了片刻,终于手腕挽着,快步出了屋子。
院中,蛊王早在翘首企盼,臂弯间半抱半拖着一人,似乎有几分紧张和犹豫。
苏小晓走到近处,方知为何,那个人似乎是璇儿,可她的皮肤本来尚算白希,为何会被烟火缭绕的几乎认不出来?
她抬头看着蛊王,眸中尽是疑惑。
蛊王将离璇儿放在地上,冷冷的道了一句:“哼,落到这般境地,全是她自取。”
这样冷酷无情的态度,大大出乎小晓意料,她踌躇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像是被火烧的,莫不是……”
蛊王扫视过离璇儿,冰冷的神情不带半点温度:“她是从山谷中爬出的,能在我的毒尸上动手脚的人,也只有她!”14967626
原来,离璇儿那日离开后,心存不甘,还是想要得到那群威力强大的毒尸,想到蛊王曾教过的知识,擅自爬入山谷下,在炼制毒尸的药池中加入了一味看似普通的草药。
就是这种似乎平常到苗域随处可见的植物,让毒尸的摆月兑了蛊王的控制,变得充满杀戮。
本以为,瞧着泱王爷带苏小晓和蛊王下来,她正巧利用毒尸全部铲除,却不料,毒尸不敌凉泱的真火,还是惨死在山谷中,连她都险些丢了性命。
听过蛊王解释,苏小晓一瞬间有些迷惑,她狐疑的打量着蛊王,问道:“那么,你带她回来是想要报复她,还是想要救她?”
蛊王不加思索的道了一句:“自然是救她!”
一个仇人的女儿,一个利用的工具,蛊王的好心难免会惹人怀疑,她自己也是知道,低下头,似乎自嘲的叹了口气:
“当时为了报仇不顾一切,想让那两个人尝尝被自己孩子亲手杀死的痛苦,仿佛那样,才能稍减我心头失子之恨,不免会心思毒辣,将离璇儿拖进这深渊中,现在想来,必然有几分后悔,前辈的恩怨,不应该算在她一个小女孩子手中,若是能将她治好,补偿一点算一点吧,若不是我教她那些权谋之术,她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进退为难,连自己的爹娘都不敢相信。”
话语里,藏着浅浅的自责。
苏小晓微微垂下眼帘,身旁的凉泱走进看了一眼,有些遗憾的摇头:“这伤势,怕是没有办法完全好了,我先给她用些药,能有什么方子,我再想一想。”
看到冷酷的泱王爷竟然能不计前嫌的帮助离璇儿,蛊王意外中不免有几分感激,冲着两人颔首示意谢意。
凉泱扭过头,依旧冷漠:“不必谢我,一是你昨日替我解了七步情惑,算是帮我一次,再者就算我不答应,我的娘子也必定会心软,不过是救一个人,我左右不费什么事。”
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摆月兑他们之间的交情,只要他治好离璇儿,日后他与她们,便无一丝一毫的关系。
蛊王嘴角勉强挤出一道笑容,点头道:“泱王爷敬重王妃,自然会替她想这么多,王妃好福气。”
苏小晓笑颜妍妍,挽着凉泱,当真是一对金童玉女,看的蛊王不免羡慕。人两到晓蛊。
她的离沐大概比泱王爷还要大上一两岁,真不知太子、妃是个怎样的人呢?离沐没有母妃,小时候只怕也会收到不少欺负,唉,想过去看一看她今生都未亲眼看过的儿子,可惜,身为蛊王,注定了她不能离开这片土地。
离璇儿悠悠转醒时,身旁并没有人,蛊王被村中的人请去镇邪,苏小晓在隔壁的屋子抱着墨墨哼歌,凉泱难得来一次苗域,自然少不了想着带些药材,这里深山老林药材颇丰,不乏珍奇,错过岂不是惋惜。
她翻身坐起,身上盖着的长衣滑落在地,她却浑然不知,只觉额角疼痛欲裂,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手臂抬起,想揉一揉额头让混沌的心思清醒半分,手指触模到的,却是粗糙的麻布。
神色一慌,离璇儿忙顺着模去,硬而粗的手感,顺着额头顶一直延伸到脖颈。
她这才先知后觉得反应过来,不是错觉,她眼前的黑暗,不是因为自己瞎了,就是因为这缠裹得厚重的麻布,现在看来,似乎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只是,为什么她会这样不好的预感顿时升起,颤抖的手指沿着脖颈向下滑去,全身赤、果,亦是被紧紧缠绕包裹着。
手指抠进布逢中,碰触到自己的皮肤,离璇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彷徨的缩回手,剧痛顺着腿侧猛地扎入心肝,身子轻轻战栗。
就听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不要随便动,若是崩裂了伤口,可没人帮你再缠一次。”10nlk。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
凉泱,他怎么会在她的周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受伤需要将她的全身都包起来吗?分明是有事瞒着她。
看不到外面,离璇儿只能缓和一下,微微啜泣着道:“泱王爷,人家头疼的厉害,浑身不舒服,您能不能帮个忙呀。”
声音听起来脆弱娇女敕,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可惜,早已认清她真实面孔的离璇儿,又怎么会被这点手段整到?
凉泱走上前,将手中的东西搁在了小桌上,平淡的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幻想:“药我放在桌子上,等蛊王回来给你敷。”
提到蛊王,离璇儿不禁打了个哆嗦,有几分心悸,她隐约似乎记得,自己是做了对不起蛊王的事,是什么呢?
想到头痛欲裂,却还是没有眉目,脑海中连一点依稀的记忆都没有,仿佛这些天都是睡一觉醒来便晃隔天日的。
等等,若是她当真对不起蛊王,以蛊王残忍的手段,还不定会怎么样收拾她呢,一会儿让蛊王给她上药,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蛊王进屋时,就见到离璇儿蜷着身子在床榻上挣扎,似乎想要起来,忙走过去小心地扶住,语气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璇儿,你终于醒了!”
离璇儿一个颤抖,险些跌倒了床榻下,等到稳住身子,这才平躺在床榻上,胆战心惊的接受着蛊王的问候。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蛊王的视线扫过一旁的药碗,了然的道,“定是换药的时间过了,才会难受的吧,别着急,我马上给你换药,要不是今日那个鬼魅耽误了一些时间,哪里会拖到现在。”
离璇儿面对着一片黑暗,听那素来冷冽的蛊王一反常态的念念叨叨,更觉得心惊肉跳,随时都会从床榻上蹦起来,这不像是敷药,倒像是一场折磨。
“蛊王,璇儿错了,璇儿再也不敢了,求您了不要惩罚璇儿!”
声音惊恐的有一丝粗浊的喘息,惹得蛊王顿时起了两分坏心思,涂药膏的手蓦然加重力道,疼得离璇儿一声抽气。
“怎么?现在知道疼了,当初你不会武功,竟然敢独身下山谷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
一滴眼泪,默默的流出眼角,那一片白布,蓦然有些暗色,蛊王神色一变,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小心翼翼不敢碰触到旁边的伤口,却仍是板着脸厉声道:
“若不是你擅自如此行动,怎么会落得一身伤,不许再哭,你若是想要更刺激的,我便替你泼一盆盐水,让你看看是不是比眼泪厉害!”
离璇儿心头一抽,忙乖乖的止住哭泣。
门外,苏小晓斜倚着,唇角一丝淡淡的暖笑。
蛊王便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明明挂念着自己的徒弟,却还是要摆出一副严师的模样,怪不得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师徒情意。
罢了,这终究是他们之间的缘分,苏小晓抱着墨墨,悄然离开。
离璇儿拆掉所有粗布的那一天,蛊王将一切尖锐的东西搬走,屋中别说是镜子,一点能倒映出人影的东西都没有,她细心至此,苏小晓看在眼中,也不禁感慨世事变化。
凉泱最后查看了一边面部的伤势,对那坑坑洼洼视若不见,只是点点头,冷声道:“很好,可以不用药膏,穿上衣服自己养伤了。”
说完,拉着苏小晓便欲出去等候。
蛊王伫立在床榻边,有些迟疑的低声道:“泱王爷,这……你要不要再多等两天,看她这样子。”
凉泱头也不回,只是坚定的回绝:“不必,我的水平至此,她要学会接受。”
接受——怎么接受?
如花似玉的年龄,一场梦的时间,便从一张闭月羞花的容貌变得目不忍视,对于一个女孩子,谁能接受?
蛊王站在一旁,静默了许久,终于像是下了万分艰难的决定,轻轻地推一推离璇儿的身体:“璇儿,起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顿了一瞬间,这才接着道:“你的伤口已经好了,醒来吧,我给你把布条解开,你就可以出去透透风了。”
床榻上,一双晶亮的眸子豁然睁开,直直的撞进蛊王的眼睛里,眼神意外的清澈坚定:
“蛊王,你刚才对泱王爷说得是什么意思,我究竟怎么了,你直接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