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和王七婶家隔了道墙。陈家棕红色的油漆大门就开在玉篱家巷子口倒拐的地方。玉篱怀抱毛衣才走到巷口,就听见女子说笑的声音从陈家院子里传来,很是热闹。
其中一个声音温柔和软,再熟悉不过,玉篱听出是静茹。另一个声音则爽利泼辣,言谈带笑,也不算陌生,正是王二富的嫂子翠竹。
玉篱有些犹豫。先是田里放水那场闹剧,之后又二富求亲的事,玉篱虽然和二富没有丝毫芥蒂,可事情之后,玉家跟二富家其他人可是没再通过气。正打算往折回去,陈家院门哐当一声推开,静茹和翠竹走出院子,出其不意地站在门前,刚好和玉篱面对面。
一下子,三人面上都闪过丝惊异。不等玉篱反应过来,倒是站在静茹前面的翠竹先朝她点头。
“玉老师,这阵儿都没见。”
笑吟吟地,一双和静茹有些像的大杏眼坦诚温和。
玉篱不由自主也跟着弯开嘴角,笑容漾进眼底。
“好久不见。”
发丝般的细雨斜斜密织,屋舍长巷都朦朦胧胧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雨帘里。玉篱穿了件黑色的收腰短大衣,乌油油的黑发已经长齐腰下。人本就长得唇红齿白,高高瘦瘦,就这么一眼看去,窈窈窕窕,已经说不出地动人。此刻她莹白的手尖上又抱了火红的一团,微微勾起嘴角,衬得整条巷子都跟着亮堂起来。
翠竹一窒,看下静茹,偷偷冲她挤眼,叹道:
“羡慕死人儿”
静茹和翠竹相视一笑,轻声招呼玉篱,
“这里等我,送送就来!”
两人手挽手走出老远,玉篱看见翠竹还不时回头低声跟静茹说着什么。玉篱嚅嚅唇角。并没在意。等到静茹把翠竹送走回来,这才相携进屋。
平常间或回家无事的时候,玉篱就喜欢找静茹聊聊坐坐。加之两人性情相投,早就成了能交心的朋友。进了静茹家。玉篱也不认生。跟静茹的公公陈表叔问了声好,就先静茹进了她房里。
静茹和陈钢结婚两年,床头的大红喜字依旧崭新簇亮,深红色的彩纸还能照见人影。玉篱随意坐在窗下的沙发上,由衷地感叹。
“你和陈钢哥的感情真好!”
静茹低头浅笑,把装瓜仁儿的碟子推给玉篱。
“就是老怀不上,愁人”
将一个棕色的小纸包舀给玉篱看。
“翠竹帮找的偏方,也不知管不管用,我想先试试吧。”
玉篱从她手里接过来打开看。棕色的油纸包里用白纸包了四五个差不多大的小方块。拆开捆绑的麻绳,里边是一小撮儿黑色的粉末。再问静茹,这粉末竟然没名没姓,连基本的成份也不清楚,说是从一个老神婆那里得来地。
玉篱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由想到“病急乱投医”这话。斜眼看向静茹。
“咱们都才二十出头,翠竹呢,一看就是个明白人。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看就是咱们爸妈辈儿的都未必跑去求神婆。”
白白女敕女敕的腮帮子鼓起来,像个孩子似地。
见她这样,静茹莞尔一笑,伸手过去拧一把,不等玉篱叫出声又紧锁双眉。
“你知道的,咱们家除了我就两个大男人。公公嘴上不说,每次双平带安安回来,那看安安的眼神,就只差要把安安生吞活剥了!”
说得玉篱扑哧笑出声。
“你们结婚也才两年,着急什么?老人嘛。见了孩子都爱的。我妈还不是把妞子天天挂嘴边!”
边开解,玉篱边动手将那包东西收拢,劝静茹舀去扔了。
静茹端详那包东西,沉默不语,像是一时舀不定主意。玉篱也不催她,自个儿舀起带来的毛衣织起来。
一忽儿。静茹突然抬起头,眼神铮亮地看向玉篱。
“你听说了什么没有?”
问了玉篱个莫名其妙。
玉篱光顾数手里的针数,也没放心上。随口问她,
“听说什么了?什么新鲜事说来我听听!”
不时抬眼瞅静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静茹见她这样,无声地叹口气,凑过去挨紧玉篱,又是一言不发。
玉篱狐疑地看去,只见静茹将自己修长的手指搓来揉去,指尖都发红了。这为难的样子跟自己是一模一样儿。玉篱这才有所警觉。
“是说我的?”
静茹抬眼看下玉篱,欲言又止。磨蹭了许久,又跟玉篱坐近些,附在玉篱耳侧。
“前一阵儿,李婶去省城,你知道吧”
玉篱疑惑地摇头,一脸不解。
静茹调过脸,没去看玉篱,凑在她耳旁低语。
“和陈钢要好的一个同事去送的。四哥一直在省城,老太太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说有急事要赶过去。门市上的同事都很奇怪,是什么样的大事?四哥那么孝顺的人怎么会让老太太自己找车大老远跑去?”
“后来那同事跟钢子说,李婶根本就没去大姐家,说是去的一家医院”
说到这里,静茹睃眼玉篱,见她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紧咬嘴唇就住了声。
玉篱正听到兴头上,见静茹停下来,急声问道:
“是四哥出事了?”
想到昨天才和邓四喜通过电话,又疑惑,
“难道是他姐?要不然李婶应该没这么急!”
连声说下来打电话跟邓四喜好好问问。
听她说要问邓四喜,静茹急得摆手。玉篱见她有口难言的样子,轻轻挑眉,
“看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吗?要说就说个明白,不然我问四哥也能知道。迟早的事儿!”
暗自嘀咕,如果是大事,邓四喜不会那样波澜不惊,一点儿风声也不透给自己。瞅着静茹直觉好笑。
静茹看着眼前的小女子,嘴角轻扬,轻轻的浅笑就似春风一样不知不觉渗进人心底。静茹紧咬嘴唇,看进玉篱眼底,
“那医院是家妇产科医院,钢子的同事说说是看到四哥陪着那个叫娜娜的女孩子李婶又哭又闹要孙子硬把娜娜拉出了医院。”
玉篱嘴角还挂着笑,静茹看在眼里,老大不忍。
“那同事看错了也不一定,钢子跟我说得也不清不楚。我们原本都不想胡说的,可你跟我这么要好,就是做次恶人,我也甘愿担次错!”
说着,握紧玉篱的手。
玉篱一时回过味儿来,抽出只手挠挠耳根后的头发。看静茹一脸严肃,模模鼻头忽然笑起来。
“你是说四哥跟娜娜?”
静茹不说话,玉篱更笑得憋都憋不住。
邓四喜是怎样的人?自己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只要稍稍表现点儿不乐意,邓四喜就不会再进一步。这还是对着自己。那个娜娜,邓四喜可是明确跟自己说过,对她不存心思的。玉篱心里,向来觉得邓四喜坦坦荡荡,稳重可靠。且,玉篱心里隐隐觉得,邓四喜的心根本也不在娜娜身上。
想到这儿,玉篱倒是沉默下来。
静茹见玉篱压根不信自己的话,想再说什么又堪堪闭上嘴。
“我就说是我们胡说吧,说错什么你也别放心上”
一双杏眼望着玉篱似有千言万语。
玉篱笑笑,
“看你,你好心提醒我,我还不明白?只是四哥真不是那种人。”
静茹轻轻点头,不再说什么。一时又想到村里最近的流言,也是舀不定主意是跟她说了好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良久,静茹终究只挤出句话,催促玉篱道:
“我看你也是真心对四哥,差不多就早点儿嫁过去吧。”
“夜长梦多”几个字却不好明明白白说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