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2-05
第六十五章人命最不值钱
天气似乎只是一瞬间就变冷了。
夜里莎莎觉着冷,整个小人儿都在姬宣怀里缩成了一团,待得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的时候门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整个院子里早被皑皑白雪所覆盖,梧桐树白莹莹的很好看,干净的象是天外来的神木。
胖子今天起了个大早,正在给梧桐树扫雪,雪下得比较大,胖子怕雪把树压断了,砸到正睡觉的他,因此穿了厚厚的棉袄出来忙活,准备清理好了再回去睡一觉。
昨天姬宣亲自动手接好了血翼青鹫兽的腿骨,此刻这头长达三米多的大家伙正窝在角落里,小口小口的饮着面前的一碗热水。
硕大的身子青蒙蒙的,看起来好似一大块值钱的碧玉。
姬宣伸了个懒腰,跑到厨房里做了个暖手的小炉子让莎莎抱着取暖,小丫头适应了南疆闷热潮湿的气候,此刻头一次遇见下雪天,不免有些适应不了,在床上就一直跟姬宣嚷嚷着冷。
既然冷,那就生火!
早饭过后,莎莎捧着个暖手的炉子,姬宣泡了一杯茶,两个人一起坐在烈火熊熊的铺子里看胖子汗流浃背的打铁。
看了一会儿,莎莎觉着看一块块的碎铁化成水,之后再被敲成块块没有意思,想去找院子里的大家伙玩。奈何又怕冷的要死,所以干脆让姬宣把血翼青鹫兽也拉进来。
两个人看打铁变成了两人一兽看打铁,莎莎看不懂其中的名堂,趴在血翼青鹫兽的背上呼呼睡觉,姬宣则知道胖子彻底把血镰刀所有的鬼煞之气熔进了眼前的火炉子里。
时光仿佛就定格在这幸福的一刻,直到天色渐晚,姬墨的到来才彻底打破。
姬墨是头一次来,带了许多莎莎喜欢吃的甜饼糖果,莎莎欢喜的不得了,接过来跟身下的血翼青鹫兽一起分享着吃,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姬墨没在意一旁打铁的冯唐,只是望着血翼青鹫兽啧啧称奇,再者就是看姬宣的眼神十分怪异。
姬宣被他古怪的眼神弄得发毛,有些不自在,不禁缩了缩脖子,问道:“怎么这种眼神瞧我,我又不是沁水河上的姑娘。”
姬墨桀桀笑的直搓手,看着想让人一巴掌拍死他,笑了一会儿,又正儿八经的说道:“兄弟你够强,先是把顾老丞相的小公子打得半死不活,半天之后就把他家最疼爱的宝贝闺女当着满大街的面抽了,啧啧,啧啧,小弟我是佩服,佩服的狠呐。”
姬宣望着姬墨奸诈的模样不禁模模鼻子,奇道:“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幸灾乐祸?”
“嘎嘎嘎,嘎嘎嘎!”姬墨哈哈大笑:“我当然是在幸灾乐祸,因为这两天被你打的这两位有个了不起的哥哥。”
“那又如何?”姬宣的眉头稍稍挑起来了。
“他们的哥哥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又如何?”姬宣的眉愈发的挑高。
“他们的哥哥两年前就是宗师了!”
姬宣一个趔趄差点没腿软的摔死,惊骇的望一眼姬墨,张嘴道:“不是吧。”
“很不幸,是的!”
姬宣顿时无语,翻着白眼,貌似他真的捅到马蜂窝了。
似乎很乐意看见姬宣吃瘪的模样,姬墨笑嘻嘻的望了一阵儿就一把拉住他往外走,姬宣奇道:“你拉我去哪儿?”
“请你去喝酒!”姬墨贼贼一笑:“喝花酒,总要在你被那位举国第一天才拍成肉泥之前把帐先还了,本公子没有欠别人帐的习惯,尤其是死人的。”
莎莎难得的不管自家少爷去哪儿,只是吩咐早点儿回来,小丫头已经喜爱上这头血翼青鹫兽了,而且看得出来,这头大家伙也喜欢她。
喝花酒自然是去沁水,只是今天夜里他们注定到达不了沁水。
天上还下着雪,姬墨走出铁匠铺子的时候,自有护卫替他打伞。他们没有坐车,在姬宣的提倡想选择了步行。姬墨则说他要舍命陪君子,哪怕用走的也要走到沁水边上去,吩咐一个亲卫先赶着马车去沁水等着。
走出幽深的小巷子,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而又清冷的空气,耳边便传来一道凄厉的风声!
走在前面的马车咕噜噜的车轴转动的声音根本掩饰不了那一抹惊世骇俗的凄厉,随后护卫们就看见那辆先行的马车在一根厚重,霸道的弩箭的撞击下变得粉碎,巨大的弩箭从破裂的碎木片中一穿而过,带着马匹凄厉的惨嚎,带着滚烫的热血,一往无前,随后一头扎进了路边某座民房里。
散碎的马屁尸块从半空中散落到地上,染红了满地的雪,象是开了一朵花。
姬墨的护卫显然是很有些精明劲的,眼看着马车被巨大的床弩一击射成粉末,居然不作一声,迅速的拉着笑意僵在脸上的姬墨迅速后退。
姬宣望一眼满面惊恐姬墨,给了一个安定的神情,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往前走。、
姬宣在往前走,姬墨在向后退,整个人的速度由缓慢逐渐变快,直到姬墨彻底没入巷子里的黑暗里,姬宣宛如离弦之箭冲出巷口。
冯胜巷子口的街道旁边有有一座年久失修的亭子,唤作将军亭,据说是为冯将军造的,将军死了,亭子也就废了。街口两边建筑破烂不堪,从白昼到夜间充斥着小摊小贩走街串巷的闲人,连清静都算不上,自然没有什么风雅可言。
但今天的将军亭一带格外安静幽静,静到雪落的声音有若雷鸣,静到秋夜凉风刮过破旧饼铺招牌的声音有若松涛,街道上寂静森然,看不到任何冒雪行走的路人,甚至连婴啼声都没有,仿佛除了风雪和被肃杀之意笼罩的街巷外,其余的都不存在,静到要死。
前方的将军亭隐藏在夜色里,隐藏在风雪声中,只能模糊看到一处破旧的小亭,却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同样隐藏在这夜色风雪中的将军亭内外。
背着一把大黑伞,双手随意缩在袖子里的姬宣在巷口止住了脚步,目光落在脚边的那一抹猩红上,不远处是四散分裂的马车木板,还有冒着热气的骏马的尸块。
无声的望一眼弩箭消失的民房,姬宣看着依旧漆黑一片的屋子,知道那间屋子里的人可能已经不在了,甚至于这一整条街上的人可能都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胸月复间的怒火象是一条恶龙凶猛的抬头,他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了。
姬墨在护卫的保护下躲在深深的巷子里,明晃晃的刀光照应下姬墨望着巷口那个不是很挺拔的身躯充满了担忧。
破烂小亭四周一片死寂。
姬宣本来打算立刻给莎莎示警,让她躲到树里去,不过当他转头望见将军亭里那家对着他的巨大床弩时他就露出了笑容。
来人不是来杀姬墨的,来人是冲着他来的。
姬宣摇摇望着将军亭的方向,似乎要把那一片黑暗彻底望穿!
长时间的沉默,确定只有姬宣一个人走出来,隐藏在夜色风雨中的敌人不再隐藏自己的行踪,伴着连续不断的脚步声,靴底踏积雪的噗噗声,利刀缓缓抽出刀鞘的磨擦声,数百名脸色肃然的黑衣汉子从亭后,从巷中,从宅侧走了出来。
姬宣站在离破烂小亭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四面八方涌出来的黑压压人群,不发一言,只是他右手的袖子里半截森寒的刀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感觉到己方所有人都被姬宣握刀那个动作震慑住,黑衣人首领瞪着大眼睛,声色俱厉嘶吼道:“他只有一个人,又不神仙,都给我上!”
市野里永远不缺少热血冲昏头脑的莽汉子,寻觅杀死眼前之人一举上位者,被身周同伴数量鼓起悍勇气息的从众之人,随着黑衣首领这声厉喝,数百名临淄黑户举起手中钢刀,大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希望你们不要死的太过痛苦。”
姬宣看着冲上来的敌人们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呛啷一声惊破雪中的破亭旧巷,袖中的佩刀如蛟龙出鞘,外象缓慢实则迅捷刺向冲在最前面那个人。
将军亭子里,巨大的床弩旁边,一个撑着大黑伞的中年男子捂着嘴微微的咳嗽,血迹不停的从他的嘴角溢出来,坐在地上控制着床弩的人额头已经是冷汗一片。
中年男子看着姬宣的后背,右手已经握住刀柄,却没有拔出那把最近磨的极锋利的剃刀,因为他想看看这位临淄城里新晋高手的真正实力。
姬宣的刀样式很普通,普通长普通宽,开锋处也无甚特别,只是在雪花被高速移动刀身拍散的那一瞬,隐约能够看到刀上有很多细纹,那些细纹并不是某种符文,而更象是数道缝隙被水银补满。
中年人盯着那把刀,看着那把普通的刀在最后那一刻改劈为拍,准确而轻松地拍到那名汉子的胸膛上,终于明白这个人刚才说的话并不是嚣张,而是他真的很强。
平直的刀身在空中被某股力量强行拗成弯状,与它的速度相比,自夜空降下的雪花缓慢的令人发指,而就在刀身拍打在那名汉子胸膛上时,那股力量骤然自刀身递出,啪的一声直接将那片胸膛击的深陷下去!
一声如击重革的沉闷巨响!
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嚎!
那名悍勇冲在最前的黑衣帮众,连姬宣的脸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便被直接拍成了一只风筝,极为凄惨地破空而飞,飞过了破旧的春风亭,落到了十几丈外!
……
……
正自喧嚣喊杀的数百帮众骤然一静,他们的目光下意识随着那名同伴在雨夜空中画了一道极长的弧线,然后迅速被恐惧占据身体,挥刀的手变得寒冷起来。
他们曾经想象过眼前这个人佩刀出鞘之时可能会刮起一阵腥风,或许会落下一场血雨,但从来没有想象过,一把单薄的青钢刀竟能把沉重的一个人击飞如此之远,薄刀一挥间蕴藏着的恐怖力量竟象是天神手中的大锤,一动天地四方动!
不,那把刀不是天神手中的铁锤,更像仙使手中的一条钢鞭!
冲到姬宣身周的那些江湖汉子,被这雷霆一击震骇的僵立原地,姬宣却没有停止在雨中向前的脚步。
他潇洒执刀而行,每一步踏出便手腕微提青衫微振挥出一刀,挥舞之时,平薄刀身嗡嗡作鸣,极尽弯曲弹放之态,像条钢鞭般呼啸挥舞,裹着雨珠凉风啪啪击出,每一刀出便有一道人影飞起!
刀身及胸,有人横飞撞到巷墙,吐血滑落;刀身及腿,有人翻着跟头滑破夜空,骨拍喷血堕地;刀挥破雨,沉闷嗡鸣,人影不停横飞而出,惨嚎恐惧之声响彻先前还是死寂一片的将军亭。
一路前行的姬宣挥刀动作轻松随意,甚至可以用毫不在意来形容,就象是在夏日里驱赶夜蚊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如常。
在亭子里的中年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的眼逐渐眯成了一条线。
用轻薄的刀身击飞敌人,而不是选择更简单更省力的砍死敌人,姬宣的出手在前一刻让他有些不解,此刻才明白,只有这种方式姬宣才能始终保持身周始终有一片空地,避免被对方一围而上。
但这样霸蛮甚至嚣张的战斗方式,显然很消耗体力与精神,姬宣如果不是想用这种方式震慑住当场数百名凶悍的汉子,那便是他有自信直接把所有敌人拍死!
中年人看着姬宣的背影,看着这个在夜雨中嚣张前行的少年男子,看着在他刀下不时惨嚎飞起的汉子,看着那些在远处泥水里申吟不起的人,抿唇想道:
“我知道你强,但我没有想到你这样强。”
中年男子或许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人身手真的让自己有些估模不住,于是他狠狠的一压手。顿时身边的弩手松开扳机,巨大的床弩带着呼啸的风声,卷起漫天的雪花,以一种惨绝人寰的气势直直的向姬宣的后心射去。
姬宣的身后似乎长了眼睛,柔和的刀身猛然一震,整个人由左往右狠狠的一旋,登时一个黑衣人的脑袋在惨亮的刀光下无声的抛飞而起,雪夜里,鲜血喷涌象是一道泉。
借着巨大的旋转力,姬宣的身体离开了地面,骤然拔高一丈,呼啸的床弩从他的脚底穿过,扎进那具无头的尸体里。
巨大的冲击力将尸体扯得四分五裂,随后弩箭射进了人群里,在拥挤的人群里撕开一道巨大的血口子,残碎的肢体,喷洒的鲜血撒的满天满地,似乎连天上的雪花儿都变成了血红色。
中年人望着随着漫天雪花徐徐而落的姬宣,捂着嘴角的血冷冷的哼一声:“你真的很强,希望过几天我能杀死你。”
说罢,黑伞越发的撑开,遮着漫天的雪,最终走进了黑夜里。
姬宣站在地上,望着满地的尸体,没来由的一叹:“人命永远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希望你们死的没有那么多痛苦。”
……….
……….
翌日,雪非但没小反而越来越大了,纷纷扬扬的洒落人间,刚刚发芽的小草瞬间便被大雪覆盖,毫无疑问这个小生命还没有睁开眼睛看看世界便被扼杀在了萌芽状态。那些富户还好可以烧炭取暖,但是贫户过冬的柴禾却早就没有了,此时只能搂抱在一起瑟瑟取暖。
整个世界放眼所及均是白茫茫的一片,深秋初至,大雪茫茫的天气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算得上是大灾了。
国祚延绵千余年,气派无比的齐国皇宫,此时被这大雪压得似乎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朝堂之上今日探讨的本应该是当前武选之事,但此时的大臣们一个个神色焦虑的看着大殿之外的鹅毛大雪禁口无言。
在场众臣都懂民生之事,此时已经开始为今年即将出现的难民潮而感到担忧了,这样的大雪不要说是刚播种的庄家,就是那些穷家小户家中的人口牲畜都会被大量冻死冻伤,甚至一场寒病恐怕也会很快的蔓延开来。
如果光是如此的话那还好说,凭齐国国库之充盈,皇家开仓放粮支撑一年半载并不为难,就怕是这场大雪波及到元蒙草原,一旦草原上的妖魔兽人也缺粮断食的话,立马就会出现妖兽潮,一直深藏在草原上的兽人大军也会大举侵袭齐国边境,到时候雪上加霜齐国瞬间便会糜烂,这样的事情以往可是大有先例的。
这时一道流光突然从殿外窜了进来,皇座之下一名盘膝而坐的铁面人伸出枯瘦的手掌朝着那流光微微一招,流光便乖巧的飞进了老者手中。
能在皇座之下坐有一席自然身份特殊至极,就算是顾丞相朝堂数十年也得不到这样的待遇,并且也不敢享受这样的待遇。
铁面人一直微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无悲无喜的说道:“草原之上积雪已达五寸!”
大殿之中先是一静,随后倒吸冷气的声音齐齐响起,紧接着群臣好似炸开锅一般。
不用多言,草原上秋雪成灾,妖魔兽人近期必定侵袭齐国。
此时朝堂文臣之首的顾龙琴微微干咳一声,声音不大但是整个大殿立时静了下来,所有的官员均停止了议论老老实实的站在两侧看着此人。
“丞相您看如何是好?”一个略微有些生涩的男声从皇座之上传来,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丝沉重。
顾龙琴略微沉吟一下然后道:“皇上,此次大雪来的突然至极,想那元蒙草原上的兽人妖魔必会倾巢而出,凭我齐国一国之力根本无法和这些妖物抗衡,老夫以为应该马上要求楚国出兵,如果楚国不肯出兵的话便索性给这些妖魔兽人让出一条道路来,引他们去攻打楚国。朝堂之上立时更静了,朝臣们一个个脸上各种神色都有。
皇帝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透过大殿外面的雪,向东面望去,似乎想要看出什么。
第七章猎苑武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