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蜀绣坊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那就是——大家最敬爱最崇拜的绵绣官被人劫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大家急的团团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因兹事体大,只好禀告皇帝。
听到消息,连皇后娘娘也与皇上一同赶来,可见这位绵绣官有多么重要了。
幸好皇帝仁慈,皇后贤惠,大家并不担心受到牵连而小命不保。
轩辕梦挨个询问了蜀绣坊的绣官和绣工,大家的说法全部一致,都称一个身着黑衣蒙着面的女人,将绵儿从他每日做工的房间内将其掳走。
真是奇怪了,到底是谁,大费周章地到蜀绣坊来掳人?难道是绑架?
为了找出真相,轩辕梦提出要去绵儿做工的绣房查探。
这间房,她来了不止一次,里面的摆设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放在哪里。
房间很整齐,所有摆设都在原位未被挪动,窗前的桌案上,还摊着绵儿未完成的绣品,整个房间透着一股宁逸安和的气氛,如果不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只怕她会以为绵儿还在这里,只不过稍微离开一下,马上就会回来。
“奇怪,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的痕迹。”环顾一周,她得出此结论。
“或许是来不及反抗,又或者,对方武功高强,他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祁墨怀提出自己的看法。
“不。”她摇头,笃定道:“是绵儿自愿跟那女子走的。”
“你如何知晓?”
她微微一笑,指了指地面:“武功高强之人,根本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鞋印,还有……”她指指窗户:“听说绵儿是从这里被带走的,你看到了吗?这里有四只鞋印,而右边这一双,明显是不会武功之人留下的,两人在这里停留了多长时间我并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那女子在带他离开前,彼此一定说了很多话……”
“你好厉害,这都推算出来。”祁墨怀望着窗台上那并不明显的四只脚印,赞叹道。
“嘿嘿。”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这并不是她推算出来的,而是猜出来的。
明明可以反抗可以呼救,却为什么一声不吭任由自己被掳走?而那女子,虽身怀武功,但轻功实在差劲,如果绵儿不是老老实实任她为所欲为,她根本就无法将绵儿带出这蜀绣坊。
记忆回到几个月前,她第一次来看他时,他正在绣制肚兜的一幕,难道这当中,有什么关联?
“你在找什么?”祁墨怀不解地询问满屋子翻找的轩辕梦。
没有回答他,直到将整个屋子翻遍,这才道:“不用麻烦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今日傍晚……最迟明日天亮前,绵儿就会回来的。”
祁墨怀诧异望向她:“为什么?”
“因为……”她搔搔脑袋:“天机不可泄露也。”
祁墨怀:“……”
“没事了没事了,相信我。”一边说,一边将他朝房门外推去。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祁墨怀问。
“知道?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有眼见才为实,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而已,如果绵儿真的遇到了心爱的女子,那她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促成这段姻缘。
祁墨怀也不多问,他关心的一向只有她而已,至于其他事,顺其自然就好了,他也懒得关注。
原本今日便要离开皇宫,但因为绵儿的事情,她只好延迟归期。
果不其然,在夜幕降临后,白日失踪的绵儿,神奇地出现在了蜀绣坊的大门前,几名绣工看到他就跟看到鬼一样。
消息很快传到宫中,正在批阅奏折的祁墨怀听了侍卫的奏报,猛地抬头,看向对面坐在窗边无聊看夜景的轩辕梦:“还真叫你给猜对了!”
收回凝视夜空的视线,从窗台上跳下:“看来果真如此呢……”
没有听她后面说了什么,祁墨怀继续低头批阅奏折,凡事只要与她无关,他就以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
“我出去一下。”
“你干什么去?”猛地丢下手里的朱笔,这件事可不是与她无关了。
她回头瞥他一眼:“去一趟蜀绣坊。”
“去蜀绣坊做什么?”他转首看向窗外的夜空:“已经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她嘴角一阵狂抽,祁墨怀这根本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作为一国之主,怎么可以这般信口开河!
被她古怪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轻咳一声,改口道:“那个……天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其他单身男子会很危险。”
脸上黑线又多加了几条,如果不是碍着自己的形象,她早就河东狮吼了。
不理他,这家伙根本就是没事找事,他一个人在那里批阅奏折,觉得寂寞无趣,所以就拿自己来开涮。
男人啊,你的心眼也那就那么一丁点小。
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他只好讪讪一笑,继续全神贯注批阅手边摞成小山高的奏折。她一向说话算话,他并不担心她会不告而别。
出了宫,径直朝蜀绣坊的方向掠去。
熟门熟路地模到绵儿的房前,房内很安静,似乎他已经睡了。
这样也能睡得着?真服了他。
看情形,那个专掳美男的女人一时半刻不会来,是回宫呢?还是守株待兔?
生怕错过好戏,她决定发挥她忍者的特长,专心致志蹲点。
也不是第一回睡房顶,对她来说,偶尔露宿一回,也算是另一种情趣。
只是刚闭上眼睛,就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朝她接近,当那气息近身后,她眼也不睁,懒懒道:“你奏折批完了?”
“你不是说过,那个……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反正也不急,慢慢来。”说着,便在她身边躺下:“偶尔睡睡房顶,数数星星,挺不错的。”
掀开眼皮,朝身旁看去:“好的不学,这种东西倒是学的快。”
他弯弯唇:“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滞留的政务,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转过头,仰头望向天上的放心:“那就好。”
“没看出你还有这等嗜好。”一阵静默后,某人冷不防出声。
“什么意思?”
“偷看人家情侣幽会啊。”
嘴角肌肉一抽:“你怎么知道……”
“那个绵儿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只是你,你的反应和你说话的口气,让我猜到了那么一点点。”
“是吗?你还真是了解我。”
“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还会来?”
“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某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那你……”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来碰个运气,嘿嘿……”
某人的脸色更难看,刚想说什么,忽听下面传来门轴传动的“吱呀”声,她连忙捂住他的嘴,以口型道:“噤声。”
祁墨怀眼睛乌亮乌亮的,似乎对两人现在这种姿态非常满意。
轩辕梦的注意力,并未放在两人此刻暧昧的姿势上,而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下面的动静。
推开房门,月光清雅,绵儿常常一叹,真是一个难得的月圆之夜。
因为睡不着,所以才打算出来走走。
从怀中模出一块并不算值钱的玛瑙玉佩,紧紧握在掌心。
从房檐上悄悄探头的轩辕梦,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好像……不,是她分明,在绵儿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思念羞怯的神情。
看来她果然猜得不错,有奸情!
“田姑娘……”缓缓摊开掌心,望着掌心那枚火红的玛瑙玉佩,绵儿眸中闪着一丝隐隐的哀戚:“何苦如此?我……我根本就配不上你啊。”
似是伤心得很了,他猛地收起掌心,环抱双臂蹲,将脑袋埋进双膝。
“我的身子早已不干净,而且……我的心里,依旧还是放不下她,爱上这样的我,不值得,不值得……”
这样的绵儿,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孱弱之感,好似随时都会倒下一般,那消瘦的肩膀,不断响起的啜泣,一遍遍自我贬低的低语,不禁使人的心为之揪紧,好想上前将他拥入怀中,给予安慰。
但轩辕梦明白,能给与他温暖与呵护的人,早已不是自己。
他需要一个真正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可以毫不顾忌地将他抱在怀里,诉说甜蜜话语。
“真的不去安慰一下?”一个闹脑袋到耳边,边亲吻她的脖颈,便低声道:“已经一动不动在那里站了有两个时辰了,我就不信你不心软。”
将啃噬自己的脑袋推向一边:“心软又如何?该去安慰他的人不是我。”
“哼,果然,还是这么狠心。”
“我这是理智,哪是什么狠心。”与其给予不切实际的希望,倒不如什么都不给,这是她从很早就已经明白的道理。
理智?没错,她确实足够理智,自己在她身上吃的理智的亏还少吗?幸好,她最终也感性了一把。
此时夜风正浓,绵儿披散而下的长发,被微凉的风吹得四散飘舞,明明已经冻得浑身发抖,却依然一动不动,像个被石化的雕塑。
再这样下去非得生病不可,他的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强壮,这要是病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下床。
当她实在看不下去,决定现身一劝时,一个清朗温婉的声音突然响起,“绵儿!”随即,便看到一抹纤细的黑影,落在绵儿的身边。